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笑话-《父兄只疼义女?亲女儿转身入王府》

  他身后的一个将领也跟着附和道:“是啊,郡主!您还小,是被这个奸人蒙骗了!只要您现在迷途知返,和我们站在一起,我们还是敬重您!您以后,还是王爷最疼爱的好女儿!”

  这话听着是劝说,实则却是赤裸裸的逼迫。

  他们在逼她站队,逼她用谢砚礼的命,来换取他们的“原谅”和“信任”。

  何其可笑!

  这种感觉,昭昭太熟悉了。

  在平南侯府的时候,盛岳和侯夫人,不也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逼她吗?

  逼她容忍桃夭,逼她顾全大局,逼她为了那个所谓的“家”,放弃自己的尊严和底线。

  现在,换了个地方,换了一群人,竟然又是同样的说辞,同样的嘴脸!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和疲惫,从心底里涌了上来。

  昭昭忽然觉得很累。

  她明明是来救人的,明明做的是对的事,为什么到头来,却要被自己所谓的“家人”如此猜忌和逼迫?

  她缓缓地转过身,看向身后的谢砚礼。

  少年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外面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寂静。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

  昭昭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了,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转过身,迎上鹤归岚冰冷的视线。

  “我再说一遍。”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他不是叛徒。”

  “你还敢狡辩!”鹤归岚怒不可遏,“令牌就在这里!铁证如山!”

  “铁证?”昭昭冷笑一声,“四哥,你是个带兵打仗的将军,难道连栽赃陷害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这令牌就不能是澜无涯故意放在他身上,用来反奸我们的吗?”

  她指着谢砚礼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声音陡然拔高。

  “你看看他身上的伤!如果他真是澜无涯的心腹,会受这样的酷刑吗?如果不是他拼死护着五哥,一个人冲进敌营,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见到活着的五哥吗?!”

  “鹤归岚,你的脑子呢?!”

  一番话,掷地有声,问得鹤归岚哑口无言。

  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一层。

  他只看到了令牌,看到了背叛的可能性,却忽略了那些同样显而易见的疑点。

  可是,他不能赌。

  “空口无凭!”他强撑着说道,“昭昭,你太年轻了,看人太想当然!我不能拿整个王府的安危,去赌一个外人的忠诚!”

  他指着谢砚礼,对昭昭下了最后通牒。

  “今天,你杀也得杀,不杀也得杀!否则,别怪我这个做四哥的,不念及兄妹情分!”

  “好一个兄妹情分!”

  昭昭被他这句话彻底刺痛了。

  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浓浓的失望和悲哀。

  她想起了在平南侯府,盛淮序和盛章之也是这样,嘴上说着兄妹情分,却在她最需要支持的时候,选择了冷眼旁观,甚至落井下石。

  看来他们没什么不同。

  一股决绝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好。”她忽然平静了下来,看着鹤归岚,一字一句地说,“既然你们不信我,那多说无益。”

  “我早就说过无数次,是谢砚礼救下了鹤折玉,你们大可以等折玉醒来在好好儿问个清楚,却非要用自己空穴来风的猜测对无辜之人施加偏见。”

  她走到谢砚礼身边,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亲自用钥匙打开了他手上的镣铐。

  然后,她拉起他的手,转身就往帐外走。

  “跟我走吧,至于别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昭昭!你站住!”鹤归岚又惊又怒。

  昭昭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他是我的人,他的命,我保了!”

  她拉着谢砚礼,径直走到营地门口,翻身上了一匹战马。

  然后,她伸出手,将同样错愕的谢砚礼也拉了上来,让他坐在自己身后。

  “你要去哪儿?!”鹤归岚追了出来,厉声喝道。

  昭昭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冷漠决绝得让他心头一颤。

  “不关你事。”

  说罢,她猛地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瞬间就消失在了浓稠的夜色之中。

  天空不知何时已经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滚滚的雷声从天边传来。

  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鹤归岚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整个人都懵了。

  他没想到,昭昭的性子竟然如此刚烈,说走就走,没有丝毫的犹豫。

  “将军!追不追?”副将焦急地问。

  鹤归岚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追?怎么追?

  他心里一半是愤怒,一半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

  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看着手中的狼头令,又想起昭昭最后那个冰冷失望的眼神,心中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

  夜色如墨,狂风呼啸。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转眼间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昭昭骑着马,在泥泞的山路上狂奔。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疼。

  她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疼。

  心里只有一片麻木的荒芜。

  她以为烬王府是不一样的,她以为鹤临渊、鹤归岚这些哥哥,是会无条件相信她的家人。

  可是……自己终究还是个外人呀。

  突然好想爹爹。

  她突然觉得有点心累。

  谢砚礼坐在她身后,用自己那本就单薄的身体,尽力为她遮挡着风雨。

  雨水混着他伤口里渗出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他能感觉到身前女孩儿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气的。

  “昭昭……”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凑到她耳边,虚弱地说,“我们……停下来吧……雨太大了……”

  再这么下去,别说他这个重伤员,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昭昭没有说话,只是又狠狠地抽了一鞭子马鞭。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离那个让她失望的地方,越远越好。

  又跑出几里地,战马终于体力不支,前蹄一软,悲鸣一声,栽倒在了泥水里。

  昭昭反应极快,在马倒地的前一刻,拉着谢砚礼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两人重重地摔在地上,溅起一身的泥浆。

  谢砚礼闷哼一声,背后的伤口被这么一摔,疼得他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谢砚礼!你怎么样?”昭昭终于从那股偏执的情绪里清醒过来,她慌忙爬起来,去扶谢砚礼。

  “我……没事……”谢砚礼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昭昭摸到他滚烫的额头,心里咯噔一下。

  他发高烧了!

  “不行,我们得找个地方躲雨!”

  昭昭扶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漆黑的山林里摸索着。

  闪电一次次照亮夜空,也让她看清了不远处有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快!去那边!”

  她几乎是半拖半抱着,把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谢砚礼弄进了山洞。

  山洞不大,但很干燥,正好可以遮风挡雨。

  昭昭把谢砚礼安顿在靠里的位置,然后借着闪电的光,查看他的伤势。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背后那些被烙铁烫伤的地方,因为淋了雨,又在泥水里滚过,此刻已经严重发炎,皮肉外翻,看着都疼。

  “你忍着点!”

  昭昭从包袱里拿出金疮药和干净的布条,一点点地帮他擦拭伤口周围的污泥。

  她的动作很轻,可碰到伤口,还是疼得谢砚礼浑身一颤。

  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昭昭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又酸又涩。

  “疼就叫出来。”她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哽咽。

  谢砚礼摇了摇头,他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儿,忽然低声说:“昭昭……你不该为了我……和他们闹翻的。”

  他是个不祥之人,谁沾上他,谁就倒霉。

  他不想把她也拖进自己这片黑暗的泥潭里。

  “闭嘴!”昭昭没好气地打断他,“我是什么小孩子吗?”

  “既然做出了决定,就知道意味着什么,也知道会面临什么。”

  她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给他上药,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山洞里很安静,只有外面狂风暴雨的声音,和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谢砚礼看着她低垂的眉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雨珠,在昏暗的光线下,像蝴蝶湿漉漉的翅膀。

  他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昭昭。”他又叫她。

  “又干嘛?”

  “我……”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为什么……会那么相信我?”

  在所有人都认定他是叛徒的时候,只有她,义无反顾地站在了他这边。甚至不惜与自己的兄长决裂。

  昭昭上药的动作顿了顿。

  她抬起头,对上他探究的视线,忽然笑了。

  “因为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她说,“也……信你。”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的卦象,从来不会出错。”

  “卦象说你没有背叛,那你就是没有背叛。”

  “至于那块令牌,肯定是澜无涯那个混蛋死前设下的圈套,鹤归岚那个笨蛋,竟然连这么简单的计谋都看不穿。”

  她嘴上骂着鹤归岚,可谢砚礼却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失落。

  他知道,她是在乎的。

  正是因为在乎,所以才会失望。

  “对不起。”他低声说,“都是因为我。”

  “跟你有什么关系?”昭昭瞪了他一眼,“是他们……不信任我。”

  她包扎好最后一处伤口,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盖在谢砚礼身上。

  “你发烧了,睡一会儿吧。等天亮了,我们再想办法。”

  谢砚礼拉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冰凉的。

  “你呢?”他问,“你穿这么少,会冷的。”

  “我没事,我身体好。”昭昭嘴硬道。

  话音刚落,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山洞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她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又湿又冷,牙齿都开始打颤。

  谢砚礼挣扎着坐起来,把那件还带着他体温的外袍,重新披回了她的身上。

  随后他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了一块地方。

  “坐过来一点。”他说,“两个人……会暖和些。”

  昭昭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过去。

  两人并排靠着冰冷的山壁,中间隔着一拳的距离。

  谢砚礼身上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了过来,驱散了她身上的一些寒意。

  山洞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山洞内,却有了一种奇异的安宁。

  昭昭靠着墙,听着身旁之人渐渐平稳的呼吸声,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真的好累。

  身体累,心更累。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鹤归岚失望的脸,一会儿是平南侯府那些人的嘴脸。

  最后,都定格在了谢砚礼那双平静而绝望的眼睛上。

  这件事情她其实并不操心,等鹤折玉醒来便一切都有了答案。

  就能还给她一个清白。

  只是……

  还是很无奈。

  不想那么多了。

  还是早点回家吧。

  她想爹爹了,也有点想念鹤玦跟鹤云烟、鹤九溟。

  不知道休息了多久,她感觉身子一沉,脑袋歪倒在了一个温暖的肩膀上。

  她太累了,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她睡着后,身旁的少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睡得一脸安详的女孩,眼中翻涌着复杂而炙热的情绪。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随后伸出手,轻轻地将她额前湿漉漉的碎发,拨到了一边。

  指尖触碰到她微凉的肌肤,像触电一般,让他心头一颤。

  昭昭……

  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从今往后,他不会再让任何人能伤害昭昭。

  哪怕是一丝一毫。

  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