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手腕一抖我才知道那是暗号-《我在大理寺当神探》

  三日后,城南李府。

  天刚蒙蒙亮,薄雾未散,李府门前已搭起素幡白帐,纸钱随风飘舞,如亡魂低语。

  冥婚不比阳世婚嫁,讲究阴气凝聚、时辰精准,陈嬷嬷披着青灰斗篷,手持铜铃立于灵堂前,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干涩却字字清晰:“子时三刻启轿,香炉先行,三寸六分孔径不可错——先生当年亲授,差半厘,魂不得渡。”

  沈观低头站在礼生队列中,一身粗布麻衣,头戴乌巾,袖口别着一枚不起眼的铜牌——那是他昨夜从大理寺档案阁顺出的旧物,足以应付寻常查验。

  他垂眸静立,目光却如刀锋般扫过陈嬷嬷每一个动作。

  她年近六旬,背脊佝偻,可双手稳如铁铸,整理香案时指节分明,节奏精准得近乎机械。

  这不像一个普通喜娘,倒像某种仪式的执器者。

  “温生……”沈观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温知悔,鬼轿案首名嫌犯,已在狱中暴毙,死因成谜。

  可如今听来,他在民间竟还留有“授艺”之名?

  趁着众人焚香祭拜、忙乱之际,沈观悄然靠近,手中捧着一杯热茶,水汽氤氲。

  “嬷嬷辛苦,喝口热的吧。”他语气谦和,不动声色将茶递出。

  陈嬷嬷一怔,下意识摇头:“不行不行,仪式未毕,沾了人气会冲煞。”

  “只是暖手罢了。”沈坚持,指尖微微一动,袖口不经意滑出一角纸页——正是他根据鬼轿通风孔结构复原的铜尺图样,其上清晰刻着三寸六分标记,以及一段残缺纹路。

  老嬷的目光本已避开,却在那一瞬凝住。

  她瞳孔骤缩,嘴唇轻颤,像是看到了不该见的东西。

  “你……这图……”她声音压得极低,几近耳语,“是谁给你的?”

  “是我自己画的。”沈观不动声色,“据说是温生用过的尺子,可我总觉少了点什么。”

  陈嬷嬷呼吸急促起来,眼神惊惧交加,仿佛被勾起了深埋记忆。

  她死死盯着那纹路,良久,才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

  “鹤。”

  沈观心头一震。

  “他还画了个鹤,在尺尾内侧……说这是‘松鹤’的信物,只有他们知道。”

  “他们?”沈观追问。

  可陈嬷嬷猛地回神,慌忙后退一步,摇头不止:“我不该说的……不该说的!命都要没了……”她转身便走,身影迅速隐入灵堂深处,再不回头。

  沈观静静站了片刻,将茶杯轻轻放在供桌边沿,悄然退场。

  他没有回大理寺。

  穿过半个京城,他直奔城东“松鹤斋”后巷。

  此处偏僻潮湿,堆满药渣与废弃陶罐,腐草气息混着苦腥药味扑面而来。

  他蹲身翻找,手套早已磨破,指尖沾满黑泥。

  忽然,一块焦黑纸片嵌在瓦砾之间,边缘蜷曲,似经烈火焚烧。

  他小心拾起,吹去浮灰——

  “松……鹤……斋承制,裴……”

  残字断续,墨迹碳化,但能辨出是张订单凭证。

  采购方印章处被人刻意刮毁,只余一圈齿痕。

  沈观闭目,启动模拟器。

  【案件推演模拟器·激活】

  【导入证物:烧焦纸屑(松鹤斋订单残片)】

  【技能启用:痕迹残留可视化·三级】

  幽蓝微光流转,意识沉入虚拟空间。

  系统以分子级精度还原纸张纤维结构,逐步拼接断裂墨线,剥离烟熏层叠。

  数息之后,全貌浮现——

  一张完整的香料采购单。

  品名:迷魂引·特调版

  数量:三十帖

  用途标注:冥仪专用,燃于子时三刻

  采购日期:每月十五

  而最下方,虽印泥被刮,但系统通过边缘压痕重建轮廓——那是一枚椭圆形私印,边齿呈波浪状七凸六凹,与赵元礼批阅《秋审提要》时所用印章完全吻合。

  沈观睁眼,掌心冰冷。

  资金流、物证链、人证口供……所有线索终于咬合。

  赵元礼不仅参与毒香输送,更是幕后长期订购者之一。

  而“松鹤斋”,根本不是药材铺,而是某个隐秘组织的代号节点——制毒、流通、仪式投放,环环相扣,五年不断。

  更可怕的是,这套体系竟依托婚丧礼仪运转,借民俗之名行杀戮之实。

  百姓焚香祭鬼,殊不知吸入的是精心调配的致幻毒烟。

  他将残纸密封入锦囊,脚步未停,转而向东城闻香楼而去。

  夜幕初降,华灯渐起。

  闻香楼朱门半启,丝竹隐约。

  他未走正门,而是沿着侧廊拾级而上,直入二楼雅间。

  “一壶‘夜露寒’,不加冰。”他低声说道,语调平静。

  小二愣了愣,飞快记下,退下。

  不多时,红裙翩跹,苏夜语亲自捧壶而来。

  她唇角含笑,眉眼生辉,却在斟酒刹那,手腕忽地一抖——

  酒液倾斜,险些泼洒,却被她硬生生收回,只在紫檀桌沿留下三点湿痕,呈等腰三角排列,间距精准。

  沈观垂眸看着那三点水渍,脑海中瞬间闪过模拟空间中的画面:赵元礼批文末尾常有类似墨渍,位置、角度、分布规律如出一辙。

  他曾以为是习惯性笔误,如今看来……或许是某种暗记?

  他不动声色端起酒杯,淡淡道:“老板娘今晚的手,不如昨日稳。”他不动声色端起酒杯,淡淡道:“老板娘今晚的手,不如昨日稳。”

  苏夜语挑眉,唇角笑意不减,却冷了几分。

  她将酒壶轻轻搁在案上,指尖有意无意地抚过壶柄雕花,似笑非笑道:“沈大人连女人手抖都要查?莫非也打算写进卷宗?”声音娇媚如丝,话里却藏着针。

  沈观垂眸,目光掠过那三点湿痕——等腰三角,底边微倾,左点略长。

  他在模拟器中早已反复推演:赵元礼批阅公文时砚台偏移的惯性、墨滴坠落的角度、吸水宣纸的渗透速率……最终还原出三处异常墨渍的位置。

  而此刻,这三点酒渍的空间分布,竟与系统重建的墨痕模型重合度高达九成七。

  这不是巧合。

  他的指腹悄然摩挲袖中锦囊,那片烧焦的订单残纸尚带体温。

  松鹤斋、冥婚仪式、毒香“迷魂引”……所有线索本已指向赵元礼,可若这些痕迹皆被刻意留下,甚至被某人以暗记方式串联传递——那背后操纵之人,恐怕早已凌驾于案件之上。

  他缓缓放下酒杯,瓷底轻叩桌面,一声脆响如棋落盘。

  “我只是好奇,为何偏偏是这三个位置。”沈观语气平淡,眼神却锐利如刃,“寻常人洒酒,多呈散点或弧线,唯有受过特定训练者,才能在失控瞬间仍保持力道均衡、落点精准。比如……传讯。”

  苏夜语终于敛了笑意。

  烛火摇曳,映得她半边脸明暗交错,另一侧隐入廊柱阴影。

  她斜倚朱栏,指尖轻敲扶手,节奏缓慢,却暗合某种密语节拍。

  良久,她才启唇,声音轻得像一片叶坠水面:

  “有些人买香,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试药。”

  沈观脚步一顿。

  他没有回头,脊背却微微绷紧。

  试药?

  那意味着“迷魂引”并非终点,而是某种更大实验的一环。

  而所谓鬼轿案、冥婚命案,或许只是表象,真正燃烧的,是一场以活人为薪柴的隐秘燎原。

  “你查的每一步,”她继续道,语调悠然,仿佛闲话家常,“都有人在看。大理寺的档案阁会漏风,刑部的驿马会绕路,就连你昨夜翻墙出府时踩塌的那块青瓦——也有人记下了裂纹走向。”

  寒意顺着脊椎攀爬而上。

  他终于转身,目光如钩,直锁她双眸:“你是谁的人?”

  苏夜语笑了,这次是真的笑出了声。

  她抬手拨了下发梢,红裙旋动,宛如一朵开在深渊边缘的曼珠沙华。

  “我不是谁的人,沈大人。我只是个做生意的。”她顿了顿,眸光微闪,“但如果你下次还想喝茶,记得说——‘温三钱,少盐’。”

  风穿廊而过,吹熄了一盏角灯。

  沈观立在楼梯口,手中攥着那方擦拭过桌沿的素布,指节发白。

  布面上三点水渍尚未干透,在昏光下泛着幽微的湿痕,如同地图上的坐标标记,又似命运刻下的符咒。

  他踏出闻香楼,冷风扑面,卷起衣袍猎猎作响。

  头顶星河浩荡,月隐云后,万籁俱寂,唯余脑海深处一声低鸣:

  【侦破进度关联提升,解锁——行为链预判Lv.1:可在模拟空间中,基于现有数据预测目标未来十二时辰行动轨迹】

  他仰望苍穹,呼吸渐沉。

  原来这场棋,早就有人摆好了局。

  而他,不过是刚刚看清第一枚落子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