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一年-《前文明的偏执救世主》

  死寂的雪原之上,唯有寒风与能量碰撞的轰鸣是永恒的背景音。

  两道身影再次撕裂空间,轰然对撞!

  凌澈手中的红黑色长剑,裹挟着仿佛能斩断因果、湮灭星辰的绝对威势,狠狠劈砍在孤刃那柄漆黑如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长枪之上!

  锵!锵!锵——!

  枪剑交击,爆发出刺穿耳膜的锐鸣与足以撕裂大地的冲击波。每一次碰撞都让周围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数度交锋后,红黑长剑的威能终于彻底压倒了长枪的防御!剑锋上缠绕的毁灭性红黑气流骤然暴涨,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死亡弧光!

  噗嗤!

  裹挟着红黑气流的剑刃毫无阻碍地斩过孤刃的身躯,将他从中一分为二!

  孤刃手中的漆黑长枪被巨大的力量震飞,旋转着插入远处的雪地。

  然而,即便身体被斩断,他那张与凌澈相同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副从容、甚至带着一丝玩味的温暖微笑。在身躯崩解的前一瞬,他的左手闪电般拔出了别在左腿侧的“魔弹射手”。

  咔哒。

  左轮手枪的弹巢仿佛拥有生命般,自行转动,精准地停在了第七发的位置。

  扳机扣下。

  轰——!

  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仿佛蕴含着“终结”概念的毁灭光束,与凌澈斩断孤刃的剑光几乎同时爆发!

  两股足以湮灭万物的力量,在雪原中心轰然对撞、吞噬!

  光芒吞噬了一切。当足以致盲的强光散去,原地只剩下些许正在消散的能量残渣,以及那柄斜插在雪中的漆黑长枪,和凌澈那柄红黑长剑静静悬浮。

  然后,几乎是同一时刻——

  嗡!

  凌澈的身影从一团骤然亮起的蔚蓝色光芒中凝聚、重生,完好无损。

  呼!

  孤刃的身躯则由无数幽蓝色的烟雾凭空汇聚、凝结,再次带着那永恒的微笑出现在原地。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结局,在这片被遗忘的雪原上,已经不知道重复上演了多少次。

  这一次,孤刃没有立刻发起攻击。他活动了一下新生的脖颈,脸上带着那标志性的笑容,仿佛在谈论天气:“我们打了多久了?你知道的,时间对我来说,早已失去了意义。”

  “一年三个月零七天。”凌澈的声音平淡无波,如同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然而,在他那双幽蓝色的眼眸深处,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疲惫感一闪而逝,随即又被深不见底的冰冷与坚定所取代。

  孤刃的能量仿佛连接着某个无尽的源头,无穷无尽。他身躯的强度,早已超越了大陆板块的概念,坚不可摧。而凌澈,只会比他更强,更劲,更纯粹!

  但本质的不同在于……

  凌澈,终究还保留着“人”的某些特质,会疲惫,会...守护。

  而孤刃,则已彻底抛弃了“人”的桎梏,正坚定不移地向着“神”的领域迈进。

  孤刃敏锐地捕捉到了凌澈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疲惫。他没有出声嘲笑,只是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沉轻笑:“试探……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吧。”

  凌澈没有回答。他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狂暴而内敛,浓郁的红黑色气流如同活物般汹涌而出,瞬间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

  孤刃脸上的笑容扩大,带着一丝终于等到正戏的兴奋:“这才对嘛……第二回合。”话音落下,浓郁的蓝黑色烟雾同样将他完全笼罩。

  凌澈化为一尊由纯粹红黑色毁灭气流构成的人形怪物!他的面部是一片深邃、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空洞,唯有胸前心脏的位置,一点蔚蓝色的光芒如同不灭的星辰,顽强地闪烁着。

  孤刃则化为了一尊形态更加诡异、威严的存在!幽蓝色的能量构成了他庞大的身躯,头顶凝聚着一顶象征权柄的幽蓝冠冕,背后则延展出一对遮天蔽日、流淌着冰冷神性光辉的幽蓝色羽翼!

  下一瞬!

  轰隆——!!!

  两尊非人的存在,如同两颗燃烧的彗星,再次以超越想象的速度轰然对撞!

  这一次的碰撞,其威能远超之前所有!仅仅是碰撞产生的余波,便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空间本身!

  这片本该坚不可摧、作为他们战场核心的空间,瞬间布满了蛛网般密集的裂痕,发出令人牙酸的破碎声,几乎就要彻底崩解!

  凌澈那空洞的面部似乎转向了空间裂痕的方向。没有丝毫犹豫,他分出一股庞大的红黑色能量洪流,如同修补匠般涌向那些空间裂痕,强行将其弥合、加固!

  作为代价,他用于对抗孤刃的力量不可避免地减弱了。本该在力量上占据绝对上风的他,此刻只能与孤刃化身的幽蓝怪物堪堪战成平手,不落下风,却也失去了压制性的优势。

  孤刃那由幽蓝能量构成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丝人性化的笑意(尽管那笑容在怪物形态下显得无比诡异)。

  他低沉的声音在能量激荡中响起:“不愧是你啊……”随即,一股同样强大的幽蓝能量从他身上分出,主动汇入凌澈用于加固空间的力量之中。

  空间瞬间变得更加稳固。

  凌澈感到对抗的压力骤然一轻。他平淡的声音在能量轰鸣中传递:“这不像你。”

  在长达一年多的惨烈厮杀中,他早已无比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个由自己执念和力量碎片构成的“伪物”,是一个比他更加偏执、更加疯狂的……疯子。

  孤刃的声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淡然:“这很像‘凌澈’,不是吗?”

  短暂的沉默。

  “你说的对……”凌澈的声音似乎也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随即,两道代表着不同道路、不同存在形态的恐怖身影,再次在这片被他们力量反复蹂躏又修复的空间中,展开了更加狂暴、更加毁灭性的碰撞!

  偌大的空间在每一次交锋的余波中破碎、愈合,再破碎、再愈合,循环往复,仿佛一场永无止境的毁灭之舞。

  时间,在战火与守护中悄然流逝了一年多。

  外界,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琪亚娜·卡斯兰娜,经历了无数战斗与磨砺,眼神中褪去了许多青涩,沉淀下坚毅与复杂。她无意识地摩挲着挂在胸前的戒指吊坠,指腹感受着那冰凉的金属触感,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深切的思念,对父亲安危的担忧带来的悲伤,以及一丝丝连她自己都难以厘清、潜藏在心底深处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老爹……”她低声呢喃,凝视着那枚看似普通的戒指。就在不久前,一次足以致命的危机中,正是这枚凌澈留下的戒指,在她濒临绝境时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引导她、支撑她,最终让她以完全掌控自身意志的姿态,成为了真正的“薪炎之律者”。

  而这,并非孤例。在过去一年多动荡不安的岁月里,这样的守护,发生了不止一次。无论是她自己,还是芽衣、布洛妮娅……甚至是其他一些与凌澈有过深刻羁绊的人,只要她们在危难时刻心念所至,呼唤那份力量,这些戒指便会给予回应,成为她们绝境中的一线生机。

  琪亚娜真的,真的,非常感激她的老爹……这份感激,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除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画面,琪亚娜漂亮的蓝色眼眸瞬间瞪成了死鱼眼。那艘从世界之外降临的休伯利安号……以及从上面下来的一群……女人!

  里面好几个,都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与老爹有着“非常亲密”的关系!尤其是当她们得知琪亚娜是凌澈的“女儿”后,一个个眼睛都红了,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追问她母亲是谁。

  直到琪亚娜无奈地解释自己只是“认的”之后,她们才用一种既松了口气又带着莫名警惕的眼神看着她,然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那你可以叫我妈妈哦~”

  可恶!这种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母亲”,她才不要认呢!如果……如果老爹真的需要……那不如……由我来……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琪亚娜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了浓郁的红晕,心跳也莫名加速。

  “琪亚娜,该来会议室集合了。”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既带着一贯的认真与责任感,又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

  是她的姐姐,幽兰黛尔。

  “来了。”琪亚娜深吸一口气,压下脸上的热度,打开门,对姐姐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姐姐,怎么是你亲自来叫我啊?”

  幽兰黛尔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因为……这次会议的发起人……”

  “这样啊……”琪亚娜脸上的笑容淡去了一些,显然明白了姐姐的未尽之言。

  见此,幽兰黛尔连忙露出一个略显生疏、却努力想表达亲近的笑容,如同一个失散多年终于重逢、还在努力适应如何当好姐姐的角色:“琪、琪亚娜,你又在想凌澈了啊?”

  琪亚娜无奈又带着点小埋怨地看着姐姐:“姐姐……你怎么能直接喊老爹的名字呢?要叫叔叔才对嘛...”

  “哈哈……”幽兰黛尔干笑两声,更尴尬了,“习、习惯了嘛……”她确实还在适应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妹妹。

  姐妹俩就这样带着点微妙的氛围,走向会议室。刚推开厚重的门,琪亚娜就听到一个刻意拉长、带着夸张咏叹调的熟悉声音:

  “哦~我亲爱的主角的小姐,真是让吾辈望眼欲穿,恭候多时了啊。”

  琪亚娜的眉头瞬间皱紧,神色冷淡下来。啊……果然是这个最讨厌的家伙——奥托·阿波卡利斯。

  说起来,琪亚娜能确认幽兰黛尔就是自己失散的亲姐姐比安卡,正是与眼前这个金发男人——奥托主教——进行了一系列复杂的合作后,由他亲口告知的真相。

  幽兰黛尔无奈地扶额:“奥托主教,你总是这样说话然后挨打,我是不会帮你的。”她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位的做派。

  奥托故作伤心地用华丽的袖口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比安卡,我亲爱的学生,你就是这么对待教导你许多、亦师亦友的……”

  “我好讨厌他,观星。”一个带着明显厌恶的清脆女声打断了奥托的表演,她嫌弃地撅着嘴,看向身边手持羽扇、气质沉静的白发少女观星,“我能直接去揍他吗?就现在!”

  观星无奈地摇了摇头,羽扇轻点:“月下,稍安勿躁。据吾观之,此人当下所现,不过一具精巧傀儡,揍之无益,徒费力气耳。”

  月下闻言,更加嫌弃地皱起秀气的眉头,气鼓鼓地拍了拍身边正专心吃点心的卡莲:“姐姐,帮帮我!你也说他几句!”

  卡莲被拍得差点噎住,连忙咽下点心,努力板起脸,试图做出嫌弃的表情:“哦哦……咳咳!奥托,你这家伙,无论哪个世界都好恶心呢!”她的演技实在称不上好,甚至有些生硬。

  然而,对奥托而言,即便他理智上无比清楚眼前这个卡莲并非他魂牵梦萦、为之付出一切的那个卡莲……但当那张无比相似的脸庞,用熟悉的声线说出“恶心”这个词时,他依旧条件反射般地捂住了胸口,脸上露出夸张的痛苦表情:“卡莲……你为何……要对我如此残忍……”

  “停,停!”一旁的瓦尔特·杨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出声打断了这场越来越离谱的闹剧。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深深的疲惫:“奥托,该说正事了。”

  说完,他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世事难料,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奥托·阿波卡利斯如此“和睦”地坐在同一间会议室里商讨对策。

  奥托瞬间收敛了所有夸张的表情,恢复了那副优雅从容、带着一丝玩味的姿态,轻咳一声:“好了,闹剧到此为止。”

  他的目光扫过会议室里神色各异的众人——天命、逆熵休伯利安势力、以及诸多独立战士的代表齐聚一堂。“多亏了我们此刻还躺在抢救室里与死神搏斗的齐格飞先生,以及仍在病床上静养的赤鸢仙人的……巨大贡献,我们已经基本摸清了那个突然降临、宣称要‘接管’此方文明的‘前文明遗民’组织的具体信息……”

  琪亚娜神色冰冷。这间会议室里,与奥托有血海深仇的人不在少数。之所以大家还能暂时放下仇怨坐在这里,正是因为一年前,这个自称“伊卡洛斯”的组织,如同阴影般笼罩了整个现文明。他们以绝对的力量宣告接管,要求所有人遵循他们那位“救世主”的意志。

  这听起来像个笑话,但他们展现的力量,让所有势力都感到了刺骨的恐惧。

  律者的力量强大,但稀少。然而在这个神秘组织中,仅仅由三名普通战士组成的小队,就能通过某种协同方式,激发出一种与律者权能高度相似、甚至能与之匹敌的力量!而这样能够“量产”出匹敌律者力量的普通战士,在这个组织中……不计其数!

  更可怕的是……他们之中,还有着远超普通战士、实力深不可测的“上位者”。

  奥托继续着他的情报简报:“齐格飞先生,在潜入对方一处重要基地时,遭遇了疑似他血脉源头的先祖——凯文·卡斯兰娜。结果……毫无悬念地被正面击败,其持有的神之键‘天火圣裁’也被对方夺走。而我们的赤鸢仙人……”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意义不明的弧度,“则是在一场大规模冲突中,被她的‘老友’——那位性情暴烈的千劫——直接击溃。若非对方组织的大多数成员似乎都秉持着‘尽量减少伤亡、和平接管’的奇怪原则……我们恐怕就要永久失去一位至关重要的战力了……真是可喜可贺。”

  他虽然在笑,但话语中的沉重感却让会议室里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若非对方有所顾忌,齐格飞和符华恐怕早已殒命。

  奥托话锋一转:“但他们的牺牲并非没有价值。通过齐格飞先生拼死带回的情报碎片,以及我们后续的渗透分析,可以确定一个关键信息:塞西莉亚·沙尼亚特——齐格飞先生的妻子,琪亚娜和比安卡的母亲——目前正被他们软禁在某个核心区域。”

  琪亚娜闻言,冷冷地瞥了奥托一眼:“你还好意思提这个?”若非奥托当年的阴谋,她的母亲或许……

  “哦,抱歉抱歉。”奥托毫无诚意地笑了笑,迅速转移话题,“让我们略过这些不愉快的往事,继续正题。根据所有线索的指向,这个组织的最高领袖,他们口中的‘救世主’,经过我们最缜密的推测,其身份指向了……那位凌澈先生。”

  “不可能!”一直安静站在琪亚娜身边的布洛妮娅立刻出声反驳,灰色的眼眸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凌澈爸爸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

  “是啊……我也觉得这很……耐人寻味。”奥托脸上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仿佛在欣赏众人惊疑不定的表情,“但更有意思的事情来了。就在最近,那个组织通过某种渠道,向我们传递了一条明确的信息。”

  他环视全场,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要求,所有与凌澈先生存在‘深刻关联’的人,主动前往他们指定的地点进行‘接触’。”

  “而这次接触的结果……将直接决定……”

  奥托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宣判感:“此方文明的存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