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大战落幕-《崇明之二创盛世大明》

  李自成被冷箭射落马下时,甲胄上的血已凝得发暗,箭羽从肩胛穿出,带出的血珠砸在冻土上,瞬间冻成细小的血冰。没等他撑着断裂的长枪站起,四大亲将已策马围拢,马蹄踏碎满地血冰,为首的周虎翻身下马,粗粝的手掌死死攥住他的胳膊 —— 周虎的甲胄早被刀砍得破了数道口子,露出的胳膊上还缠着渗血的布条,声音却比铁还硬:“闯王!快上我的马!我弟兄四个替你挡着!”

  “我们乃闯王亲军!若没闯王,早没我们今日!” 满脸刀疤的吴山将断刀重重拄在地上,刀刃崩口处还挂着碎肉,“士为知己者死,今日便用这条命,护您走!” 断了半截小指的郑河抬手拍了拍李自成的战马,盾牌上的裂痕像蛛网般蔓延,却仍挡在李自成身前;嗓门像破锣的赵石则对着身后三千精锐嘶吼,声音里满是豁出去的狠劲:“弟兄们!护闯王往渭水走!余下的跟我们死战!让闯王知道,他的亲军没一个孬种!”

  那三千人都是跟着李自成从陕西起家的老卒,此刻齐齐举起长刀,刀刃映着惨淡的天光,齐声应和的喊声震得冻土发颤:“护闯王!死战!” 喊声未落,吴山已提着断刀冲在最前,朝着明军追来的方向劈去,哪怕刀身崩得更碎,也没退后半步;郑河将盾牌护得更紧,第一波箭矢扎在盾牌上,他闷哼一声,却仍死死挡住去路;赵石策马绕到侧翼,长矛刺穿一名明军士兵的同时,自己的肩头也挨了一刀,鲜血顺着甲胄往下淌,他却咬着牙喊:“来啊!老子陪着你们!”

  渭水北岸的风裹着腥味吹过来时,民工们望着西安城头升起的红旗,猛地将火把掷向堤坝下的炸药。“轰” 的一声闷响震得地面发颤,堤坝裂开丈宽的口子,浑浊的大水裹着泥沙、枯枝奔涌而出,水浪里还卷着战前民夫们埋下的祈愿木牌,此刻却像带着无数亡魂的呜咽,顺着河道缓缓往下游淌,漫过滩头的血痕,漫过丢弃的兵器,也漫过远处厮杀的影子。

  崇祯勒马立在阵前,身上穿的太宗皇帝遗留的战甲泛着陈旧的冷光,甲片碰撞的轻响在风中格外清晰。他望着那队死战不退的闯军 —— 周虎已身中数箭,却仍用身体护着身后的弟兄,每走一步都在冻土上留下带血的脚印;吴山的断刀早被打飞,竟徒手抱住一名明军士兵滚落在地,牙齿死死咬着对方的喉咙;郑河的盾牌已碎,他便用胳膊挡刀,胳膊被砍得血肉模糊,却仍伸手抓住一名明军的长枪,不让对方前进一步;赵石的战马倒了,他便拄着马槊站起来,哪怕只剩一口气,也朝着明军的方向挪,马槊的尖端仍指着敌人。崇祯眼底掠过一丝动容,抬手道:“皆是好汉,给个体面。”

  话音刚落,四千归陕营、两百游奕骑、五百锦衣卫、两百东厂番子与三百皇帝亲军已全阵压上。刀光剑影里,闯军精锐虽悍不畏死,却终究难敌明军势众。周虎最后望了一眼渭水的方向,像是想再看一眼闯王远去的背影,随后便被数柄长枪刺穿胸膛,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手指却仍朝着渭水的方向伸着,嘴里还喃喃着 “闯王…… 保重”;吴山拼尽最后力气咬断了一名明军的颈动脉,自己也被一刀枭首,头颅滚落在地时,眼睛还圆睁着,像是在盯着闯王离开的方向;郑河靠着断墙坐下,胸口的血窟窿不断往外冒血,他从怀里摸出半块战前剩下的饼 —— 那是闯王昨日分给大家的,想往嘴里送,却终究没了力气,手一松,饼落在血水里;赵石则倒在马槊旁,马槊的尖端正插在他身后的土地里,像一根不屈的旗帜,甲胄上的血顺着槊身往下滴,融进冻土。

  不消片刻,三千闯军便倒在了血泊中。崇祯望着满地尸体,轻叹一声:“厚葬吧,按将士礼。” 随后便率着人马回城,身后押解的六七千汉八旗兵与陕甘青裹挟兵,镣铐拖地的脆响混着河水声,没人敢抬头 —— 他们都看见渭水的大水正慢慢漫过来,知道这片战场很快会被洗刷干净,连一点血痕都留不下。

  此时的李自成,正被五百亲卫护着往渭水河口奔。他趴在马背上,肩胛的伤口不断渗血,染透了亲卫的衣衫。刚到河边,就见上游的大水裹着更大的浪头奔涌而来,亲卫中有人嘶吼着 “闯王快走!”,随后便纵身跃入水中,举着盾牌试图拦水。四百名亲卫相继跳下,盾牌在洪水里像一片片脆弱的叶子,被浪头打翻,被泥沙裹挟,有人还在喊着 “多谢闯王知遇之恩”,声音却很快被水声吞没,转瞬便没了踪影,只留下水面上漂浮的几缕头发。

  李自成攥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指甲几乎嵌进马肉里,刚蹚着浅水上岸,就见河边蹲着个少年将军 —— 马万年正提着染血的长枪,身后列着一千八百名士兵,皆是决战前夕夜袭陈仓大营后剩下的弟兄,他们的甲胄上还沾着前夜的血污,枪尖凝着的冰碴子在天光下闪着冷光。“李闯王,别跑了。” 马万年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砸在李自成的心上。

  一千八百人举枪冲锋时,李自成的五百亲卫瞬间乱了阵脚,只能像葫芦娃救爷爷般,一拨接一拨地冲上来阻挡。第一拨亲卫很快倒在长枪下,第二拨又顶了上来,有人抱着马万年的腿想让闯王快跑,却被一枪刺穿喉咙;有人用身体挡住长枪,身体被扎成筛子却仍不肯倒。马万年一边追一边喊:“穿黑袍的是闯王!” 李自成慌忙扯下身上的黑袍,黑袍落入渭水,被浪头卷着往下游飘,他抓过身边亲卫的粗布麻衣套上,麻衣上满是补丁,还带着亲卫身上的汗味;没跑几步,又听见马万年的声音:“戴金冠的是闯王!” 他抬手扯下头顶的金冠,金冠上的珠宝坠入河中,溅起的水花瞬间被流水吞没,头发散乱地糊在脸上,遮住了他的眉眼;直到马万年第三次喊出 “长胡子的是闯王”,李自成才疯了似的拔下亲卫腰间的匕首,胡乱割掉颌下的长须,碎须混着汗水往下掉,落在地上,很快又被漫过来的水浪冲散。

  最后,当马万年的长枪几乎要刺到李自成后心时,闯王身边只剩三十余骑。望着眼前湍急的渭水,水面上还漂浮着之前亲卫的尸体,李自成咬着牙,猛地拍了一下马屁股,纵马跃入河中。冰冷的河水瞬间吞没了人马的身影,只留下一圈圈泛着血的涟漪,随着大水缓缓向东流去,渐渐消失在远处的雾色里。

  西安城的城门缓缓关上时,渭水的洪水果然漫过了整个战场,冲刷着地上的血污、尸骸与兵器,也冲刷着这场战争留下的所有痕迹。城楼上,崇祯望着远去的河水,手轻轻按在太宗战甲的甲片上,沉默了许久。这场持续数月的西安之战,终以渭水的绝唱,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