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雨林树屋-《荒岛求生从劫机开始》

  黎明时分,雨帘终于逐渐稀疏,但风却依然像刀子一样无情地刮过崖顶。

  我们三个人紧紧地蜷缩在岩凹里,身上的皮衣被雨水浸透,拧出的水汇聚成了一条小小的溪流。

  詹妮弗的牙齿不停地打颤,她的眼窝深陷,看上去就像是被雨水冲刷过的石坑一般。

  沈离歌默默地把最后半块烤焦的龟甲塞进了火塘里,然而,那里只剩下了一堆冰冷的灰烬,甚至连一丝火星都无法碾出来。

  “我们得去石屋看看。”她的声音沙哑得仿佛被砂纸打磨过一样,指尖在石壁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当我们走进那片废墟时,晨光正好穿过坍塌的石梁,洒在满地的狼骨和碎石上。

  曾经镶嵌着珍珠的墙壁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堆焦黑的碎石,火塘里的炭块与白骨混在一起,难以分辨。

  两头熊的颅骨静静地靠在墙角,空洞的眼窝死死地盯着破门的方向,仿佛还在守护着什么,它们的牙床间还卡着半截铁矛,仿佛在诉说着一场惨烈的战斗。

  十几具狼骨散落在灰烬中,有的脊椎被压断,有的肋骨上烙着清晰的焦痕,仿佛是被烈火焚烧过一般。

  詹妮弗蹲下身捡起一块熊掌骨,指腹擦过掌心的凹痕,突然干呕起来——那凹痕里还凝着黑红色的油脂,像没刮净的龟甲。

  “它们的气味留在了这里。”

  沈离歌用靴底碾过狼骨,碎骨碴混着炭灰扬起,“下次来的就不是两头熊了。”

  她踢开一块烧裂的石板,下面露出我们埋的盐罐,罐子已经熔成琉璃状,盐晶变成暗褐色。

  我望着远处的海面,往日海龟群聚集的滩涂此刻一片死寂,只有几只海鸟在白骨堆上空盘旋,叫声尖利得像在嘲笑。

  离开前,沈离歌在残墙上刻下最后一道横道——第一百四十八道。

  刻刀划过焦石的声响像哭泣,詹妮弗突然把贝壳项链扯下来扔在火塘里:“走吧,去雨林。”

  她的头发被雨水和血粘在脸颊,眼神却亮得惊人,像火把刚点燃时的芯。

  进入雨林的第三天,我们被瘴气困在沼泽边。

  沈离歌的鹿皮靴陷进泥里,拔出来时靴底挂着半截蛇蜕,詹妮弗用铁刀劈开挡路的藤蔓,刀刃却被一种会分泌黏液的植物缠住。

  突然,头顶传来树冠摇晃的声响,我抬头看见一只巨嘴鸟掠过,翅膀带落的露珠砸在脸上,竟带着铁锈味。

  “看那边!”詹妮弗指着前方,雾气中隐约有堵墨绿色的墙。

  那是棵百年的榕樟树,树干粗得要五人合抱,气生根从几十米高的树冠垂下来,像无数条巨蟒扎进地里。

  沈离歌摸着树皮上的苔藓:“这树心是空的,白蚁蛀过,但枝干够结实。”他捡起块石头砸向气生根,根须立刻渗出乳白的汁液,引来一群彩色的甲虫。

  我仰头望去,树冠在雾中撑开巨伞,枝干交错处形成天然的平台,最粗的横枝离地约十二米,刚好能避开地面的毒蛇。

  “就这里。”詹妮弗把背包甩在树根下,铁刀在树皮上刻下三道竖线,“树屋得建在那根横枝上,下面用气生根当柱子。”

  她说话时,一条手臂粗的气生根突然蠕动起来,吓得我们后退半步——原来是条绿藤缠着根须,藤上开着腥红色的花。

  沈离歌笑了:“在这林子里,活物和死物长得都像。”

  烤木头是第一道工序。

  我们选了十根碗口粗的松木,用铁刀削去树皮后架在火上,火焰舔过木料时,松脂渗出凝成琥珀色的珠,滴在火塘里爆出蓝烟。

  詹妮弗发明了“火烤弯曲法”,把木头中段烤软后用石头压住,让它弯成适合搭屋顶的弧度。

  某次她弯腰翻动木料,头发差点被火星燎着,沈离歌冲过去拽住她衣领,两人撞在树干上,惊飞了藏在树皮里的蜂群。

  藤条的处理更费功夫。

  我们砍来韧性最强的“过江龙”藤,先用石锤砸烂表皮,再泡进掺了草木灰的水里煮三个时辰。

  詹妮弗的手被碱水烧出泡,却笑着举起一根藤条:“看,像不像你那条断了的鹿皮绳?”

  沈离歌把藤条在树上绕了三圈,用力一拉,藤条发出“嘎吱”响却没断,他点头:“比铁索还结实。”

  铺棕榈叶那天遇上暴雨。

  我们把晒干的叶片用藤条串成排,像挂草帘般挂在木架上。

  我蹲在横枝上固定叶片时,脚下一滑差点摔下去。

  詹妮弗伸手抓住我的脚踝,她的指甲嵌进我皮肉,却喊着:“抓住那根气生根!”

  我拼死攥住根须,感觉它在手里发烫——后来才知道,那根须被雷劈过,表面焦了内里还活着。

  扶梯是最精巧的部分。

  沈离歌用两根长木做立柱,在上面凿出梯形凹槽,再把短木嵌进去当台阶,每级台阶都用藤条绑死。

  她第一个爬上去时,梯子在风中摇晃,詹妮弗在下面念咒般念叨:“榕树爷爷保佑,别让我们摔成肉饼。”

  等她站到横枝上挥手时,阳光刚好穿过树冠,在她身上筛出铜钱似的光斑。

  树屋落成在新月升起的夜晚。

  整个结构像只巨鸟的巢,悬空十二米,背靠树干,三面被气生根和藤蔓环绕,正面开了个方窗,能望见雨林深处的雾岚。

  我们把海草和干燥的蕨类铺在木板上做床,詹妮弗把捡来的彩色贝壳嵌在木梁缝隙

  月光透过叶片照进来时,贝壳会反射出细碎的光,像谁撒了一把星星。

  沈离歌在门口挂了串风干的龟甲——那是从石屋废墟里捡的,如今成了风铃。

  风吹过,龟甲碰撞的声响不再像以前那样腥气,反而带着雨林的潮湿味。

  她靠在气生根上磨铁刀,刀刃映着树影:“该给屋子起个名。”

  詹妮弗正在编草席,头也不抬地说:“就叫‘绿穹’吧,像住在天空的穹顶下。”

  我爬上最高的横枝,看见远处的海面上有艘船影一闪而过。

  心脏突然狂跳起来,可等我喊来沈离歌,那船已经消失在雾里。

  夜深之际,雨林犹如沉睡的巨兽,缓缓苏醒。

  各种虫鸣鸟叫如汹涌的潮水般铺天盖地袭来,树屋在风中摇曳,宛如回到母亲温暖的子宫。

  詹妮弗突然紧紧抓住我的手,她的指尖冰冷如寒铁:“你们听,下面有动静。”

  我们屏住呼吸,凝神静听,只听见泥土被扒开的声响,仿佛是大地在轻声叹息,还有某种生物的低吟——那声音恰似海龟蜕壳时的簌簌声,轻柔而又神秘。

  沈离歌迅速摸出铁矛,矛尖紧紧抵住木板缝隙,仿佛那是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别是熊跟来了。”

  我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朝下望去,月光下,几十只从未见过的动物正在树根旁忙碌地刨土。

  它们的体型如同小猪般可爱,背上却长着龟甲似的硬壳,宛如身披铠甲的勇士。爪子刨开泥土时,露出的白色卵,恰似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宝石。

  詹妮弗突然笑了,那笑容中带着一丝欣慰,又似乎夹杂着些许忧伤:“是穿山甲,它们在产卵。”

  她的声音如同风中的残烛,微微颤抖着,带着哭腔,“这里没有熊,没有狼,只有新的生命在悄然诞生。”

  树屋在夜风中轻轻摇晃,仿佛是在温柔地安抚我们,气生根上的露珠滴在屋顶的棕榈叶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宛如天籁之音。

  我仰头望着头顶交错的枝干,它们犹如无数只巨大的手臂,稳稳地托举着我们,而那些曾经的恐惧与饥饿,似乎都随着石屋的灰烬,被这场雨林的暴雨冲刷得无影无踪。

  至少在这一刻,在这离地十二米的绿穹之下,我们暂时获得了安全的庇护——然而,黎明终会到来,新的未知又将如那第一缕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悄然渗透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