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佳美超市旗舰店。
上午十点，正是人流量最大的时候。
穿着花花绿绿马甲的大爷大妈们，推着购物车，像一群嗅觉灵敏的猎犬，在生鲜区里来回穿梭。
“哎哟，这小油菜，水灵得都能掐出水来了！”
“闺女，这排骨给我来两斤，就要尖上那点脆骨！”
“你们家这水果就是好，我孙子就认你们家的草莓，别家的看都不看！”
超市经理王胖子，挺着个啤酒肚，背着手在店里巡视，脸上笑得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
这才开业多久？
佳美超市，已经成了京城南边这片区域的民生新地标。
靠的是什么？
就是这新鲜得带着露珠，价格还比别家便宜一截的生鲜产品！
看着那一张张心满意足的脸，王胖子觉得，跟着新世界集团干，这辈子算是走对路了。
集团内部，同样是一片喜气洋洋。
所有人都觉得，金融市场的仗打完了，现在该轮到实体产业高歌猛进了。
有了佳美超市这个成功的样板，下一步就是把这个模式，复制到全国。
……
与此同时。
京城，一处不对外开放的四合院里。
院子里种着一棵上了年头的石榴树，枝干虬结，像一条盘踞的苍龙。
一个穿着对襟唐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坐在树下的石桌旁，手里捏着一份报告。
报告的封面上，印着“佳美超市运营分析”几个字。
老人看得不快，手指偶尔在纸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旁边侍立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大气都不敢出。
许久。
老人放下了报告，端起手边的盖碗茶，轻轻吹了吹浮沫。
他没有抬头，声音平静得像一潭古井。
“京城这些年，冒头的新人不少。”
“但忘了规矩的，不多。”
他抿了一口茶，然后将茶碗轻轻放回桌面。
“老陈。”
“在，老爷。”管家立刻躬身。
老人抬起眼皮，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如鹰隼的光。
“去告诉那些卖菜的，卖肉的，卖水果的。”
“让他们知道，这京城的菜篮子，该由谁来拎。”
“是，老爷。”
管家躬身退下，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老人重新拿起那份报告，看都没看，随手扔进了旁边的炭火盆里。
纸张，瞬间蜷曲，变黑，化为灰烬。
就像一个，从未存在过的，笑话。
……
新世界集团，顶层会议室。
闻人语正在听取秦刚关于第二家超市选址的汇报。
突然，她放在桌上的私人电话，发出了急促的震动。
是超市经理王胖子的号码。
闻人语示意秦刚暂停，接通了电话。
“老板！不好了！出大事了！”
电话那头，王胖子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此刻却带着哭腔，尖利得刺耳。
闻人语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说重点。”
“供货商！所有！是所有的生鲜供货商！”王胖子像是快要喘不上气了，“就在刚才，集体给我们发了新的报价单！所有的菜，所有的肉，所有的水果，价格……价格全都翻了一倍！”
“什么？！”
还没等闻人语说话，旁边的秦刚先炸了。
他一把抢过电话，对着话筒咆哮。
“王胖子你他妈说什么胡话呢！翻一倍？他们怎么不去抢！是哪几家？你把名字告诉我，老子现在就带人去把他们摊子给掀了！”
“不是几家啊秦总！”王胖子的声音都快碎了，“是全部！连那个天天跟咱们称兄道弟的刘老三都……态度强硬得很，说就这个价，爱要不要，还说……还说我们不买，有的是人抢着要！”
秦刚的脸色，瞬间从涨红，变成了铁青。
他挂了电话，看向闻人语，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老板，这帮孙子是联合起来，想坐地起价！这是看我们生意好，眼红了！”
一直没说话的方明远，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却透着一丝凝重。
“老秦，不对劲。”
“这不是简单的坐地起价。如果是，他们会一家一家来谈，而不是用这种自杀式的，统一步调的方式。”
他看向闻人-语，声音压得很低。
“这更像是一次……绞杀。”
“有人在背后，统一了整个京城的生鲜渠道，目的，就是要把我们一刀切死。”
苏眉的动作很快，她抱着笔记本电脑走了进来，脸色同样难看。
“我查了。京城能排得上号的生鲜批发商，大大小小一共三十七家。他们的股权结构很复杂，但顺着往上查，最后，都指向了一个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吐出了两个字。
“郑家。”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郑家。
在京城，这个姓氏，就代表着一种规则。
尤其是在生鲜农贸这个领域，郑家经营了三代人，他们的根，已经像榕树一样，扎进了这座城市的每一寸土壤里。
秦刚那股子要掀人摊子的火气，也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熄灭了。
他可以不把那些小供货商放在眼里。
但他不能不把郑家放在眼里。
那是真正的，过江龙见了都得盘着的，地头蛇。
“联系其他渠道，”闻人语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绕开京城，从周边省市调货。”
“已经试过了。”方明远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郑家的影响力，不止在京城。周边几个省份最大的农产品基地，要么是他们控股的，要么就是跟他们有深度绑定。我的人联系过去，对方一听是给佳美超市供货，要么直接挂电话，要么就说产能不足。”
“一张网。”
方明远看着闻人语，一字一句地说道。
“老板，我们被一张，经营了几十年的大网，给罩住了。”
话音刚落，王胖子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这次是打给苏眉的。
苏眉开了免提。
“苏秘书！完了！全完了！”
王胖子的声音，带着一种世界末日般的绝望。
“货架……货架快空了！我没办法，只能把剩下的那点菜提了价，结果……结果顾客全炸了！堵在门口骂我们是黑心商家！说我们骗人！客流量……不到一个小时，跑了一大半！”
“网上……网上也全是骂我们的帖子！说我们搞低价倾销，把对手挤走之后，就开始割韭菜了！”
电话里，甚至能隐约听到超市里，顾客们愤怒的叫骂声和收银员无助的哭声。
前几个小时还人声鼎鼎，如同天堂的超市。
转眼间，就变成了地狱。
郑家。
甚至没有露面。
仅仅是一句话。
就让新世界集团最引以为傲的实体项目，陷入了灭顶之灾。
这就是老牌豪门的，力量。
一种，不讲道理的，碾压式的，领域统治力。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从始至终，都没有太多表情变化的女人身上。
他们都在等待着，等待着他们的主心骨，给出一个答案。
可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似乎是一个，无解的阳谋。
上午十点，正是人流量最大的时候。
穿着花花绿绿马甲的大爷大妈们，推着购物车，像一群嗅觉灵敏的猎犬，在生鲜区里来回穿梭。
“哎哟，这小油菜，水灵得都能掐出水来了！”
“闺女，这排骨给我来两斤，就要尖上那点脆骨！”
“你们家这水果就是好，我孙子就认你们家的草莓，别家的看都不看！”
超市经理王胖子，挺着个啤酒肚，背着手在店里巡视，脸上笑得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
这才开业多久？
佳美超市，已经成了京城南边这片区域的民生新地标。
靠的是什么？
就是这新鲜得带着露珠，价格还比别家便宜一截的生鲜产品！
看着那一张张心满意足的脸，王胖子觉得，跟着新世界集团干，这辈子算是走对路了。
集团内部，同样是一片喜气洋洋。
所有人都觉得，金融市场的仗打完了，现在该轮到实体产业高歌猛进了。
有了佳美超市这个成功的样板，下一步就是把这个模式，复制到全国。
……
与此同时。
京城，一处不对外开放的四合院里。
院子里种着一棵上了年头的石榴树，枝干虬结，像一条盘踞的苍龙。
一个穿着对襟唐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坐在树下的石桌旁，手里捏着一份报告。
报告的封面上，印着“佳美超市运营分析”几个字。
老人看得不快，手指偶尔在纸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旁边侍立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大气都不敢出。
许久。
老人放下了报告，端起手边的盖碗茶，轻轻吹了吹浮沫。
他没有抬头，声音平静得像一潭古井。
“京城这些年，冒头的新人不少。”
“但忘了规矩的，不多。”
他抿了一口茶，然后将茶碗轻轻放回桌面。
“老陈。”
“在，老爷。”管家立刻躬身。
老人抬起眼皮，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如鹰隼的光。
“去告诉那些卖菜的，卖肉的，卖水果的。”
“让他们知道，这京城的菜篮子，该由谁来拎。”
“是，老爷。”
管家躬身退下，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老人重新拿起那份报告，看都没看，随手扔进了旁边的炭火盆里。
纸张，瞬间蜷曲，变黑，化为灰烬。
就像一个，从未存在过的，笑话。
……
新世界集团，顶层会议室。
闻人语正在听取秦刚关于第二家超市选址的汇报。
突然，她放在桌上的私人电话，发出了急促的震动。
是超市经理王胖子的号码。
闻人语示意秦刚暂停，接通了电话。
“老板！不好了！出大事了！”
电话那头，王胖子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此刻却带着哭腔，尖利得刺耳。
闻人语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说重点。”
“供货商！所有！是所有的生鲜供货商！”王胖子像是快要喘不上气了，“就在刚才，集体给我们发了新的报价单！所有的菜，所有的肉，所有的水果，价格……价格全都翻了一倍！”
“什么？！”
还没等闻人语说话，旁边的秦刚先炸了。
他一把抢过电话，对着话筒咆哮。
“王胖子你他妈说什么胡话呢！翻一倍？他们怎么不去抢！是哪几家？你把名字告诉我，老子现在就带人去把他们摊子给掀了！”
“不是几家啊秦总！”王胖子的声音都快碎了，“是全部！连那个天天跟咱们称兄道弟的刘老三都……态度强硬得很，说就这个价，爱要不要，还说……还说我们不买，有的是人抢着要！”
秦刚的脸色，瞬间从涨红，变成了铁青。
他挂了电话，看向闻人语，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老板，这帮孙子是联合起来，想坐地起价！这是看我们生意好，眼红了！”
一直没说话的方明远，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却透着一丝凝重。
“老秦，不对劲。”
“这不是简单的坐地起价。如果是，他们会一家一家来谈，而不是用这种自杀式的，统一步调的方式。”
他看向闻人-语，声音压得很低。
“这更像是一次……绞杀。”
“有人在背后，统一了整个京城的生鲜渠道，目的，就是要把我们一刀切死。”
苏眉的动作很快，她抱着笔记本电脑走了进来，脸色同样难看。
“我查了。京城能排得上号的生鲜批发商，大大小小一共三十七家。他们的股权结构很复杂，但顺着往上查，最后，都指向了一个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吐出了两个字。
“郑家。”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郑家。
在京城，这个姓氏，就代表着一种规则。
尤其是在生鲜农贸这个领域，郑家经营了三代人，他们的根，已经像榕树一样，扎进了这座城市的每一寸土壤里。
秦刚那股子要掀人摊子的火气，也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熄灭了。
他可以不把那些小供货商放在眼里。
但他不能不把郑家放在眼里。
那是真正的，过江龙见了都得盘着的，地头蛇。
“联系其他渠道，”闻人语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绕开京城，从周边省市调货。”
“已经试过了。”方明远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郑家的影响力，不止在京城。周边几个省份最大的农产品基地，要么是他们控股的，要么就是跟他们有深度绑定。我的人联系过去，对方一听是给佳美超市供货，要么直接挂电话，要么就说产能不足。”
“一张网。”
方明远看着闻人语，一字一句地说道。
“老板，我们被一张，经营了几十年的大网，给罩住了。”
话音刚落，王胖子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这次是打给苏眉的。
苏眉开了免提。
“苏秘书！完了！全完了！”
王胖子的声音，带着一种世界末日般的绝望。
“货架……货架快空了！我没办法，只能把剩下的那点菜提了价，结果……结果顾客全炸了！堵在门口骂我们是黑心商家！说我们骗人！客流量……不到一个小时，跑了一大半！”
“网上……网上也全是骂我们的帖子！说我们搞低价倾销，把对手挤走之后，就开始割韭菜了！”
电话里，甚至能隐约听到超市里，顾客们愤怒的叫骂声和收银员无助的哭声。
前几个小时还人声鼎鼎，如同天堂的超市。
转眼间，就变成了地狱。
郑家。
甚至没有露面。
仅仅是一句话。
就让新世界集团最引以为傲的实体项目，陷入了灭顶之灾。
这就是老牌豪门的，力量。
一种，不讲道理的，碾压式的，领域统治力。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从始至终，都没有太多表情变化的女人身上。
他们都在等待着，等待着他们的主心骨，给出一个答案。
可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似乎是一个，无解的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