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落幕，回帝师府的马车上，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
沈鸢小小的身子陷在柔软的坐垫里，手里正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白玉佩。
玉佩上雕着精致的盘龙纹，是小皇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手系在她腰上的。
“持此佩，如朕亲临。皇宫内外，皆可畅行无阻。”
小皇帝当时的话，此刻还在耳边回响。
沈鸢举起玉佩，看了又看，然后献宝似的凑到容珩面前。
“爹爹，你看！这个比糖还好玩！”
容珩阖着的眼帘掀开，视线在玉佩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落回沈鸢那张得意洋洋的小脸上。
他没说话，只是抬手，将她额前一缕调皮的碎发拨到耳后。
车厢外，传来魏昭平稳的策马声。
“魏昭。”容珩的声音清清冷冷地响起。
“属下在。”
“明日一早，去钱府走一趟。”容珩慢条斯理地用丝帕擦拭着手指，“钱御史不是自诩雅士，酷爱前朝字画么。替我送幅‘回礼’过去，请他好生鉴赏。”
他语气一顿，补了一句。
“顺便，替我瞧瞧他家后院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景致究竟如何。”
魏昭，瞬间心领神会：“属下明白。”
沈鸢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小脑袋瓜立刻转了起来。
她知道，爹爹这是要去帮她‘报仇’了！
她开心地抱着容珩的手臂，把小脸蛋贴了上去，蹭了蹭。
翌日，钱府。
钱枫自打昨夜从宫里回来，就没合过眼。
他一会儿跑到书房，对着墙上那幅“孤品”唉声叹气，一会儿又跑到后院，绕着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来回踱步，心绪不宁。
那个小灾星……不，那个小福星在庆功宴上的话，像魔音一样在他脑子里盘旋。
他越想越怕，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解决。
就在他坐立难安之际，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老、老爷！帝师府的魏昭侍卫长……带、带着贺礼上门了！”
钱枫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直接瘫在椅子上。
帝师府？
贺礼？
想起之前帝师府给丞相府的贺礼。
他心里一阵恶寒。
这哪是贺礼，这分明是催命符！
他强撑着站起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迎了出去。
前厅里，魏昭一身玄色劲装，正慢悠悠地品着茶。
他身后跟着两名侍卫，抬着一个长条形的紫檀木盒，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哎呀，魏侍卫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钱枫搓着手上前。
魏昭放下茶盏，皮笑肉不笑地站起身。
“钱大人客气了。”他指了指那个木盒，“昨夜宫宴，我家小姐受了惊。我家主子说，钱大人作为朝中言官，心系社稷，为国分忧，实在是辛苦。
特备了份薄礼，聊表心意，还望钱大人一定收下。”
心系社稷？为国分忧？
这是在嘲讽他当初弹劾沈鸢的事！
钱枫的冷汗又下来了，只能连声道：“不敢当，不敢当！帝师大人太客气了……”
“应当的。”魏昭笑了笑，亲自上前，示意侍卫打开木盒，“听闻钱大人是京中有名的雅士，对前朝大家的画作颇有研究。
我家主子偶然也得了一幅山水真迹，特命我送来，请大人品鉴一二，也免得明珠蒙尘。”
盒子打开，侍卫将画卷展开，悬挂起来。
画中是磅礴山川，云雾缭绕，笔法苍劲有力，意境悠远深邃，右下角一枚朱红小印，赫然是前朝画圣的私印！
哪怕是不懂画的人，也能看出此画绝非凡品。
钱枫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死死盯着那幅画，再回头看看自己书房墙上挂着的那幅赝品，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两幅图一对比，真迹显而易见。
帝师府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在当众打他的脸！告诉他，他就是个花了冤枉钱的蠢货！
“钱大人？”魏昭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此画如何？”
钱枫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说好？那岂不是承认自己以前收藏的是垃圾？
说不好？他有那个眼力吗？敢质疑帝师府送来的东西？
“嗯……好，好画，意境……意境高远，笔触……笔触不凡……”他憋了半天，才挤出几句干巴巴的场面话。
魏昭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看来钱大人今日精神不济，品鉴画作也有些乏了。”他状似体贴地提议，“不如，我们去后院走走，透透气？
早就听闻大人府上那棵老槐树，长得颇为奇特，一直想来拜观一下。”
老槐树！
钱枫听到这三个字，魂都快飞了。
他双腿发软，几乎是被下人半扶半拖着，跟着魏昭往后院走去。
魏昭背着手，闲庭信步，最终在那棵歪脖子老槐树前停了下来。
他绕着树干走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树下那片明显被翻动过的土地上。
“咦？”魏昭故作惊奇，“这树下的土，似乎比别处要松软许多，颜色也新。看来钱大人对这棵宝树，平日里也是爱护有加，时常松土施肥啊。”
钱枫再也撑不住了。
他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
帝师府，书房。
魏昭单膝跪地，将钱府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禀报了一遍。
“……主子，一切皆如小姐所言。钱枫已经吓破了胆，那箱子就在树下，属下派人盯着，他跑不了。墙上挂的画，也确是赝品无疑。”
容珩正在为沈鸢削着一个苹果，闻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魏昭却迟疑了一下，没有起身。
“只是……主子，属下在挖开土层确认箱子时，除了那口大箱子，还在旁边三尺深的地方，另外发现了一样东西。”
容珩削苹果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
魏昭从怀中取出一个用布包好的小物件，双手呈上。
容珩接过，打开层层包裹的布。
那是一块已经有些发黑的银质腰牌，上面沾满了泥土。
魏昭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凝重。
“主子，这上面刻的徽记，不是盐商的，也不是钱枫自己的……”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开口。
“是后宫的。”
沈鸢小小的身子陷在柔软的坐垫里，手里正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白玉佩。
玉佩上雕着精致的盘龙纹，是小皇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手系在她腰上的。
“持此佩，如朕亲临。皇宫内外，皆可畅行无阻。”
小皇帝当时的话，此刻还在耳边回响。
沈鸢举起玉佩，看了又看，然后献宝似的凑到容珩面前。
“爹爹，你看！这个比糖还好玩！”
容珩阖着的眼帘掀开，视线在玉佩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落回沈鸢那张得意洋洋的小脸上。
他没说话，只是抬手，将她额前一缕调皮的碎发拨到耳后。
车厢外，传来魏昭平稳的策马声。
“魏昭。”容珩的声音清清冷冷地响起。
“属下在。”
“明日一早，去钱府走一趟。”容珩慢条斯理地用丝帕擦拭着手指，“钱御史不是自诩雅士，酷爱前朝字画么。替我送幅‘回礼’过去，请他好生鉴赏。”
他语气一顿，补了一句。
“顺便，替我瞧瞧他家后院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景致究竟如何。”
魏昭，瞬间心领神会：“属下明白。”
沈鸢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小脑袋瓜立刻转了起来。
她知道，爹爹这是要去帮她‘报仇’了！
她开心地抱着容珩的手臂，把小脸蛋贴了上去，蹭了蹭。
翌日，钱府。
钱枫自打昨夜从宫里回来，就没合过眼。
他一会儿跑到书房，对着墙上那幅“孤品”唉声叹气，一会儿又跑到后院，绕着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来回踱步，心绪不宁。
那个小灾星……不，那个小福星在庆功宴上的话，像魔音一样在他脑子里盘旋。
他越想越怕，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解决。
就在他坐立难安之际，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老、老爷！帝师府的魏昭侍卫长……带、带着贺礼上门了！”
钱枫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直接瘫在椅子上。
帝师府？
贺礼？
想起之前帝师府给丞相府的贺礼。
他心里一阵恶寒。
这哪是贺礼，这分明是催命符！
他强撑着站起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迎了出去。
前厅里，魏昭一身玄色劲装，正慢悠悠地品着茶。
他身后跟着两名侍卫，抬着一个长条形的紫檀木盒，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哎呀，魏侍卫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钱枫搓着手上前。
魏昭放下茶盏，皮笑肉不笑地站起身。
“钱大人客气了。”他指了指那个木盒，“昨夜宫宴，我家小姐受了惊。我家主子说，钱大人作为朝中言官，心系社稷，为国分忧，实在是辛苦。
特备了份薄礼，聊表心意，还望钱大人一定收下。”
心系社稷？为国分忧？
这是在嘲讽他当初弹劾沈鸢的事！
钱枫的冷汗又下来了，只能连声道：“不敢当，不敢当！帝师大人太客气了……”
“应当的。”魏昭笑了笑，亲自上前，示意侍卫打开木盒，“听闻钱大人是京中有名的雅士，对前朝大家的画作颇有研究。
我家主子偶然也得了一幅山水真迹，特命我送来，请大人品鉴一二，也免得明珠蒙尘。”
盒子打开，侍卫将画卷展开，悬挂起来。
画中是磅礴山川，云雾缭绕，笔法苍劲有力，意境悠远深邃，右下角一枚朱红小印，赫然是前朝画圣的私印！
哪怕是不懂画的人，也能看出此画绝非凡品。
钱枫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死死盯着那幅画，再回头看看自己书房墙上挂着的那幅赝品，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两幅图一对比，真迹显而易见。
帝师府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在当众打他的脸！告诉他，他就是个花了冤枉钱的蠢货！
“钱大人？”魏昭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此画如何？”
钱枫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说好？那岂不是承认自己以前收藏的是垃圾？
说不好？他有那个眼力吗？敢质疑帝师府送来的东西？
“嗯……好，好画，意境……意境高远，笔触……笔触不凡……”他憋了半天，才挤出几句干巴巴的场面话。
魏昭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看来钱大人今日精神不济，品鉴画作也有些乏了。”他状似体贴地提议，“不如，我们去后院走走，透透气？
早就听闻大人府上那棵老槐树，长得颇为奇特，一直想来拜观一下。”
老槐树！
钱枫听到这三个字，魂都快飞了。
他双腿发软，几乎是被下人半扶半拖着，跟着魏昭往后院走去。
魏昭背着手，闲庭信步，最终在那棵歪脖子老槐树前停了下来。
他绕着树干走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树下那片明显被翻动过的土地上。
“咦？”魏昭故作惊奇，“这树下的土，似乎比别处要松软许多，颜色也新。看来钱大人对这棵宝树，平日里也是爱护有加，时常松土施肥啊。”
钱枫再也撑不住了。
他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
帝师府，书房。
魏昭单膝跪地，将钱府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禀报了一遍。
“……主子，一切皆如小姐所言。钱枫已经吓破了胆，那箱子就在树下，属下派人盯着，他跑不了。墙上挂的画，也确是赝品无疑。”
容珩正在为沈鸢削着一个苹果，闻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魏昭却迟疑了一下，没有起身。
“只是……主子，属下在挖开土层确认箱子时，除了那口大箱子，还在旁边三尺深的地方，另外发现了一样东西。”
容珩削苹果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
魏昭从怀中取出一个用布包好的小物件，双手呈上。
容珩接过，打开层层包裹的布。
那是一块已经有些发黑的银质腰牌，上面沾满了泥土。
魏昭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凝重。
“主子，这上面刻的徽记，不是盐商的，也不是钱枫自己的……”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开口。
“是后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