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宫女刁难-《我上交一个皇帝儿子》

  马车在停滞了将近半个时辰后,终于再次缓慢地、一寸寸地向前挪动起来。

  平日里只需一个时辰便能顺畅抵达的宫门,今日在这漫天风雪与车马拥塞的双重阻碍下,竟硬生生耗费了两个多时辰。

  这古代年关前的“堵车”盛况,其煎熬程度,丝毫不亚于二十一世纪假期出行的拥堵长龙,偏偏此路乃是通往皇权的唯一通道,再堵,也得耐着性子前行。

  当马车最终在指定区域停稳,凌花和臧雪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夏挽下车。

  一股凛冽的寒风立刻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车厢内的暖意与混沌,让夏挽的精神为之一振,彻底清醒过来。

  此时,前方的南昌侯与大夫人张氏也已下车。

  张氏今日显然是精心装扮过,身着符合二品诰命身份的吉服,头上珠翠环绕,宝石生辉,在素白的雪景映衬下显得格外华丽夺目,力图在命妇云集的宫宴上不堕侯府威仪。

  南昌侯李贵回头看了一眼,见夏挽也已站稳,便言简意赅地吐出四个字。

  “走吧,入宫。”

  话音刚落,他便迈开步伐,率先朝着宫门走去。

  李淡作为世子,立刻紧随其后。

  男子的步伐本就迅捷,加之他们心系前朝交际,不过片刻,便将女眷远远甩在了身后。

  张氏由自己的贴身丫鬟亦如搀扶着。

  然而,宫规森严,亦如也只能送她至宫门之外,再往里,便非奴婢所能踏足之地。

  张氏眼见着侯爷与儿子的身影越来越远,渐渐融入前方众多官员的行列中,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心中一急,脚下便不由得加快了些,意图追赶。

  然而,积雪之下,路面湿滑难行。

  她脚步刚一加快,便是一个趔趄,脚下猛地一滑,险些摔倒在地!

  幸得亦如一直全神贯注地扶着,见状立刻用尽全力稳住她的身形,才避免了当众出丑乃至伤及胎气的严重后果。

  张氏惊出一身冷汗,这才彻底收了急切之心,不得不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前行。毕竟她腹中也已怀有四个月的身孕,再如何心急,也不能不顾及孩子。

  夏挽从下车开始,便一步一顿,走得极其稳妥。

  尽管她与张氏一样,皆是首次踏入这九重宫阙,内心或许亦有忐忑,但她更深知,在这天家之地,保全自身、不出任何差错要更重要。

  南昌侯李贵行至宫门口,似乎终于察觉到张氏未能跟上。他停下脚步,在宫门前等候了片刻。

  多年夫妻情分,加之张氏如今又怀有身孕,他心中自然存着一份记挂。

  待夏挽也缓步走近宫门时,正听见李贵低声嘱咐张氏,语气带着难得的细致。

  “入宫之后,在正式开宴之前,朝臣与女眷各有等候之处,我无法顾及于你,你需自己万事小心。

  若有任何不清楚的规矩或去处,切记询问引路的宫女或殿内的女官,不可擅自行动,徒惹是非。”

  南昌侯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些,带着为父为夫的考量。

  “今日朝臣齐聚,我需带着淡儿与诸位同僚多多交谈,为他将来铺路。

  女眷那边,你也需与各府夫人多加亲近,留心观察。

  淡儿年岁不小了,待出了孝期,他的亲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是,侯爷,妾身记下了。”

  张氏连忙应声,儿子的终身大事始终是她心头重中之重,只是被孝期耽搁了。

  李贵见夏挽也已走近,不再多言,只简洁地再次下令:“入宫。”

  他率先向宫门口披甲执戟、面容肃穆的禁军侍卫出示了自己的身份鱼符与宫宴请柬。

  侍卫仔细核验后,又拿出一份厚厚的名册,逐一点过李贵、李淡、张氏以及夏挽的身份,确认无误,这才侧身放行。

  而凌花、亦如等一众丫鬟,则只能目送着主子的身影消失在朱红的宫门之内。

  一入宫门,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早有内侍监与宫女分别等候引导。

  南昌侯李贵与世子李淡,跟着一名面容白净、举止恭谨的内侍,朝着前朝官员聚集的方向而去。

  而一名穿着宫中统一制式棉袍、神色平淡的小宫女,则上前对着夏挽与张氏微微一福,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地道:

  “二位夫人,请随奴婢往这边走。” 说罢,便转身引着她们朝向后宫命妇们等候的区域行去。

  天空中的大雪不知何时已渐渐停歇,但宫道上的积雪却并未及时清扫,依旧深厚湿滑。

  失去了贴身丫鬟的搀扶,夏挽每一步都走得更加谨慎,全神贯注于脚下。

  张氏亦是如此,双手下意识地微微提起繁复的裙摆,走得战战兢兢。

  然而,那引路的小宫女似乎对此司空见惯,亦或是宫中规矩使然,她并未因身后两位夫人皆有身孕而稍有迁就,依旧保持着一种近乎刻板的、稳定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

  她的速度对于常人或许适中,但对于需在雪地中小心翼翼行走的孕妇而言,却显得有些快了。

  不过片刻工夫,她与夏挽、张氏之间的距离,便悄然拉开了一截。

  张氏看在眼里,心中再次涌起焦急。她生怕去得晚了,失了礼数,惹得宫中贵人不满,于是不顾脚下湿滑,又一次试图加快步伐,想要追上那抹渐行渐远的宫女背影。

  然而,怀着身孕的身体在积雪中终究笨重,依旧拉开着距离。

  或许是察觉到身后的两位夫人被越落越远,前方那抹淡青色的宫女身影终于在不远处停了下来,静立等候。

  待夏挽与张氏步履维艰地走近,那小宫女春喜非但没有出言告罪,反而微微蹙起眉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与训诫意味,清晰地说道:

  “宫规森严,还请二位夫人跟紧些,莫要随意耽搁、左顾右盼,以免失了礼数。”

  这话听起来是提醒,实则隐含指责,仿佛错全在夏挽与张氏身上。

  话音刚落,张氏的脸色瞬间一白。她初次入宫,本就心怀敬畏,此刻被一个宫女当面“教导”,顿时感到惶恐不安,生怕因此留下不好的印象。

  然而,夏挽却并未如她一般惊慌。她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落在春喜那张尚带稚气却故作老成的脸上,并未动怒,反而直接开口,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沉静的气场。

  “你叫什么名字?何时入宫的?”

  春喜似乎没料到夏挽会突然发问,微微一怔,随即抬起下巴,语气依旧不算恭敬,甚至带着点有恃无恐。

  “回夫人,奴婢名叫春喜,三个月前刚采选入宫。时辰不早,还请夫人莫要再耽误功夫了。”

  夏挽闻言,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电光火石间,她倏然抬手,“啪”的一声清脆声响,一记耳光已落在了春喜的脸上!

  春喜彻底懵了,捂着自己的脸颊,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夏挽,仿佛不敢相信有人敢在宫中动手。

  夏挽却不再看她捂脸的手,目光如冰锥般直直刺入春喜惊慌的眼底,声音清晰地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一个刚刚入宫三月、连品级都未曾有的小宫女,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此信口雌黄,随意诋毁朝廷命妇?我乃是圣上亲笔御封的六品安人!”

  随后夏挽抬手指向身旁犹自心惊的张氏,“我的婆母,更是御赐的二品诰命夫人!我倒真想现在就去问问皇后娘娘,再去问问尚仪局的郭尚仪,一个小小的宫女,无凭无据,便敢公然诋毁有品级的命妇,该当何罪?”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砸得春喜头晕眼花,脸色由红转白。

  她下意识地激动反驳,声音都变了调:“我···我哪里诋毁你们了?明明是你们自己走得慢···”

  “你瞎么?” 夏挽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

  她猛地张开双臂,厚重的斗篷被撑开,那明显隆起、无法忽视的腹部彻底展现在春喜眼前。迎着寒风,目光锐利如刀,声音冰冷彻骨。

  “我与婆母皆是身怀六甲之人!如此大雪天气,宫道湿滑难行,若因你催促急切,导致我等脚下打滑,出了任何意外,惊了胎气,甚至···在宫中见了红,添了晦气,这弥天大罪,你一个小小的宫女,担待得起吗?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怀孕了!我···我没看出来!”

  春喜被夏挽的气势和话语中的严重后果彻底震慑住了,慌乱地摇头否认,声音带着哭腔,之前的倨傲荡然无存。

  “你不知道?”

  夏挽拉紧斗篷,遮住寒风,眼神依旧冰冷。

  “你不知道,不代表你没有错!在这宫里当差,眼睛不亮,心思不细,口无遮拦,便是取死之道!无论你今天引领的是哪位王公大臣的夫人,没有亲眼确认、没有体察入微,就不该凭主观臆断,随意口出恶言!”

  一阵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雪沫。

  夏挽忽然上前一步,伸出带着暖意的手,极其轻柔地为春喜将鬓角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到耳后。

  这个动作与方才的凌厉截然不同,却让春喜吓得浑身一颤,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夏挽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那声音轻柔,却字字诛心。

  “我不知道···你今日是听了谁的吩咐,存了什么心思,特意来刁难我们婆媳。

  但是,你给我牢牢记住一件事,无论这宫里的主子们如何明争暗斗,最先被牺牲的,永远是你们这些无足轻重、随时可以被抛弃的棋子。”

  夏挽顿了顿,声音更冷了几分。

  “还有,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就算我夏挽如今不再是世子夫人,但我依旧是当朝工部侍郎夏务恁的嫡长女,是圣上亲封的六品安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意凑上来踩一脚、咬一口的!想拿我作筏子,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

  春喜的脸此刻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整个人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般颤抖起来,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

  夏挽缓缓收回手,恢复了正常的音量,仿佛刚才的低语从未发生过。

  她目光扫向身后不远处,那些也逐渐走近的其他命妇们,对春喜淡淡道。

  “现在,继续带路吧。记清楚了,我们身怀有孕,走不得快路。”

  说罢,她转身,轻轻拉了一下尚在震惊中未能回神的张氏的手,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跟上。

  张氏看着夏挽沉静而坚定的侧脸,心中那份因入宫而产生的惶恐与不安,竟奇异地消散了大半。

  前方的春喜,再也不敢走快半步,只能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