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铁马冰河-《诸位岳父别打了,公主已经怀孕了》

  七日后,范离一行人终于渡过了黄河。

  双脚踏上北岸的那一刻,天地豁然开朗。浑浊的黄河在身后奔腾咆哮,自望归渡那个巨大的弯弧转向,主干河道变为南北走向,成了一道隔绝东西的天然屏障。

  西风卷着河岸的沙尘扑面而来,寒意刺骨,刮在脸上隐隐生疼。

  队伍行进得十分艰难,水灾过后的官道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水洼,如今都已冻成了结实的冰面。车轮碾上去,不住地打滑,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一些较大的冰面已被先行的人马踩裂,露出底下浑浊的冰水,给行军添了几分阻碍。

  战马踏着谨慎的步子,马蹄铁敲击冰面,声响清脆,却仍不时有军马失蹄滑倒,引得周围将士一阵忙乱,寒风呼啸着掠过空旷的原野,卷起冰面上的碎雪,打在将士们的铁甲上。每个人都把脸深深埋进衣领,在砭骨的冷风中沉默地挪动,速度慢得让人心焦。

  直到第三天午后,前方的地势才渐渐隆起,总算避开了那片恼人的冰洼区。远远地,梁夺主力大营的轮廓终于映入眼帘。

  营寨扎得极好,背靠一处缓坡,沿河岸向北绵延展开,旌旗在苍茫天地间猎猎作响。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这座大营的森严气象——营盘错落有致,壕沟挖得极深,望楼上的哨兵如钉子般挺立,巡营的士卒队列严整,甲胄在稀薄的日光下泛着冷硬的光。一切井然有序,透着令人安心的稳固。

  范离与刘项在亲卫簇拥下进入中军大营范围。早有哨骑通报,主帅梁夺已领着陆天赐、高大鹏、苏定一、龚超等一众将领在辕门外等候。

  梁夺年约四十,身形不算特别魁梧,却站得如松柏般挺拔。一身玄色常服外罩着半旧皮甲,古铜色的面容刻满了风霜,下颌线条刚硬。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双眼睛,深邃而平和,不见锐利锋芒,却自有一股让人心定的力量。

  “参见殿下。”梁夺率先向刘项躬身行礼,声音沉稳。随即转向范离与贺长州,分别致意:“范监军,贺大人,一路辛苦。”身后众将也纷纷上前见礼。

  “梁将军和诸位将士在此地扎下营寨,才是真的辛苦。”刘项微微颔首。经过这些时日的历练,小正太眉宇间少了几分跳脱,多了几分符合身份的沉静。

  简单寒暄后,梁夺侧身让路:“殿下,范监军,帐内备了热汤,请移步详谈。”

  一行人踏入温暖而陈设简朴的帅帐。中央的火盆驱散了寒意,墙上那幅巨大的黄河地域图立刻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亲兵无声地奉上热汤后便退至帐外,帐内只剩下了核心的几位将领。

  刘项捧着温热的陶碗,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暖意,率先开口:“梁将军,我们初来北岸,对眼下情势了解不深。当前的敌我态势究竟如何,还请将军为我们剖析。”

  范离没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梁夺,静待下文。

  梁夺放下汤碗,起身走到巨幅地图前,目光扫过众人:

  “监军,殿下,诸位。关于元军,我们确有‘三利’可倚仗!”

  “其一,地利在我们手里。”他的手指沿河岸下滑,“我们大营前据河堤,高出河面数丈。元军若踏冰来攻,必是仰攻。我们凭此屏障,以弓弩石木自上而下打击,好比以石投卵,这是天赐的优势。”

  “其二,敌军虽多,却非铁板一块……元军号称二十万,但其王庭精锐不过四、五万。剩下的十多万,都是各部族拼凑来的杂牌军,打顺风仗一拥而上,见势不妙跑得比谁都快。只要我们集中力量,打垮他的核心主力,其余部众必然溃散!”

  “其三,他们想速战,我们偏要拖住。”他双眼微眯,点出关键,“元军劳师远征,利于奔袭,却最怕僵持。他们选在黄河冰封时南下,图的就是一个‘快’字,想一口气打穿我们。而我们,背靠州郡,粮道畅通,据营固守,以逸待劳。他们拖不起,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这番分析让帐内众将精神为之一振,明确了己方的优势所在。然而,梁夺话锋随即一转,语气变得沉重:

  “但是,福祸相依。我们也有‘三不利’,如同三把利剑悬在头顶!”

  “其一,心腹大患,在于宁州。”他首先指向地图上的宁州城,“程知青拥兵两万,态度暧昧,缩在坚城里。我连发三道军令,他无一字回复。此人心怀叵测,按兵不动,就像一把抵在我们肋下的匕首,让我们无法全力应对正面之敌。此乃内忧,是首要之害!”

  “其二,敌我机动,差距太大。”他的手指划过黄河冰面,指向广阔原野,“元军举族皆骑兵,来去如风。我们七万将士,算上所有驮马、战马,凑不足两万匹。这意味着,一旦他们过河,在广阔的平原上,我们的步兵根本追不上他们。若出营野战,追之不及;若固守营垒,又怕他们分兵袭扰后方。此为二不利。”

  “其三,河防太长,兵力不足。”最后,他的手指沿着漫长的黄河岸线划过,道出了最现实的困境,“此处虽是关键,但黄河封冻,能过河的地方何止这一处?元军大可以派一部人马佯攻我们主营,主力却从上下游任何一段冰面悄悄渡河。到时候,或是截断我们粮道,或是直插我们腹地。我们这七万人,分兵防守则处处薄弱,集中防御又容易被对方钻了空子。如何用有限的兵力,守住这数百里的河防,这是第三大不利,也是此战最难的地方!”

  梁夺说完,帐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范离静静听完,目光始终落在梁夺身上。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将敌我的家底、生死的命门,像摊牌一样,摆在所有人面前,清晰而冷静坦陈利弊,这种对局势判断的自信,恰恰是凝聚这七万大军最需要的东西。

  心说老帅哥选择这位老成持重的将领为主帅,果然有他的道理。

  范离刚准备开口,讨论宁州之患。

  一名哨探疾步入帐,单膝跪地,声音急促:

  “启禀大帅!黄河对岸,自我大营往北近百里的河岸,发现多股元军斥候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