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深夜来人-《诸位岳父别打了,公主已经怀孕了》

  范离踏着夜色回到剑阁时,已是万籁俱寂的午夜。

  若非公主府侍卫们寻人的动静惊动了半个临安城,他与她,或许真能就此沉溺,不问世事,直至地老天荒。

  摘星楼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炽烈翻腾:她温软的身体在他掌心被肆意揉捏出各种形状;她紧咬着唇,强抑着羞怯,颤抖着向他展露身体;还有那最令他血脉贲张的一刻——她,堂堂一国公主,竟心甘情愿屈膝在他脚边。那份虔诚的臣服,那份自降身份的卑微,如同最烈的酒,将一种名为征服的快感点燃,灼烧着他的欲望。虽未行那最后一步,但此刻两人之间,已如熟稔多年的夫妻。

  范离强压翻腾的心绪,铺纸研墨。他先给南楚回了一份国书,旋即开始构思《半月谈》的头版头条。这报纸,必须一炮打响!思量良久,终于落笔:

  《少年汉国说》!

  欲言国之老少,请先言人之老少。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将来……

  一口气将记忆中那篇《少年中国说》改头换面,范离搁笔,盘膝坐下练功。明日天不亮便要上朝,当官,真特么累!

  没有了丁大年的呼噜声,屋内格外安静。范离闭目凝神,丹田之内那鸽子蛋大的球体已如鸡蛋般大小,而且更加凝实,随着那球体旋转,体内的真气如江河奔涌。

  忽然一丝异动传入耳中,范离意识缓缓散开。

  屋外,银白月华之下,一个身影拄着拐杖,悄无声息地踏入小院,停在屋前。正是算卦的老瞎子。他身形佝偻,气息却平静淡漠得如同古井。当范离的意识聚焦在他身上时,屋外的景物竟开始扭曲、模糊,如同隔着一层晃动的水幕,难以分辨。唯有老瞎子的身影,在范离的感知中格外凝实、清晰。

  范离心下一凛!

  引体化玄!西凉道观的功法!

  此功入门极易,但臻至化境者,千百年来寥若晨星,据说仅有一人功成。

  引体化玄分三层境界:

  第一层本我,练成后身若金刚,骨硬如磐石,肤韧似金铁,寻常刀剑难伤。西凉武者多以此功筑基,习练者甚众。

  第二层真我,练成者可引天地万物之力为己用,超脱凡俗。然能达此境者,万中无一。

  第三层无我,传闻千百年来仅一人功成,之后便不知所踪,其威能如何,已成江湖绝响。

  但凡突破至真我境者,无一不是当世顶尖高手。而眼前这位,赫然便是其中之一!

  屋外,老瞎子伸手,指节轻叩门扉。

  笃,笃,笃。

  范离起身开门。门轴转动发出轻响的刹那,屋外那虚幻模糊的景象骤然凝实!篱笆、石桌清晰依旧,月光如水银泻地,老瞎子弱不禁风般立在门外,方才的异象仿佛从未发生。

  范离看着他:“你怎么找到我的?”

  “算的!”老瞎子声音笃定,不容置疑。

  范离撇了撇嘴:“你老人家晚上不睡觉,专爱出来吓唬人?”

  老瞎子微怔,随即明白范离在说笑,布满皱纹的脸上也挤出一丝笑意:“不请我进去坐坐?”

  范离侧身让开:“请。”

  老瞎子步入屋内。范离转身点亮桌上一盏油灯,昏黄的光晕驱散了角落的黑暗。“早间你给我算卦,说我要升官,我的朋友要下狱……”范离盯着他,“这真是你算出来的?”

  “想必这两件事都应验了。”老瞎子点头,语气平淡无波,“应验了就好,应验了就好……”话锋陡然一转,变得凝重:“你定在奇怪,我为何深夜寻你?”

  范离不语,只歪头看他,目光如炬。

  老瞎子表情肃然:“不绕弯子。我寻你,只因前些时日占得一卦,干系重大,且与你相关,但需确认,你是否就是卦象所指之人。”

  “人”字出口,他身形暴起!枯瘦的手掌如鹰爪探出,五指撕裂空气,带出短促刺耳的锐响,直抓范离肩头!

  范离抬臂格挡,手肘微曲,手臂似慢实快,恰好封住对方攻势轨迹。食中二指并拢如剑,一股凌厉无匹、凝而不发的恐怖气劲瞬间锁定老瞎子!

  老瞎子虽目不能视,感知却超乎常人。手掌递出一半,硬生生收住探抓之势。

  电光石火间,两人皆只用了半招,动作干净利落,收发由心,不带一丝烟火气,亦无迹可寻。唯有桌案上油灯的火苗,被那无形的气机牵引,剧烈地摇晃了几下。

  老瞎子不再出手,缓缓坐回椅中,沉声道:“现在,我确认了。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那么,”范离斜睨着他,语气带着一丝戏谑,“您老人家大晚上不辞辛苦跑来,就为了费心费力给我算一卦?打算收多少卦资?”

  老瞎子表情古怪:“这一卦,免费!”旋即,他神色变得无比郑重,一字一顿道:“但这一卦,事关一人性命!而此人命数,又牵系着整个大汉国的国运!”

  范离嗤笑一声:“咱好好说话成吗?别吹牛逼。”对这种神神叨叨的调调,他向来懒得惯着。

  老瞎子被噎了一下,耐着性子解释:“老夫所言,句句属实。”

  范离指着自己鼻子:“我给你捋捋啊:我,关系到一个人的性命,这个人呢,又关系到整个大汉国。那不就是说,我关系到整个大汉国吗?”

  老瞎子认真想了想,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范离语带调侃:“既然给我算一卦,事关数十万黎民的身家性命,这么大的干系……是不是你老人家还得倒贴我点银子压压惊?”

  老瞎子听出他话里的不屑与嘲讽,长叹一声:“老夫玄运子,今日向你保证,日后必有人重谢于你!”

  “你是玄运子?!”范离浑身一震,猛地瞪大眼睛,上下扫视着眼前这不起眼的老瞎子。

  “正是老夫!”玄运子微微挺直了些腰背,显然对他这反应颇为满意。

  范离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万万没想到,这看似落魄的老瞎子,竟是名震天下的“天下七子”之一,剑圣门下玄运子!但旋即,更大的疑惑涌上心头:“你既是剑圣门下,为何所练却是西凉道观的引体化玄?”

  “剑圣门下,便不能练西凉的武功了?”玄运子微微一笑:“若论辈分,我或许还要唤你一声师弟。”

  范离心中念头飞转:同为“天下七子”,这玄运子虽目盲,心眼却如明镜,比那蓝相子和黑白子,不知通透多少。

  “至于我练这引体化玄,”玄运子接着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追忆,“实与我的师叔,也就是你的恩师,有莫大干系。”

  “哦?”听闻提及老疯子,范离精神一振,眼中流露出关切。

  “那是很久以前了,”玄运子缓缓道,“我刚入门不久,师尊带我去访友,所访之人,正是师叔。师叔见我,甚是喜爱,便与师尊商议,想让我转投他门下为徒。师尊自然不允。于是师叔便取出一套功法秘籍,递到我手中,对师尊言道:‘无需他改口唤我师傅,但练他一套武功总无碍吧?’师尊默然应允。于是,我便练了这引体化玄。”

  范离默默点头。这般不拘一格的行事风格,确实像极了老疯子。想到老疯子当年虽将这身体原主操练得死去活来,却也成就了如今自己这一身傲视天下的本领,心中不由涌起复杂情绪。连忙追问:“你……最近可曾见过他老人家?”

  玄运子语气黯然:“老夫已盲了十余载,如何能见师叔?”

  范离自知失言,沉默下来。

  玄运子想了想,又道:“不过……三年前,我倒是听闻,师尊曾去寻过师叔……”

  范离点头。剑圣找老疯子是为了经舍那场争斗,此事他从迦印口中得知。据说是胜了,却负了内伤。迦印虽说不碍事,范离心中却始终萦绕着一丝忧虑。

  范离收敛心神,问出关键:“你方才说,有一人性命与我的卦象相连,究竟怎么回事?”

  玄运子听他谈及正事,脸色再次肃穆起来,声音带着深沉的悲意:“我的小师弟……寿数将尽,恐不足一年之期了。”

  “你的小师弟?”范离一时没反应过来。

  “便是你未来的岳父,当今圣上——刘景。”玄运子的声音沙哑低沉,字字如锤。

  范离脑中“嗡”的一声,如遭雷击!整个人猛地僵在原地!

  刹那间,那日景帝带他去刘朵母亲坟前的情景,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残阳如血,荒草萋萋。

  景帝站在孤坟前,背影萧索,眼神中蕴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声音飘渺得如同风中残烛:

  “那个时候……或许,我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