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苏妙音的控诉-《诸位岳父别打了,公主已经怀孕了》

  陪着老官油子打了几句哈哈,范离忽然想起,还未见过礼乐坊的一众女子。知会了郭安良一声,叫了名小吏带着他去礼乐坊。

  转过几道回廊,来到太常寺一座偏院。一道拱门内有女子在轻轻哭泣,其余几名女子在劝慰。

  一女子道:“妙音姐姐莫要担心,冯公子定能拦住那些恶人。

  另一女子道:“我听说吏部侍郎郑知恩郑大人已知晓此事,他与冯公子是同一恩科,定会极力相助。”

  范离轻轻咳嗽一声,女子们听到声音齐齐转头,看到站在拱门下的范离。

  引路的小吏介绍:“这是营运司掌司使范大人。”

  七名女子齐齐下跪,给范离见礼。

  女子们一样的衣着,青衣翠带,只是头磕在地下,看不清每个人的容貌。

  范离道:“都起来吧。”

  七名女子起身,并排站好,却都不敢抬头。

  范离细细打量这七名女子,竟是一般高矮,个个身段窈窕,面容姣好。其中一名女子尤为引人注目,并非因其美貌,而是那双红肿如桃的眼。她站在那里,双肩抑制不住地微微抽动。

  范离心头一紧,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别哭,别哭……哭坏了眼睛,多不值当。来来,都坐下,天大的事,说出来,或许就有转圜。”他拖过一把椅子,径自坐下,目光锁定了那哭泣的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似乎被范离不同于寻常官员的随和态度触动,又见他年纪相仿,眉宇间并无戾气,紧绷的神经略松,声音细若蚊蚋:“奴婢苏氏,官名妙音。”

  “苏妙音,”范离念了一遍,目光锐利起来,“八月十五,普天同庆的日子,你这眼泪,为谁而流?”

  “为……为冯相公。”苏妙音抬起泪眼,迎上范离的目光,那里面没有审视,只有探寻。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带着破碎的颤音:“奴婢本是宁州郡人,家中世代酿酒,薄有家资。父母康健,兄长勤勉,与邻家冯相公更是青梅竹马……可恨那场黄河大水!”她眼中瞬间燃起刻骨的恨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洪水冲垮了烧锅,毁了家园。我们一家四口,带着最后一点活命的银子逃难……半路上,遇了一伙……官兵!” “官兵”二字,从她齿缝里挤出,带着血泪。

  范离的心猛地一沉,预感到巨大的不祥,身体微微前倾:“官兵又如何?”

  苏妙音浑身剧烈颤抖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每一个字都像在剜心:“他们……以盘查流民为名,要翻检行李……看到哥哥包袱里那四十多两救命银子……”她猛地闭上眼,复又睁开,眼中是滔天的恨意和绝望,“那为首的畜生!二话不说,一刀……就捅穿了哥哥的胸膛!……他们说哥哥是北晋奸细!我爹娘扑上去哭喊理论……他们……他们……” 极度的悲愤让她喉咙哽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惨白如纸,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

  范离只觉得一股邪火“噌”地直冲天灵盖,胸口憋闷得几乎炸开!他霍然起身,椅子腿在青石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说下去!天塌下来,本官替你顶着!我倒要看看,这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

  苏妙音被范离骤然爆发的威势震住,泪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们……把我爹娘……活活打死了!就在我眼前……我爹……我爹临死前还跪着磕头,求他们……放过我……” 她泣不成声,身体摇摇欲坠,被旁边的姐妹慌忙扶住。

  范离脸色铁青,牙关紧咬。他能想象那炼狱般的场景:无辜的家人惨死,少女在绝望中被拖入深渊。他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却因压抑的怒火而微微发颤:“后来呢?你怎么到的临安?”

  苏妙音缓了好一阵,才用尽力气继续说下去,声音空洞而麻木:“……那几个畜生……日夜糟蹋……我想死,他们看得紧……后来,他们把我送到一个庄子里,每天伺候那些贵人……”

  范离的拳头在袖中攥紧,他死死盯着苏妙音,仿佛要将她所承受的每一分痛苦都刻进心里。

  “我拼了命逃出来……老天有眼,让我找到了冯相公。”苏妙音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暖意,随即又被更深的阴霾覆盖,“冯相公带我去刑部鸣冤,我当场指认了那几个畜生!刑部的赵老大人是青天,立刻将他们下了大牢!本以为……大仇得报……谁知……”她凄然一笑,满是嘲讽,“第二天,那几个官兵,竟全都莫名其妙地……惨死狱中!”

  范离瞳孔猛地一缩!事情绝不简单!

  “这下倒好,死无对证。兵部的张实固张大人反咬一口,硬说是我勾结流寇,潜入大牢杀人灭口!要我……要我给死去的‘忠勇将士’一个‘交代’!”

  苏妙音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悲愤与荒谬,“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进得去那铜墙铁壁的刑部大牢杀人?!赵老大人据理力争,在公堂上与张实固大吵,才勉强将我保全下来……冯相公为了护我,前程尽毁……他……他不嫌我身子污秽,将我藏在这礼乐坊,说风波过后,就娶我……”

  范离心中豁然开朗,对冯莫安那点误会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敬意和更深的怒火。原来郭安良那老狐狸兜这么大圈子,根子在这里!

  “可张实固不肯罢休!”苏妙音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他四处追查,找到了这里。今天……今天他们就想以中秋宴饮需要歌舞助兴为由,强行将我带走!冯相公拼死阻拦……被他们……打得吐血……”她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泪如泉涌,“其实……我大仇已报,死不足惜。只是……连累冯相公为我这残破之躯,受尽折辱……我……我……” 她再也说不下去,捂着脸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