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以工代赈-《穿越之杏花微雨》

  斩尘这才松了手,朝暗处递去个眼色。暗八和暗十六立刻“骂骂咧咧”地抬脚踹了马车两下,随即扬长而去。

  车夫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抬头瞧见林芊芊,忙不迭道:“女君,昨晚我就瞧着不对劲,想劝您别独自赶路,您偏不信……”

  林芊芊没接话,只默默跟着斩尘回了房。待坐下后,她才小声道:“那我往后不偷跑了,你陪我去中南府,好不好?那儿的百姓正食不果腹,再这么下去,怕是要饿死人了。”

  斩尘见她是真怕了,眼底的冷意散了几分,淡淡问:“可知错了?”

  林芊芊连忙点头。

  躲在街角的暗八和暗十六对视一眼,都悄悄松了口气——总算没搞砸,也不用去搬粮食了。只是往后阁主再让干这活儿……还是装死躲过去吧。

  吃过午饭,斩尘让暗八套车,一行人往中南府东部赶去。

  马车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上晃晃悠悠颠簸了半月,终于抵近中南府东部地界。刚在驿站歇脚安顿好,便顺利寻到了苏逸尘的踪迹。

  林芊芊掀开车帘时,鬓角还沾着旅途的风尘,没见着萧烬玦的身影,眉尖不由轻轻蹙起,声音里带着几分难掩的急切:“逸尘,主君何在?”

  苏逸尘见她来了,先躬身行了礼,听她问起萧烬玦,忙拱手回话:“妻主莫急。主君前几日已动身去了慧江下游的江东府。您也知晓,中南府两个月前,开始修堤坝时截了大半江水,如今旱情没有缓解,江东府本就靠江的田垄没了活水,比咱们这边旱得更凶——地里的庄稼都快枯成柴了,百姓蹲在田埂上直掉泪,主君是赶去那边主持赈灾大局了。”

  林芊芊指尖轻轻捏着车帘的竹骨,沉默片刻又问:“那咱们中南府眼下是怎么赈灾的?粮款都跟上了?”

  “眼下各处都在清点受灾的村落户数,主君走前已让人挨户登记了。”苏逸尘先答了旱情近况,见林芊芊眉峰未松,又赶紧补道,“妻主放心,朝廷的赈粮三天前就过了州界,按户籍分下去的话,明日傍晚该能到东部这几处乡镇。我们苏家在中南府盘桓了几百年,也算有些薄产,今早刚让家仆带着三十车粮往东边受灾最严重的望田村去了,最多明日晌午准能送到百姓手里。”

  “赈灾粮?”林芊芊却嗤笑了声,眉尖拧得更紧,“这赈粮自古以来就是养肥贪官的,打从京城运出来,过州府、经县丞,层层手过一遍,最后能实实在在落进老百姓肚子里的,能有七成?”

  她抬眼看向苏逸尘,语气沉了几分,“你们苏家在中南府是头一份的体面,各州府的路数你们比谁都熟。盯紧些,让底下人把心收一收——别趁着灾年克扣粮款,让本就熬着的百姓雪上加霜。哪个部分动了赈灾物资,让你父亲心里有数,要么如数吐出来,要么我会让主君日后清算。”

  顿了顿,她放缓语气却依旧说得恳切:“若是想挣钱,等灾过了,地里能下种了,咱们慢慢盘算。没必要在这时候发国难财,也没必要盯着百姓的救命粮,更没必要发那昧心的死人财。”

  见苏逸尘点头应下,她又接着道:“你传信回趟家族,跟族里长辈说一声——我打算日后在中南府建个水泥作坊,不单是水泥作坊,其他能让百姓有活干的作坊也可以慢慢考虑,规模会铺得大些,到时候当地百姓不管是来作坊做工,还是做些作坊周边的小营生,都能有个进项。作坊的税收就按你们中南府的条例交,绝不讨价还价。百姓富足,也是你们苏家的福泽。”

  她望着远处干裂的田垄,声音里添了几分期许:“跟你们家族好好商量商量,这大灾大难面前,苏家若是能牵头带着州里的乡绅富户搭把手——或是开仓放些陈粮,或是出些人力修修水渠,百姓能少受些罪,日后苏家在中南府的根基,也能扎得更稳当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妻主!”苏逸尘应声时腰杆挺得笔直,语气里满是恳切的郑重,“我明日一早就亲自回苏家族地,定把妻主的期许一字不落地传到家族里去。父亲母亲如今在族中还掌着权柄,您放宽心——若是族里真出了趁灾作祸的败类,根本不必劳烦主君动手,我们自会按族规清理门户,绝不能让这等蛀虫污了苏家的名声,寒了妻主和主君的心!”

  林芊芊听着他掷地有声的保证,紧绷的眉梢稍稍舒展,指尖在车辕上轻轻点着,沉吟片刻又开口道:“我还有个主意,你回去也跟家族细细商议——眼下百姓缺粮又缺活计,不如搞‘以工代赈’。”

  她抬眼望向远处尘土里隐约的村落,说得更具体些:“中南府这地界旱了这些时日,官道定是坑洼难行,年久失修的石桥也存在安全隐患,先前修的堤坝许是也有疏漏,专门的蓄水塘没听你提过,村落里的水塘怕也早见底干裂了。正好趁着这时候组织百姓修路、铺桥、补堤坝、挖新的蓄水塘,这些活计哪样都得用不少人手。”

  说到这儿她稍顿了顿,眼里闪过点光亮:“世人求什么?不过名利二字。百姓拿力气换粮换钱,能解眼下的急;那些有钱的乡绅富商呢?他们缺的未必是银钱,是能传出去的名声。”

  “咱们就给他们这个由头——比如修了哪段路、哪座桥,就在完工的地方竖块青石碑,碑上不光刻着工程的来龙去脉,特意留出地方刻上出资人的名字,或是他铺子的名号,让往来路人都能瞧见。店铺名气有了,还怕赚不到钱?”

  她越说越明晰:“若是有富商肯出大价钱,比如独资修了一整条官道,或是捐了能救好几个村的粮款,咱们干脆把那段路用他的名字命名——就叫‘某某道’,碑上再把他的善举写得明白些。想想看,这路一日有人走,他的名字就一日有人念,可比在家乡盖几间祠堂体面多了,这不就是实打实的流芳百世?”

  苏逸尘听得眼睛微亮,手不自觉地攥了攥袖角,可转念又犯了嘀咕,摸着下巴沉吟道:“这法子倒是新鲜……先前只听说过为圣人立碑,或是记战事功绩,从没见过给捐钱修桥的人刻碑记名的,更别说用名字给路定名了。”

  他咂摸了两下嘴,眼神里有期待也有犹疑:“听着是真不错,既让百姓有活干不闲着,又能让富商心甘情愿掏钱,比硬逼着捐粮体面。就是……真有人肯为了块石碑、一段路名掏大价钱吗?”

  话虽这么说,他眼里的光却没暗下去,又赶紧补了句:“不管怎么说,总得试试!妻主这主意比硬派捐粮巧妙多了,我回府就跟父亲母亲细算——先挑几处最急的活计,再探探那些富户的口风,说不定真能成!”

  “便是不成也无妨。”林芊芊语气松快了些,又给苏逸尘吃了颗定心丸,“我开两场拍卖会就是了。师尊留的物件还有几件压箱底的,咱家那几个作坊新出的东西也攒了不少,真到了急处,我也有法子弄些粮食来应急。”

  她指尖揉了揉发沉的额角,脸上的疲惫像化不开的浓墨,连声音都低哑了几分:“斩尘,连夜带我去寻主君吧。我有要事同他商议,有些事终究是他出面更妥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