第67章 文坛盛会 (十四)-《诸位岳父别打了,公主已经怀孕了》

  赵万源立于堂中,声如洪钟:“二位大人若已猜中谜底,只需写在手心示我,自有评判。”

  谢真此刻心中了然,先前误会了范离。赵万源此人说一不二,谜题既是他所出,断无提前泄露之理。

  范离几乎不假思索,这谜底他在楼下便已了然于胸。他提笔,毫不犹豫地在掌心写下二字,抬手递到赵万源眼前。赵万源目光一扫,微微颔首:“范大人已作答。状元郎,可有答案?”

  郑知恩眉头紧锁,苦苦思索。那“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与“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在他脑中反复盘旋,却如雾里看花,始终抓不住关键。时间点滴流逝,盏茶功夫已过,他额角微汗,脸色涨红,终是颓然一叹,拱手道:“赵大人此谜精妙绝伦,在下……才疏学浅,实在未能参透。”

  赵万源转向范离:“范大人,请亮谜底吧。”

  满场目光灼灼,都想知道这难倒了状元郎的谜题究竟是何答案。只见范离将手掌缓缓向外翻开,掌心赫然写着两个墨迹淋漓的大字:猜谜。

  “猜谜?”有人下意识念出声。

  心思敏捷者,对照谜面,豁然开朗!

  上联:“和狐狼猫狗仿佛,既非家畜,又非野兽”——取其“犭”(犬旁)。排除黑、白、红、黄,与“犭”相配的便是“青”,合为“猜”字。

  下联:“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取其“讠”(言旁)。“对东西南北模糊”——取其“迷”。言旁加迷,组成“谜”字。

  二字相连,正是“猜谜”!这谜题本身,便是“猜谜”二字!

  “妙!妙啊!”惊叹声此起彼伏。

  赵万源毫不掩饰赞赏,朗声宣布:“此局,准驸马范离胜!”言罢对范离一拱手,面无表情地回到座位。

  郑知恩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烧,仿佛被当众抽了一记耳光。他僵立当场,羞愤难当,恨不得寻条地缝钻进去。

  范离却浑不在意,抄起那壶碧露琼浆,直接对着壶嘴便是一通豪饮。甘冽的酒液入喉,唇齿留香,一股暖流随即在四肢百骸化开,说不出的舒泰。他内力深厚,此刻却任由那醉意在体内奔涌,眼神渐渐迷离,显出几分狂态。

  二皇子眼见自己阵营的郑知恩颜面尽失,心中亦是恼火,亟需挽回。他略一沉吟,开口道:“今日中秋佳节,明月当空。不如二位再以明月为题,各赋诗词一首,也算应景雅事,如何?”

  这简直是给郑知恩递来的救命稻草!他方才在园中吟诵的那首咏月诗,可是博得满堂彩的佳作!一股赌徒般的狠劲涌上心头,暗忖:若能借此扳回一城,未必不能挽回颓势!

  “殿下提议甚好!”郑知恩强压心绪,假作凝思,负手踱了两步,仰头望月,带着几分刻意营造的怅惘,缓缓吟道:

  “摘星楼上思悄然,月光如华水如天。同来看月人何处?风景依稀似去年。”

  诗作意境清幽,确属佳作。厅内立时响起一片赞叹与掌声。

  郑知恩此刻再不敢小觑范离,吟罢,强作从容地朝范离一拱手:“范大人,请。”

  范离再次灌下一大口酒,腹中暖流更盛,酒意上涌。只觉胸中万丈豪情,声音中带着狂放不羁: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仅仅上阙一出,整个摘星楼瞬间陷入一片死寂!那词句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瑰丽奇幻,意境高远,直叩心扉。众人屏息凝神,唯恐错过一字

  范离身形微晃,醉态更显,声音却愈发清朗,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婵娟”二字余音尚在楼中回荡,范离高高举起酒壶,将壶中仅剩的琼浆尽数倾入口中!

  诗尽!

  酒空!

  范离再不看那满堂被震撼得鸦雀无声的众人一眼,脚步虚浮,身形歪斜,如风中杨柳,径直穿过鸦雀无声的大厅,跌跌撞撞下楼而去。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范离从登楼开始,嬉笑怒骂,破绝对,解奇谜,此刻又吟出这般惊天地、泣鬼神的词章!萧皇后、两位皇子、郑知恩……所有精心设计的刁难与打压,在他这绝世的风华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跳梁小丑的拙劣表演。

  众人心神激荡,难以自持。今夜何其有幸?竟亲眼见证了一幅千古绝对被破,两首注定传唱千古的绝世佳作诞生!这赴宴的代价,值了!

  刘朵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心潮澎湃。

  陈渔轻轻垂眸,掩去眼中的复杂。范离之才,惊艳绝伦,毋庸置疑。然而……她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幅截然不同的画面:孤城之下,残阳如血,一人一枪,横指千军万马,那睥睨天下的豪气与担当……诗词歌赋的华彩,与那等守护山河的铮铮铁骨,终究是两种境界。她微微摇头,并非否定范离,只是心中那抹孤高的身影,愈发清晰。

  郑知恩死死盯着楼梯口,两腮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脸上好像被人狠狠抽了一记。

  而且一整晚都是揪着他一个人在抽,嫉妒、愤怒、羞愧各种复杂的情绪充斥心头,让他如在火上煎熬。十日后的比武……他原本只想狠狠教训对方一顿的念头,此刻已被冰冷的杀意彻底取代——此人不除,他郑知恩将永无出头之日!

  范离只觉楼内浊气逼人,远不如楼外清风明月来得痛快。烟瘾忽起,一摸腰间烟袋,竟是空空如也。他想起广济子处似乎有几种草药叶子能替代,醉意朦胧中也懒得再与这群人虚与委蛇,索性借着酒劲扬长而去。

  他前脚刚踏出摘星楼,后脚便有一名小吏神色仓皇地奔上楼来,声音带着惊惶:

  “禀……禀报诸位大人!太常寺卿郭安良郭大人……方才在楼下,对着棋局呕血不止,已然晕厥!看情形甚是危急,需速传太医诊治!”

  太医院地位尊崇,非皇族或一品大员不能轻动。谢真与郭安良私交甚笃,闻言大惊,立刻对旁边一名执事喝道:“快!速去太医院请当值太医前来!要快!”

  执事领命飞奔而去。谢真急忙问那小吏:“郭大人因何突然呕血?”

  小吏喘着粗气:“方才郭大人与驸马爷在楼下弈棋,赌注已下。棋至中盘,驸马爷被李公公请上楼来。郭大人独自对着那残局苦思冥想,脸色越来越白,突然大叫一声‘此局无解!’,便……便吐了一口鲜血,倒地不省人事了……”

  “什么?郭大人被范离下棋下到呕血?”惊呼声四起!郭安良是汉国棋坛公认的第一国手!能与他对弈者已是凤毛麟角,能将他对到呕血晕厥?这简直骇人听闻!

  楼中亦有不少棋道爱好者,震惊之余,强烈的探究欲瞬间压过了其他情绪。不知是谁失声喊了句:“复盘!”

  立刻有人冲向楼下,片刻后,有侍者抬着一面巨大的棋盘,匆匆挂在了大厅显眼之处。方才还沉浸于诗词绝响的众人,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空白的棋盘吸引过去。那上面,即将呈现的,究竟是怎样的惊天杀局?

  楼下,一直忙活着收赌注的周半城,眼见郭安良吐血晕倒,心说他的银子今晚怕是难收了。他挪动着肥胖的身体,慢悠悠地爬上楼顶。此时,棋盘旁已围拢满了人,个个神色凝重,盯着那已经落了七八十手的棋局,如痴如醉……

  呕血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