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情志疗法,以情胜情-《古人的智慧》

  第52章:情志疗法,以情胜情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岐下医庐外的晒谷场上已聚集了几个身影。轩辕蹲在石碾旁,手里捏着半截烧焦的桐木,在地上画着昨日与岐伯探讨的五行相克图。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每一笔都刻得很深,仿佛要将这些关系烙进心里。追风趴在他脚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鼻尖时不时蹭蹭他的手腕,像是在提醒他该起身活动了。

  “先生,昨日那思虑成疾的妇人又来复诊了。”弟子雷公的声音从医庐门口传来,带着几分难掩的急切。轩辕抬头时,正看见雷公扶着一个面色蜡黄的妇人往里走,那妇人佝偻着背,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每走一步都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

  这妇人是附近部落的巫祝之妻,名叫阿芸。半月前被家人抬来医庐时,已经连水都咽不下了。她的丈夫在一次祭祀中不慎被毒蛇咬伤,虽保住性命却落下腿疾,无法再主持祭祀,部落里的人渐渐疏远了他们。阿芸整日坐在屋角,反复琢磨是不是自己祷告不够虔诚,是不是哪里触怒了神灵,久而久之,竟连饭也吃不下,夜里睁着眼睛到天明,短短十几天就瘦得脱了形。

  前几日,轩辕按“思伤脾”的道理,给她开了健脾的山药粥,又教她丈夫每日陪她到河边散步,可收效甚微。方才雷公来报时,他心里已隐隐有了个念头,此刻见阿芸依旧愁眉不展,那念头便愈发清晰起来。

  “阿芸,你随我来。”轩辕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领着阿芸穿过晒谷场,来到医庐后的菜园。园子里种着各色蔬菜,翠绿的黄瓜挂满藤蔓,紫莹莹的茄子垂在枝头,最显眼的是那片刚出苗的豆子,嫩黄的芽瓣上还沾着晨露。

  “先生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阿芸的声音细若蚊蚋,眼睛始终盯着自己的鞋尖。

  轩辕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着那片豆苗问道:“你看这些豆子,若总被石块压着,能长起来吗?”

  阿芸愣了愣,抬头瞥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压着……自然长不起来。”

  “人的心绪就像这豆苗。”轩辕蹲下身,轻轻拨开豆苗旁的一块小石子,“你整日琢磨那些烦心事,就像用石块压着它,脾土被思虑困住,水谷自然运化不了。要想让它舒展,得先移开石块才行。”

  阿芸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泥土里:“可我控制不住……一闭眼就想,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我有个法子,或许能帮你移开这石块。”轩辕起身,目光落在菜园角落的柴垛上,“但需要你配合,可能会有些难受,你愿意试试吗?”

  阿芸犹豫了片刻,看着轩辕真诚的眼睛,点了点头。

  当天午后,轩辕让雷公去阿芸家传话,说医庐需要人手帮忙劈柴,让她丈夫务必来一趟。又让另一个弟子伯高去部落里找了几个平日里与阿芸相熟的妇人,嘱咐她们如此这般。

  傍晚时分,阿芸的丈夫拄着拐杖来到医庐,轩辕故意让他在柴垛旁等,自己则拉着阿芸在屋里整理草药。没过多久,屋外就传来了伯高的声音,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急躁:“我说阿芸她男人,你这腿都这样了,还来凑什么热闹?别是想偷懒耍滑吧?”

  阿芸的丈夫本就因腿疾自卑,一听这话顿时涨红了脸:“我……我能劈柴!”

  “就你?”伯高嗤笑一声,“上次部落里分猎物,你都没力气去领,现在倒说能劈柴?我看你就是想让阿芸养着你,自己当甩手掌柜!”

  这话像一根刺,狠狠扎在阿芸心上。她猛地推开房门,指着伯高怒道:“你胡说什么!我男人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为了救人才被蛇咬的,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伯高被她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我……我就是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也不行!”阿芸的声音越来越大,胸口剧烈起伏着,眼泪却不再是之前的悲戚,而是带着怒气的滚烫,“他是部落里最好的猎手,若不是为了救那个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凭什么在这里嚼舌根!”

  她越说越激动,竟上前一步抓住伯高的胳膊,非要他道歉不可。站在一旁的几个妇人也赶紧上前“劝架”,有的拉着阿芸,有的指责伯高,场面一时热闹起来。轩辕悄悄给伯高使了个眼色,伯高连忙拱手道:“是我不对,我不该胡说,我给你男人道歉。”

  阿芸这才松开手,胸膛依旧起伏着,但脸上的蜡黄却褪去了几分,眼睛里也有了神采。她转过身,看着丈夫,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坚定:“你别听他的,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她的丈夫愣在原地,许久才喃喃道:“阿芸,你……你刚才那样,倒像是以前那个敢跟部落首领争辩的你了。”

  阿芸也愣住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激动。这时,轩辕走了出来,笑着对伯高说:“好了,戏演完了,还不快去给阿芸赔罪?”

  伯高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对阿芸说:“阿芸嫂子,对不住,刚才是先生让我故意气你的,说这样或许能让你舒服些。”

  阿芸这才恍然大悟,看向轩辕的眼神里满是感激:“先生,我……我刚才好像没那么堵得慌了,胸口也敞亮了些。”

  “这就是‘怒胜思’的道理。”轩辕领着众人回到医庐,给阿芸倒了杯温水,“思虑属土,怒气属木,木能克土,就像斧头能劈开石块。你刚才那一阵怒,把困住脾土的思虑冲开了,自然就觉得舒服了。”

  他又看向阿芸的丈夫:“你妻子是因为担心你、自责才成了这样,你平日里要多跟她说说心里话,让她知道你们是一起面对的,她心里的石头才能彻底放下。”

  阿芸的丈夫重重地点了点头,握住阿芸的手:“以后我再也不闷在心里了,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扛。”阿芸看着丈夫,眼眶又红了,但这次的眼泪里,却带着释然的暖意。

  送走阿芸夫妇后,雷公不解地问:“先生,怒不是会伤肝吗?这样会不会对阿芸不好?”

  轩辕坐在案前,拿起竹简记录刚才的经过,闻言笑道:“怒确实伤肝,但要看是哪种怒,什么时候怒。阿芸的思虑像一团郁结的气,卡在那里不散,适当的怒就像一阵风,能把这团气吹散。但若是无端发怒,或是怒而不止,那自然是有害的。就像用火,能做饭取暖,但若烧起来不控制,就会酿成灾祸。”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一个少年被家人领着走进来,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无论家人怎么问,都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

  少年的父亲叹着气说:“先生,这孩子前几日跟同伴去山里打猎,弄丢了部落里的弓箭,回来后就成了这样,不吃不喝,就知道哭,问他什么也不说。”

  轩辕仔细观察着少年,见他眉头紧锁,气息短促,知道这是忧伤过度伤了肺金。他想起五行相克中“喜胜忧”,心里有了主意。

  他让少年的家人先回去,说自己想单独跟少年聊聊。待屋里只剩他们两人时,轩辕从墙角拿起一张弓,又取了几支箭,对少年说:“我听说你弄丢了弓箭?正好我这张弓不太顺手,你帮我看看哪里不合适,行吗?”

  少年抬起头,眼里满是疑惑,似乎不明白轩辕为什么要提弓箭。

  轩辕拉了拉弓弦,故意皱起眉头:“你看,这弓弦总觉得太紧,我射出去的箭总偏左,是不是哪里调得不对?我知道你是部落里有名的神射手,肯定能看出问题。”

  少年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把头低了下去。

  轩辕也不勉强,拿起一支箭搭在弦上,瞄准窗外的一棵桃树,笑道:“我给你露一手,看我能不能射中那个最大的桃子。”他猛地松开手,箭却“嗖”地一声射偏了,落在地上。

  少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很快又捂住嘴,低下头去。

  轩辕见状,故意装作懊恼的样子:“哎呀,又射偏了!看来我这手艺,还不如你呢。听说你上次打猎,一箭射穿了两只兔子,有这事吗?”

  少年的肩膀微微颤抖着,这次不是哭,而是在憋笑。

  轩辕又拿起一支箭,说:“再看这箭,箭头是不是太钝了?我上次用它射野猪,居然没射进去,还被野猪追了半天,最后爬上树才躲过一劫,你说可笑不可笑?”

  他一边说,一边模仿自己被野猪追的狼狈样子,手舞足蹈的,逗得少年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起初还有些压抑,后来越来越响亮,像冲破云层的阳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医庐。

  笑了许久,少年才停下来,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不好意思地说:“先生,您射箭技术确实不太好。那弓箭……是我不小心弄丢的,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轩辕温和地看着他,“谁都有犯错的时候,上次我给人看病,还把草药配错了呢。重要的是知道错了,以后小心些就是了。你看,你笑起来多精神,总哭多没意思。”

  少年点了点头,脸上的阴霾彻底散去:“先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会跟部落首领认错,以后一定保管好弓箭。”

  送走少年后,雷公忍不住赞叹:“先生,您这‘喜胜忧’的法子真管用!那少年哭了好几天,您几句话就让他笑了,病也好了大半。”

  轩辕放下手中的竹简,望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人的心就像一片田地,喜乐是阳光,忧伤是阴雨,若是阴雨连绵,田地就会荒芜;若是阳光普照,庄稼才能生长。但这阳光也不能太烈,不然会把庄稼晒死。”

  他转过身,看着案上那些记录着医案的竹简,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情志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影响人的五脏六腑。就像风,能吹倒庄稼,也能传播花粉。我们做医者的,不仅要会用药,还要会调畅病人的情志,有时候一句话,一个举动,比草药还有用。”

  追风走到他脚边,用头蹭了蹭他的小腿,仿佛在赞同他的话。轩辕摸了摸追风的头,心里清楚,这“以情胜情”的法子才刚刚开始探索,往后还会遇到更多复杂的情志病症,但他有信心,只要顺着阴阳五行的道理,总能找到解开症结的钥匙。

  夜色渐浓,医庐的灯火亮了起来,映照着轩辕专注的身影。他在竹简上写下:“怒可胜思,喜可胜忧,思可胜恐,恐可胜喜,悲可胜怒。情志相克,如五行相制,用之得当,能愈心病。”写完,他放下笔,长长舒了口气,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竹简上,仿佛为这新的发现镀上了一层银辉。

  想知道轩辕后面会发现什么?且看下一章自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