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天香楼(二)-《诸位岳父别打了,公主已经怀孕了》

  范离与刘朵刚踏入天香楼的大门,一位美艳妇人笑靥如花地迎了上来。

  “二位贵客面生得很,定是头一次来吧?快里边请!”

  范离抱拳,直接道明来意:“太常寺范离,前来履约。”

  美艳妇人眼里闪出喜色,笑容更盛:“奴婢红莲,给范侯请安了!范大人大驾光临,天香楼蓬荜生辉。柳姑娘早沐浴梵香,望眼欲穿了呢……”她目光自然转向刘朵,语带探究,“这位公子是?”

  范离信口胡邹:“我的朋友梅艳方,梅公子。”

  门厅内几位姑娘听闻是名动临安的范离,目光霎时聚焦,好奇、惊讶、仰慕交织。

  范离瞬间成了焦点,连带着他身边那的“梅公子”也备受关注。有姑娘见梅公子生得俊俏想上前亲近,被刘朵下意识避开,这生涩反应反引得姑娘们纷纷娇笑,觉得这位俊俏的初哥有趣得紧,凑得更近。

  “去去去,贵客也是你们能缠的?别惊着了范侯的朋友!”红莲挥退众人,亲自引路,“侯爷,梅公子,这边请。”

  穿过喧闹大堂,步入清雅回廊。旁边雅间帘子猛地掀开,一个略带醉意的身影跌撞而出,抬头正好瞧见范离及他身后的刘朵。

  纪横的三角眼瞬间瞪圆,酒醒了大半,活像见了鬼。

  红莲忙笑着迎上:“哎呦,纪爷!范侯驾临,正想请您……”

  纪横却顾不上她,一把扯过范离,声音压得极低,又快又急:“你疯了?!怎么把她……带这儿来了?!”眼角余光瞟向刘朵。

  范离神色不变,悄声回应:“既来之则安之,帮忙兜着点,别穿帮。”

  刘朵见纪横这般模样,反而生出几分顽皮,得意地朝他皱了皱鼻子。

  纪横以手抚额,心道这哪能兜得住。

  红莲将三人引入精致花厅。厅内兰麝幽香,薄纱轻垂,陈设雅致。一位身着月白襦裙、气质清冷的女子亭亭玉立,上前敛衽行礼:“柳含烟恭迎范侯爷,恭迎纪爷。”声音清越。

  红莲介绍:“这位是梅公子。”

  柳含烟亦向刘朵行礼,目光扫视梅公子”容貌,心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位范候爷果然名不虚传,身边朋友也竟是如此风华绝代。

  刘朵亦觉此女甚美,目光上下打量,最后瞪大眼睛停在对方高高隆起的胸上,看得柳含烟低头垂眸,面红过耳。

  范离一阵无语,微微移步,挡在二人中间。

  刘朵这才会意,耳根也是一片羞红。

  红莲安排茶水,纪横斜着三角眼叮嘱红莲:“范侯在此吃酒,不要让不相干之人来此打扰。”

  红莲会意,笑着去催酒菜。

  柳含烟轻声道:“范侯爷的《鹊桥仙》与《一剪梅》,纪爷前日已带到。含烟无以为谢,愿抚琴一曲,聊表敬意。”

  范离颔首:“范某洗耳恭听。”

  琴音起,如幽涧滴泉,空灵清冷,渐次深沉,透出宫闱深深的怅惘与幽怨。柳含烟技法纯熟,一曲《汉宫秋月》演绎得淋漓尽致。曲终,余韵悠长。

  厅内一时静默。刘朵精通音律,听得入神,暂时忘了“考察”初衷,只觉此女技艺非凡,心中微感压力。纪横不通音律,只道听到便是赚了。范离微微颔首。

  柳含烟轻按琴弦,望向范离,目光含着一丝期许与不易察觉的挑战:“含烟班门弄斧,久闻范侯才高,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所有目光聚焦范离。

  刘朵也屏息凝神,想看那坏人如何应对。

  范离略一沉吟,心说好歹对面是甲方,怎么着也得说几句好话恭维,当下从容道:“柳大家过谦了。此曲技法圆熟,情感真挚,弦音有金玉之质,非寻常闺怨可比。”先肯定其技艺气度,令柳含烟眸亮。

  随即,他仿佛兴之所至,朗声吟道:

  “一曲霜月浸宫墙,玉指冰弦诉断肠。

  团扇空怀当日影,寒鸦犹带旧时妆。

  清商绕殿凝珠露,别绪穿云化雁行。

  莫向樽前弹恨调,人间无处不潇湘。”

  诗成,满室皆静。诗句如冷泉,浸入每个人心田。

  柳含烟清冷的目光骤然波动,似被彻底看穿心绪,连那深藏的不甘与向往都被诗句照得雪亮。她怔然良久,方轻声道:“范侯此诗,道尽含烟未诉之言……此生有此一诗便也值了。”言下竟有知音之感。

  刘朵抬头望着范离侧脸,嘴角抿起一丝得意。

  恰在此时,红莲带着几名姑娘送酒进来,笑赞:“范侯爷真是出口成章!快,尝尝新到的醉仙酿!”

  柳含烟执壶为范离斟酒,动作比先前更显郑重:“范侯大才,含烟心服口服。”

  范离正欲谦辞,忽觉袖口被猛地一扯。侧头见刘朵眸子亮得惊人,里面闪烁的不再是好奇,而是全然的专注和一股压不住的好胜心,她盯着那琴,小巧下巴微扬。

  “范兄,”她声音压得低,却带着决然,“这琴,我也想试。”

  范离心说,妞,你要干嘛?

  未等范离回应,刘朵已然起身,对柳含烟抱拳一礼,努力让声音显得沉稳:“柳大家琴艺高绝,在下见猎心喜,冒昧借瑶琴一用,亦奏一曲,以助雅兴,还请指教。”

  完了!‘梅公子’一开口 ,范离就知道穿帮了!

  纪横梗着脖子,三角眼斜视范离,那意思是,看到了吧,这哪拦得住?

  柳含烟微微一怔,表情随即变得古怪,方才刘朵一开口,她已经听出,这位梅公子也是位女子,心下好奇,侧身让开:“梅公子请。”

  刘朵落座,指尖触弦的刹那,周身气质陡然沉静下来,一种专注而灵动的气韵自然流淌。她略略定神,一串清越空灵的泛音如水滴石上,随即旋律荡开,竟是《流水》。

  指法灵动飘逸,时而急促如飞瀑,时而舒缓如深潭,将水之百态勾勒得栩栩如生。更难得曲中毫无愁绪,全然是对自然造化的欣喜亲近,一股蓬勃生机随琴音弥漫,瞬间驱散了先前《汉宫秋月》的沉郁。

  柳含烟面上浅笑渐敛,转为真正的惊异与欣赏,听得极为专注,眸中异彩连连。这位“梅公子”的琴技灵性十足,境界高妙独特。她不由看向范离,眼神意味深长,又有些莫名失落。

  范离唇角微扬,看着灯下抚琴的刘朵,眉眼柔和。这曲中的开阔鲜活,恰似她本性。穿帮了又能咋样,看我的妞,穿帮不露怯!我还怕个毛!

  一曲终了,余音似带水汽清新。

  花厅内静默一瞬。

  啪。啪。啪。

  击掌声自门口响起,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妙极。”一个略带慵懒,却透着几分轻挑的声音响起,“《流水》觅知音,想不到在这临安城里竟也能听到如此灵韵生动、迥出尘俗的妙音。本公子这一趟,来得值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花厅门口,不知何时立着一位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华服公子,容貌俊朗,眼神锐利带着几分邪魅,正似笑非笑地扫视厅内,目光尤其在抚琴的“梅公子”和柳含烟身上来回打量。

  他身后,数名气息沉凝、眼神锐利的扈从悄无声息将出口隐隐封住,令厅内暖融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