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落胎-《我上交一个皇帝儿子》

  回到房间的夏挽坐在床边静静思考,每一位帝王都不会允许别人侵犯他手中的权利,而长安长公主和王首辅之子的私情只会加剧圣上的猜疑。

  皇宫内灯火通明,蝉鸣不停的鸣叫,让原本就压抑的气氛更加压抑。

  景德皇帝踏进亭华苑时,宫人们跪了一地,个个屏息凝神,连一声粗气都不敢出。寝殿内飘出的苦涩药味,不停的钻进他的鼻腔。

  “圣上。”福德公公躬身低语,“太医们都在里头了。”

  他没应声,径直穿过珠帘,映入眼帘的是冯贵人那张惨白如纸的脸。她躺在锦被中,几乎与那素白的寝具融为一体,唯有散乱乌黑的长发和红肿的眼眶,昭示着她方才经历的苦痛。

  三位太医轮流诊脉后,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最后院使李太医上前一步,声音低沉:“陛下,贵人脉象虚浮,胎元已散,臣等···无能为力。”

  皇帝的手指在袖中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又一个。自从他登基以来失去的孩子已经数不清了,就连他都已经记不清这是多少次了。

  “原因?”他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小心翼翼,不敢惹怒眼前这个极度愤怒的主宰。

  “贵人后腰有淤伤,应是跌倒时撞击所致。加上惊吓过度,气血逆乱···”李太医的声音越来越低,“龙胎···保不住了。”

  皇帝的脸沉了下去,他想起了内侍的禀报。

  御花园中,宣贵人与冯贵人发生口角,随后不经意的拉扯。冯贵人后退时踩到了湿滑的泥而摔倒在地。

  皇帝胸口一阵刺痛,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转向门外:“皇后呢?”

  “臣妾在此。”随着一阵轻微的咳嗽声,皇后在宫女的搀扶下走进殿内。

  她面色蜡黄,眼下的乌青即使用脂粉也难以完全遮盖。自三年前小产后,她的身体就一直未见好转,如今更是弱不禁风。

  “查清楚了吗?”皇帝问道,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冷硬。

  皇后低下头,又是一阵压抑的咳嗽:“已命人去查了。只是...当时在场的宫人说法不一···”

  “说法不一?”皇帝冷笑一声,“朕的皇子就这么没了,连个确切的说法都没有?”

  皇后的脸色更加苍白,她攥紧了手中的绢帕:“是臣妾无能···”

  皇帝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烦躁。身为六宫之主,连这等事都查不明白,大婚多年,不但自己未能诞下皇子,连其他妃嫔的孩子也一个接一个地夭折。他看着皇后畏畏缩缩的样子,心中更加嫌恶。

  “查。给朕查个水落石出。”他冷冷道,不再看皇后一眼。

  殿内一时寂静,只有冯贵人压抑的啜泣和皇后时不时的轻咳。

  片刻后,内间的嬷嬷掀帘而出,手中端着一个铜盆,上面盖着白布,但边缘渗出的猩红仍刺目惊心。

  皇后面色一白,急忙用袖子掩面,挥手示意嬷嬷快些端走。

  皇帝猛地转身,袖袍带起一阵疾风。他大步走出亭华苑,身后的宫人慌忙跪送。

  在无人看见的转角,他终于停下脚步,一拳重重砸在朱红廊柱上,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圣上···”福德公公惊恐的唤道,带着满眼的心疼。

  皇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当他再睁开眼时,脸上已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去永寿宫。”他沉声道。

  永寿宫内,檀香袅袅。

  窦太后端坐于凤座之上,手中捻着一串佛珠。宣贵人跪在她脚边,发髻微乱,满脸泪痕。

  “母后。”皇帝行礼后直起身,目光扫过宣贵人,“宣贵人可知自己犯了何罪?”

  宣贵人浑身一颤,急忙叩首:“圣上恕罪!臣妾并非有意推倒冯姐姐,臣妾一时气愤才···”

  “妃嫔之间就能动手打架,将皇室的颜面何存?”皇帝声音冷峻,令永寿宫内的下人头低的更低了。

  宣贵人连连叩头:“臣妾知错了!求陛下开恩!”

  “皇帝。”

  窦太后缓缓开口,手中的佛珠不停,“宣贵人年轻气盛,一时冲动,确是有错。但冯贵人也非全无过错,既知自己有孕在身,何必隐瞒?如若好好待在屋子里养胎,又怎么会出现这种意外。”

  皇帝眉头微蹙:“母后的意思是?”

  “后宫之事,错综复杂。今日之事实在难以断定就是宣贵人一人之过。”窦太后语气平淡,“况且,宣贵人是哀家的侄女,自幼娇养,性子是急了些,但绝非存心害人。”

  宣贵人看了一眼窦太后,急忙附和:“臣妾万万不敢存心害龙嗣啊!”

  窦太后继续道:“哀家已训诫过她了,就罚她抄写《金刚经》百遍,闭门思过三个月,为那未出世的孩子祈福。皇帝觉得如何?”

  皇帝的手在袖中再次攥紧。三个月闭门思过,抄写佛经,这就是对一个害死皇子的妃嫔的惩罚?

  “母后,这惩罚是否太轻了些?”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恭静。

  窦太后抬眼看他,目光锐利:“那皇帝待如何?将她打入冷宫?还是处死?”

  殿内一时寂静,只有檀香缭绕。

  皇帝与窦太后对视片刻,最终垂下眼帘:“就依母后之意。”

  窦太后满意地点头:“皇帝明白就好。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切莫因一时之气,伤了和气。”

  这话中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皇帝行礼告退,转身时脸色铁青。

  皇帝离开后,窦太后看着跪在佛前抄经的宣贵人,淡淡道:“记住这次的教训,被人当了靶子都不知道,真是白费了窦家多年的教导。”

  宣贵人连连称是。

  离开永寿宫,皇帝径直往贤福宫去。

  贤太后正在修剪一盆兰花,见他面色不愉,便屏退了左右。

  “母后。”皇帝声音沙哑,“冯贵人的孩子,没了。”

  贤太后手中的剪刀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哀家听说了。”

  “是宣贵人推倒的她。”皇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而窦太后只罚她抄经思过三个月。”

  贤太后放下剪刀,示意他在身旁坐下:“皇帝,冷静。”

  “朕如何冷静?”皇帝猛地站起,“又一个孩子没了!朕登基至今无一皇子!朝中那些大臣会如何议论?天下百姓会如何议论?”

  “所以你更需冷静。”贤太后平静地看着他,“此时不宜硬碰硬,孩子还可以再生,别忘了哀家对你的教导。”

  “小不忍则乱大谋,儿子知道了。”皇帝说起这话时拳头用力的攥紧,透露出他的压抑。

  贤太后平静的说道,“想要扳倒窦家,需要足够的耐心。”

  皇帝长叹一声,颓然坐下:“朕只是···心痛那未出世的孩子。”

  贤太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哀家知道。但皇帝要记住,在这深宫之中,失去一个孩子,往往不只是意外那么简单。”

  赵闻治猛地抬头:“母后的意思是···”

  贤太后目光深邃:“冯贵人为何偏偏在湿滑处跌倒?宣贵人又为何突然与怀有龙嗣的妃嫔冲突?皇帝,凡事多看一层。”

  亭华苑内,冯贵人悠悠转醒,腹部的剧痛已转为绵长的钝痛,但心中的空洞却越发深邃。

  “孩子···”她伸手抚摸平坦的小腹,泪水再次涌出。

  宫女连忙上前:“贵人醒了?可要用些粥水?”

  冯贵人摇摇头,声音嘶哑:“宣贵人呢?”

  宫女欲言又止,低头说道:“宣贵人被窦太后庇护,只罚抄经思过三个月。”

  冯贵人的手指猛地收紧,抓住锦被,指节泛白。她的眼中燃起熊熊恨火:“三个月···我的孩子只值三个月的禁足?”

  “贵人息怒,您身子还虚···”

  “出去。”冯贵人冷冷道,“全都出去。”

  宫人们鱼贯而出,寝殿内重归寂静。

  冯贵人艰难地支起身子,望向窗外。

  “窦明宣···”她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我定要你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