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温知衍父子入京-《穿越之杏花微雨》

  温女君看着余侍君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尤其是他那晶莹的泪水顺着泛红的眼角滑落,心中不禁泛起异样。

  她吞了吞口水,转头对温知衍父子说道:“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嫁妆再加三成吧,你们父子出去商议具体事宜。至于主君愿意补贴多少体己,那就不需要和我商量了。还有,衍儿,你尽快过门吧,路途遥远,母亲我就不送嫁了。”话音未落便摆手让父子俩出去。

  温知衍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怔怔地看着母亲和余侍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周信则黑着脸,一把拉住儿子,快步走出了妻主的院子。

  “父亲!那个侍君……”温知衍终于回过神来,想要询问父亲关于余侍君的事情,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周信似乎猜到了儿子的心思,他面带怒色地打断了温知衍的话:“不许学他那不要脸的作态!”说完,周信继续拉着儿子往前走,走了一段路后,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温知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衍儿啊,你的样貌并不差,只是在身份上……你可千万不能学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啊!”

  周信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矛盾,又有些难以启齿,但他还是继续说道:“只是……只是有些事情……父亲给你备下了一个小侍,一会命人送你院子里,你可以跟他学习一些,若是……用得上……你也别学父亲这般不知变通……”说到这里,周信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仿佛熟透的苹果一般,甚至连脖子都泛起了一层红晕。

  “父亲是我的榜样……”温知衍连忙说道,他想要安慰一下父亲,但周信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阿衍啊,温润如玉固然是君子之风,但那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在家中,你单独和妻主相处时,可以细心周到一些,必要的时候,也得……也得……”周信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沉默片刻后,周信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对温知衍说道:“父亲再给你准备一些嫁妆,你三日后就启程吧。平日里跟着你的人手,你都带走,父亲再去给你挑几个高手你带着。”周信一边絮叨一边往前走去。

  温知衍刚在书房坐下,指尖还没碰着桌上的茶盏,就听见院外传来一道柔得发腻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奴……见过公子。”

  他抬眼望去,只见堂外立着个穿墨青长衫的男子,身形清瘦,垂着眼帘微微躬身,姿态倒是恭谨。温知衍心里大致有了数——定是父亲怕他入门后身边缺个妥帖人,特意送来的。

  “进来吧。”他放下茶盏,声音平稳。

  那男子应声抬步,刚迈过门槛,温知衍便猛地攥紧了茶盏,差点没把盖子震下来。他眨了眨眼,又用力揉了揉,疑心自己眼花了——那男子走的,竟是“袅袅婷婷”的步子?

  那哪里是男子走路的模样?墨色衣摆随着动作轻轻扫过地面,腰肢像春风里的柳枝般左右轻摆,胯骨随着步子微微晃动,眼波流转间带着三分含情七分邀宠。再细看,竟是双腿微夹,迈着细碎的小步,走一步晃三下,活脱脱像戏文里的娇俏旦角。

  温知衍喉间哽了一下,莫名想起那位余侍君平日的做派——倒真有七八分像,可一个男子这般走路,实在透着股说不出的别扭,看得他浑身发紧。

  正愣神间,那男子已走到他面前,膝盖一弯便要跪下,动作也是柔柔弱弱的,连带着声音都软得像浸了水的棉絮:“奴……青黛,叩见公子。”

  “咚”的一声,温知衍手里的茶盏盖没拿稳,磕在杯沿上发出脆响。他打了个寒噤,实在受不住这股子腻味,蹙眉道:“好好说话!把你的来历说清楚。”

  青黛肩头微松,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未散的拘谨:“奴是幼时被母亲卖了的。人牙子把我送进一处庄园,那里满是和我一般大的男孩。”

  他指尖无意识绞着衣角,语速平缓却透着股麻木,“从记事起就学着站有站相、坐有坐态,十五岁上开始学奉茶、铺床、按揉这些伺候人的手艺。能在20岁之前被贵人挑走,已是最好的出路。”

  “若是到了二十岁还没被挑中呢?”温知衍追问的声音有些发紧。

  青黛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便会被送去主子的风月馆。里头的客人,既有女君,也有男子。运气好的能被赎身,运气差些的,就耗到四十岁——若还活着,要么回庄园教新进来的孩子,要么再送回牙行,看能不能被哪个小户人家买去,好歹有个养老的地方。”

  温知衍只觉得胸口发闷,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那股滞涩。世间男子难,可是更多人家日子不好过,便会卖掉孩子,这样的男子更难,甚至都不一定有长大的机会,即使长大也逃不过命运的安排。也不知我的未来,我的妻主会如何对我?我只是个商贾之子,还只是个地方富商,她…会接受我吗?

  温知衍走神之际,青黛又补充道:“奴去年刚成年,在庄园门口拍卖,是温老爷路过庄园时买下的,说……说是给公子做陪嫁的小侍。”说到最后几个字,他头垂得更低,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神情。

  温知衍本没往深处想,可瞥见青黛那张红透的脸,心头猛地一跳——他忽然明白了。父亲这是……给他寻了个固宠的工具。

  一时间五味翻涌上来。有身为男子却要靠旁人固宠的委屈,有父亲为他筹谋至此的感动,更有对未来的茫然——若真到了需要旁人帮着固宠的地步,他在妻主心中,又还有多少分量?

  青黛见他脸色发白,忽然低声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说旁人的事:“公子,青黛自小被喂了绝子药,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后。送到出嫁的公子身边,本就是为了替主子笼络妻主的心,做个固宠的药引罢了。”

  温知衍指尖猛地收紧,喉间发紧,好半晌才哑声道:“你下去吧。”

  青黛叩首退下后,他颤抖着抓起桌上凉茶,仰头灌了大半。冰凉的茶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头的涩意。罢了,若当真不得妻主看重,守好本分过自己的日子便是,强求不来的。

  转眼过了三日,温知衍准备动身前往京都。按寻常脚程,车队至少要走一个月;便是轻装快马,也得十天才能到。

  周信望着长长的嫁妆队伍,眉头微蹙:“阿衍,不如我们先行一步。婚礼的章程还得商议,嫁妆后续跟上便是,误不了事。”

  温知衍还没从青黛那事里缓过神,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周信当即吩咐随从去请镖局——虽说大头嫁妆早存放在京都郊外的庄子里,可这次随身带的财物也不少,地契房契更是贴身收着,护卫虽都是家中好手,终究人数有限。请镖局来护着大部队,方能稳妥。

  安排妥当后,周信便带着温知衍脱离车队,快马加鞭沿着官道直奔京都。路上虽遇了场小雨耽误了些时辰,终究是十二天后便到了。

  人到了庄子就赶紧让管家往林府送拜帖,昭亲王回帖,让他们休养两天再过府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