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暗流催裂痕 狐影惑人心-《时空狙击终极守护》

  山城机械工业研究所 · 实验室 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轻响,将陈思远狭小的实验室照得一片惨白。空气中弥漫着机油、松香和旧纸张混合的独特气味。桌面上,摊开的手绘图纸线条密密麻麻,旁边堆放着的自制的电路板和几块如同黑砖般的早期集成电路,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主人面临的困境。

  “李老师,您看,这是我想法的核心。”陈思远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镜,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点着图纸上一处复杂的逻辑控制部分,“用简单的指令集合,通过这块我们自己改写的EpRom(可编程只读存储器)进行解析,驱动步进电机,理论上可以实现三个轴向的初步联动控制……”

  江凛(李振)凝神细看,心中暗自点头。陈思远的思路在这个年代无疑是大胆而超前的,尽管受限于器件,设计显得臃肿而繁琐,但其内核理念,已经触摸到了数控技术的门槛。这不仅仅是技术,更是一颗在贫瘠土壤里顽强探出的嫩芽。

  “思路很清晰,陈工。”江凛赞许道,随即话锋微转,“不过,EpRom的写入和擦除寿命,步进电机的精度和扭矩,还有抗干扰问题……这些都是硬骨头。”他点出的问题,每一个都切中要害,是陈思远夜不能寐的难题。

  陈思远脸上的光彩黯淡了几分,叹了口气:“是啊,资料太难找了,最新的外文期刊要等大半年,还经常被卡在图书馆。器件……更是奢望。所里那台老掉牙的示波器,还是赵工当年从苏联专家那里‘抢救’下来的宝贝。”

  一旁的苏晴(苏珊)安静地记录着,目光却敏锐地扫过实验室的每个角落。她注意到墙角堆着几本被翻得卷边的《无线电》杂志,以及一个吃了一半、已经发硬的馒头。这个年轻人的执着与艰辛,不言而喻。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江凛语气平和,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可以先从单轴控制做起,把基础打牢。关于器件和资料……”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我们在海外有些渠道,或许可以想办法弄到一些相关的技术手册和样品芯片。”

  陈思远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稻草:“真的?李老师!这……这太感谢了!”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赵工端着搪瓷缸走了进来,脸色不太好看。他瞥了一眼桌上摊开的“超前”图纸,又看了看满脸兴奋的陈思远和气质不凡的江凛二人,眉头拧得更紧了。

  “思远,不是我说你,又拉着客人看你那些‘空中楼阁’?”赵工语气带着长辈式的责备,又转向江凛,带着几分试探,“李先生,你们从国外回来,见多识广。你说说,咱们现在这条件,连个像样的稳压电源都造不利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数控,是不是有点……好高骛远了?”

  “赵工,”陈思远忍不住反驳,“技术总是要发展的!不能因为现在条件差,就什么都不做啊!”

  “发展?做什么?所里现在最要紧的任务是完成那批c620车床的维修和仿制!这才是解决实际生产问题的正事!”赵工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把时间精力都耗在这上面,所里有限的经费要是被你打了水漂,我怎么向上面交代?工人们等着机器开工吃饭,不是等着看你的‘理论’!”

  “仿制仿制,永远跟在别人屁股后面,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东西?”陈思远年轻气盛,也被激起了火气。

  “有自己的东西?就凭你这些纸上谈兵?”赵工嗤笑一声,重重放下搪瓷缸,“我看你是被这两位海外来的专家捧晕了头!人家见识广,随便说两句鼓励的话,你就当真了?别到时候东西搞不出来,反而成了笑话!”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江凛敏锐地察觉到,赵工的质疑背后,除了固有的保守,似乎还掺杂了一丝被外来者挑战权威的不快,以及更深层的、对有限资源可能被“无效”占用的担忧。这裂痕,比他们刚来时看到的,要更深一些。

  -- 重庆某涉外宾馆房间,

  窗帘紧闭,阻隔了山城午后的阳光。房间里回荡着悠扬的古典交响乐,是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陆》。银狐穿着一身丝质睡袍,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手中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摇晃。

  他面前站着一名穿着普通中山装、面容精干的亚裔男子,是他的手下之一。

  “目标人物陈思远,性格执拗,有技术理想主义倾向,但缺乏资源和支持。关键阻力来自其直属上级,工程师赵卫国,保守,务实,重视短期效益和稳定。”手下低声汇报着,将几张偷拍的陈思远与赵工争执的照片放在茶几上。

  银狐拿起照片,饶有兴致地端详着照片上赵工那因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看,多么典型的内部矛盾。理想与现实的碰撞,年轻气盛与老成持重的冲突……这是最肥沃的土壤。”他抿了一口红酒,声音如同大提琴般低沉悦耳,“我们要做的,不是去扮演刽子手,而是成为一名优雅的园丁,轻轻拨动一下早已存在的裂隙。”

  他放下酒杯,指尖点着赵工的照片:“赵工是个好人,一个负责任的好同志。他担心项目的风险,担心资源的浪费,担心无法向组织交代……这些担忧,都非常合理,不是吗?”

  手下心领神会:“明白。我们会让他这些‘合理’的担忧,变得更加具体,更加紧迫。”

  “很好。”银狐微笑,“比如,可以让他‘偶然’听到一些风声,关于上级对研究所近期工作‘效率低下、方向不明’的不满;比如,可以让他‘意外’发现,陈思远申请购买那些昂贵进口器件的报告,可能会影响他负责的、更‘务实’的仿制项目预算;再比如,可以安排一两位‘德高望重’的老专家,在合适的场合,对数控技术的‘不成熟’和‘脱离实际’表示忧虑……”

  他的话语如同毒蛇吐信,轻柔而致命。“要让赵工坚信,他阻止陈思远,是在挽救这个年轻人,是在维护研究所的利益,是在坚持‘正确’的道路。当内部的压力足够大时,那颗嫩芽,自然会被自己人亲手掐掉。”

  “那两位海外归来的人?”手下问道。

  “密切监视。查清他们的底细。”银狐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如果他们只是单纯的爱国学者,就设法让他们‘知难而退’。如果他们……是别的什么,那就更有趣了。”他挥了挥手,手下悄然退下。

  房间里,交响乐步入高潮,恢弘而充满力量,与银狐脸上那算计的、冰冷的笑容,形成诡异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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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城基地

  主控室内,林深凝视着屏幕上关于1978年重庆的监控数据流。代表陈思远项目的“信息态”信号微弱但稳定,而代表其周边环境的“信息涟漪”却开始出现不规则的波动。

  “博士,检测到针对‘山城机械工业研究所’节点的异常信息注入。”分析员报告,“模式很隐蔽,非直接攻击,更偏向于……信息污染和心理诱导。源头指向几个模糊的、经过伪装的海外信息节点。”

  林深眼神一凛:“‘潘多拉’换战术了。从硬摧毁转向软扼杀。他们在利用那个时代固有的矛盾和认知局限。”

  他调出赵卫国的履历和性格分析模型:“目标锁定,赵卫国。他是关键突破口。放大对该人物的关联信息监控,尤其是来自非正常渠道的、可能加剧其焦虑和保守倾向的信息。”

  “技术小组,尝试逆向追踪信息注入路径,哪怕只能定位到大致区域。安全小组,提高对江凛、苏晴身份掩护体系的防护等级,预防对方进行背景调查。”

  命令迅速下达。龙城如同一台精密的仪器,开始针对新的威胁模式进行调整。林深知道,这场发生在思想层面和技术路线上的无声战役,其凶险程度,丝毫不亚于金陵的枪林弹雨。敌人不再挥舞屠刀,而是戴上了天鹅绒手套,手中握着名为“误解”与“分歧”的毒针。

  他看向屏幕上陈思远那执着而略带迷茫的虚拟影像,又看了看代表赵卫国那充满压力和疑虑的信号模式。山城的迷雾,不仅笼罩着街道,更弥漫在人的心里。而守护者的任务,就是要在这片迷雾中,既保护那束理想的微光,也要弥合那被刻意放大的裂痕。

  时代的洪流与个人的命运,科技的星火与守旧的壁垒,都在1978年的山城,交织成一盘错综复杂的棋局。执棋之手,已悄然落下第一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