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1章 湘西瓦坛里的草鬼-《全国各地恐怖民间故事》

  湘西的秋雨总带着股霉味,顺着吊脚楼的木缝往下渗。阿贵蹲在灶台前烧火,听母亲又在念叨村东头的石婆婆,烟杆敲得竹桌砰砰响:“昨天见她在晒谷场盯着你看,那眼神红得像朱砂,可得离远点。”

  阿贵没应声,只往灶膛添了把松针。石婆婆是寨里公认的草鬼婆,据说她娘死前给她留了个黑陶坛,坛口用朱砂画着符,初一十五还会摆清水在堂屋 —— 老人们说,那是给蛊虫饮水的。前阵子地主家的儿媳暴毙,梳头时头盖骨直接掉了,里头全是啃空的蚁穴,寨里人都暗指是石婆婆下的蚂蚁蛊。

  这天收完晚稻,阿贵路过石婆婆的木屋,见她正蹲在门槛上挑蜈蚣。竹篓里的毒虫蜷成暗红的球,她枯瘦的手指捏着镊子,竟往嘴里送了一只。阿贵吓得转身就跑,没注意背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夜里阿贵突然胃痛如绞,蜷在床板上冒冷汗。母亲摸了摸他的额头,转身端来一碗生黄豆:“含着,要是不腥就是中蛊了。” 阿贵机械地嚼着,竟尝到股清甜味,母亲当即跌坐在地,翻出菜刀往菜板上猛剁,绕着寨子走了半宿,嘴里念着驱蛊的咒语:“草鬼走,毒虫走,莫缠我儿好肉身……”

  可阿贵的病越来越重,上吐下泻得只剩一把骨头。寨里的仙娘被请来,往他枕头底下塞了个鸡蛋,说蛋黄能辨蛊种。次日仙娘取出鸡蛋,磕开后脸色煞白:“蛋黄上全是蜈蚣爬的印子,是最凶的蜈蚣蛊!” 她烧了黄纸化在清水里,让阿贵一饮而尽,可到了傍晚,阿贵已开始胡言乱语。

  “是石婆婆没错了。” 寨老捻着胡须,“听说她两眼发红时,蛊术就到了极致。” 母亲哭着准备后事,却在这时听见敲门声,门口站着个背着药篓的老汉,是山外的草药师。

  草药师摸了摸阿贵的脉搏,又看了看呕吐物,从药篓里抓出几把绿叶:“煎水喝七天,记得加生姜。” 母亲将信将疑,可阿贵喝药第三天就不吐了,第七天竟能下床走路。

  痊愈那天,阿贵学医的表弟来探亲,偷偷带了点药渣去化验。结果出来时,表弟对着众人叹气:“哪是什么蛊毒,是吃了没蒸熟的木薯中毒。这些草药都是解植物毒素的,只是草药师故意不说破。”

  消息传到石婆婆耳里时,她正坐在屋檐下擦拭那个黑陶坛。坛口的朱砂符早已褪色,里面哪有什么蛊虫,只有半坛晒干的蜈蚣壳 —— 年轻时她被毒虫咬过,老中医说生吞蜈蚣能以毒攻毒,这习惯竟让她成了寨里的 “草鬼婆”。

  秋雨又下起来,石婆婆把陶坛抱进里屋。窗外传来孩童的嬉闹声,有人在喊:“石婆婆家没有蛛网,她是真蛊婆!” 她枯瘦的手轻轻摩挲着坛身,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这坛子是个念想,别让人知道里头是空的。”

  远处的吊脚楼里,阿贵正帮母亲蒸木薯,蒸汽氤氲中,他忽然明白,寨里最可怕的从不是什么蛊虫,是那些藏在人心底的猜忌,像瓦坛里的毒虫,越养越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