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童生班与应届试-《自我觉醒,反套路求生指南》

  学堂的瓦檐滴着隔夜的雨水,啪嗒一声,落在青石板缝积起的小水洼里。讲台上的修士翻着卷边的册子,声音平得像一潭死水,逐字念诵着炼体一重的筋骨淬炼之法——那是苏尘十岁开蒙时,苏门演武场教头挥舞着柳枝棍,吼得整个山谷都听得见的课程。此刻在厚土宗这半露天的讲武场里响起,却只听得人昏昏欲睡。

  几堂课下来,苏尘心头那点初入“宗门”的新鲜与期许,被这陈腐发霉的内容磨得几乎殆尽。基础固然重要,但日日这般反刍,与其说是学艺,不如说是坐监。更让人心凉的是那几位讲师的态度——目光扫过台下这些“交流弟子”时,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疏离,仿佛在看一批注定无用的朽木。下午的功法概论课,场中竟空了小半。几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小门派公子哥早不见了踪影,想必是去镇上寻欢作乐了。台上的讲师眼皮都没多抬一下,自顾讲着,那意思再明白不过:钱货两讫,学费交了,人爱去哪去哪。学堂里剩下的几个老实弟子,也多是眼神茫然,或是强撑着打哈欠,像是在参与一场形式大于内容的滑稽仪式。

  不敢对不起囊中空瘪的铜钱,可这时间荒废的滋味更难受。苏尘从压抑的“荒字楼”出来,在一片高低错落的石砌楼宇间漫无目的地穿行。厚土宗依山而建,主峰上的殿宇飞檐画栋,气派非凡,山下他们这些“外围弟子”活动的区域,则显得粗糙杂乱。泥水混合着枯叶的味道在雨后格外浓重。

  正拐过一个石砌的拱门廊道,一个急促的身影差点迎面撞上他。

  “哎哟!对不住……” 那人急忙刹住脚步,抬头一愣,“苏半仙?你怎么在这儿?”

  是石刚。他穿着厚土宗制式的灰色劲装短打,头上还有些汗湿的痕迹,显然是从练功房里刚出来,神色匆匆。

  “石师兄?” 苏尘也有些意外,随即想到自己身在此处的原因,苦笑道:“苏门选派,前来‘交流学习’。”

  石刚一拍脑门:“哦!对!上次中天城那事儿!瞧我这记性!” 他打量着苏尘一身灰扑扑的“荒字楼”常服,还有眉宇间化不开的一丝郁气,又看看不远处那座传来阵阵“人之初、性本善……”朗朗读书声(夹杂着基础炼体术语)的低矮学堂,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苏师弟,你……你是在那边上课?” 他指向那座挂着“蒙学堂”匾额的建筑。

  “正是,” 苏尘无奈点头,正好借此抛出心中积压的疑问,“石师兄,贵门这‘交流弟子’的课业……为何尽是这些开蒙基础?我等虽非大门派出身,却也在各自门内历经磨练,这炼体初期的吐纳调息、筋骨打熬,不说精深,总也早过了门径……” 他指着蒙学堂里那些分明只有十岁光景、坐在小木凳上,努力跟着先生比划拳脚的半大孩子,“难道我们……与他们等同?”

  石刚顺着他手指望去,看到那群跟着教习努力板正身形的幼童,再看看苏尘,脸上顿时浮现出尴尬与了然交织的神情,挠了挠头:“呃……苏师弟,莫不是……教导处搞错了名目了。”

  他看着苏尘不解的眼神,解释道:“你们进的这个,叫‘童子试蒙学堂’,是给那些刚入门、连炼体门槛都没摸到的幼童开蒙用的!专门招收年龄在八到十二岁之间、稍有根骨的世家或附近富户子弟,打点基础,筛选苗子!一般你这个岁数怎样也得去山腰的‘博文馆’!那里是针对炼体三四重以上,寻求名师指点以冲击更高境界、或是有意愿正式拜入厚土宗精修的外派弟子准备的!”

  苏尘如遭雷击,捏紧的拳头骨节微微发白。童生?开蒙?敢情厚土宗把他们这群至少已是炼体有成、放在外面也能算好手的“交流弟子”,当作十岁的幼童打发来交钱上课了?

  “我们是交了大笔‘交流学费’进来的!” 苏尘强压着怒意,声音微沉,“这难道不是敷衍欺诈?” 那可是苏门咬着牙挤出来的资源!

  王津不知何时叼着根草茎,晃晃悠悠地凑了过来,闻言斜睨了一眼那蒙学堂,嗤笑道:“嘿,这有什么稀奇?收了你的真金白银,不教点东西面上说不过去。可要教你真本事?厚土宗自己也觉得亏得慌啊!再说了……” 他灌了口酒,眼神带着洞穿世情的讥诮,“人家教你的是货真价实的基础炼体理论,一丝水分没掺!学不会?那是你根骨不行,悟性不够,机缘没到!反正修成修不成的,各安天命。我们这些微末小派出来的弟子,最终平平无奇才是常态,‘泯然众人’嘛,多正常!”

  石刚听了王津这一通毫不留情面的讽刺,倒没生气,反而露出几分认同。他挠头思索,眼睛一亮:“苏师弟若真想学点实在的东西,想真正接触厚土宗的核心修炼法门,倒也不是没办法!”

  “哦?” 苏尘目光一凝。

  “去参加下周的‘应届试’!” 石刚语速快了些,“‘童子试’是针对全然新人的启蒙,而‘应届试’则是宗门每年为吸引外门派优秀人才或培养本门外室子弟进入核心精修而设的选拔考试!入学者年龄通常都在十七至二十三岁之间,炼体修为在第三重末期乃至第四重心眼合一之境徘徊,正需要门派高深功法和名师指点才能再进一步的!这拨弟子潜力巨大,被宗门寄予厚望,是真正要悉心栽培的对象!相对于年纪更大、修为更固化的‘社招生’,宗门显然更偏爱‘应届生’的。”

  “这是为何?” 苏尘追问。

  石刚想了想:“具体为何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我师父提过一嘴。大概是因为……” 他挠头,似乎在组织语言。

  王津接过话头,替他说了下去:“因为根基纯净,好塑造呗!” 他瞥了一眼石刚,“炼体前几重各家法门差别不大,练到三四重才显出各派真正的独门绝技。从小按一个固定套路打好的筋骨脉络,像一张白纸,教起来顺手,学起来也快,以后按部就班能走到哪一步,容易把握。至于那些半路出家、之前野路子练过、甚至练法可能与厚土宗心法有冲突的‘老社招’们……” 他摇了摇头,没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谁都懂——前途有限,成本还高。但苏尘总觉得他还有什么别的话想说,只是碍于外人在,不好明晰。

  石刚听得连连点头:“对!对!说得太对了!就是这么个理儿!”

  苏尘心中豁然开朗。这才是真正的登堂入室之路!可随即皱眉:“但我已入‘交流班’,占了个童子蒙学的名额,怎么还能再去考‘应届试’?名册文书上怕是已然登记在案了吧?”

  石刚咧嘴一笑,露出几分少年人的机灵狡黠:“嗨,这事儿好办!招生报名的归各峰各殿的传功师傅们管,记录入册的是内务管事处。童子班和应届试归不同的传功师傅挑人,报名根本就是两码事!倒是管总务后勤、记名册发月例的是同一批人。不过这些人都是坐堂的,平时哪会专门跑山脚来数人头?更不会跑到新生蒙学堂里来查你。只要你去报名的时候……” 他贼兮兮地压低了声音,“稍微……换身行头?说话口音改一点点?年纪往年轻或者合适里虚报一点?反正你年纪本就刚在界限上,长得也显嫩……神不知鬼不觉!混进去了,真给你拜在某个传功长老座下,成了内门弟子,谁还管你之前是不是参加过什么狗屁童子班啊!”

  王津在旁边听乐了,喷出一口酒气:“嘿!好小子!这空子钻得有水平!看来你这厚土宗也没白待!”

  石刚有点不好意思地嘿嘿直笑。看来他也不完全像表面看来那样憨厚老实。

  苏尘沉吟片刻,目光扫过石刚那张带着真诚和点小聪明的脸,又看看王津那副“尽在掌握”的老江湖神情,最后落到远处那所传来稚嫩诵读声的蒙学堂。手指轻轻捻动,一根悄然捏在手心的枯枝无声断为两截。

  再这样消磨下去,莫说什么前程修行,仅有的那点盘缠,怕都要在这毫无价值的“蒙学”中耗尽了!他苏尘,从苏门分家的贫瘠角落一路争到魁首之位,靠的不是坐以待毙的认命,而是抓住每一丝可能往上爬的狠劲!

  “这‘应届试’……” 他抬起头,眼中最后一点犹豫已被冷静的决断取代,“具体何时报名?如何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