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二妖道贪财施邪术 两豪杰设计盗魂瓶-《慢看济公传》

  上回书说到,董太清怒气冲冲提剑冲出三清观,欲斩那“梅花真人”,却见来人并非孙道全,而是自己的师兄张太素云游归来。董太清惊出一身冷汗,慌忙收剑行礼。

  张太素面沉似水,怒道:“好个师弟!我倾囊相授,教你本事,你倒好,竟敢提剑杀我?真是我的好师弟!”

  董太清连连摆手,赔笑道:“师兄息怒!实有隐情,容小弟细禀。”

  张太素冷哼一声:“哼!有何隐情?进来说!”

  二人回到观内,张太素坐下,质问道:“究竟何事?”

  董太清不敢隐瞒,低声道:“师兄,你前番教我那害人的法子,果然灵验无比。小弟……小弟近日害了一人。”

  张太素斜眼看他:“害了谁?”

  董太清道:“是那永宁村的王员外,王安士。”

  “什么?”张太素一听,勃然大怒,霍然起身,指着董太清的鼻子骂道:“好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害别人,我或可不管,你竟敢害那王安士?我来问你,咱们庙里那两顷供养庙宇的香火地,是谁施舍的?”

  董太清低头道:“是……是王安士。”

  “这大殿当年倾颓,重修的费用是谁出的银子?”

  “也是王安士。”

  “庙里每年的化缘薄是谁带头题写?一年四季的长明灯油是谁供给?咱们师徒吃的粮米,多半又是谁布施的?”

  董太清额头见汗,嗫嚅道:“都……都是王安士。”

  张太素越说越气,痛心疾首:“你既知王安士是咱们庙里最大的施主,是咱们的衣食恩人,你竟下此毒手!你的良心让狗吃了不成?”

  董太清急忙分辩:“师兄,并非小弟非要害他,是那张士芳央求于我,许了我五百两雪花银……”

  他话未说完,旁边的张士芳心里就叫苦不迭。果然,张太素一听“五百两银子”,脸上的怒容瞬间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贪婪的神色,他缓缓坐下,拖长了声音“呵——”了一声,语气已截然不同:“原来……还有五百两银子。这倒还罢了。常言道,杀人落得两手血,若白害了人,自然不该。可既然有五百两银子……嗯,这倒是另当别论了。”

  张士芳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这张太素哪里是什么有道之士,分明也是个见钱眼开、心狠手辣之徒!自己这真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张太素又想起方才之事,问道:“即便如此,你为何要拿剑砍我?”

  董太清忙将“梅花真人”识破桃木人,并预言其会来索要摄魂瓶之事说了,最后道:“小弟只当是那老道打上门来,故欲先下手为强。”

  张太素听罢,不屑地撇撇嘴:“我当是何事。那桃木人不过是个引子,真正的关窍在摄魂瓶。瓶中之魂不归位,王安士必死无疑。那老道即便识破,也无可奈何。不过,为防夜长梦多,我有一法,可让那王安士不必等足七日,今夜便能咽气!张士芳,你去置办些香烛纸马应用之物,今晚我便施法,管保叫你明日就能风光操办丧事!”

  张士芳一听,喜出望外,连声称谢,立刻转身出去置办。

  待到二更时分,星斗满天,夜阑人静。张太素在院中设下香案,披散头发,手持宝剑,点燃信香,对着虚空祷告:“三清教主在上,弟子张太素,今欲助张士芳谋其家产,害那王安士性命。事成之后,得银五百两,必为教主重塑金身,悬挂彩袍,年年大供,岁岁焚香!”这番祷告,可谓无耻之尤,竟将谋财害命之事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也不知那三清教主若有灵,会否降下雷霆之怒。

  祷告完毕,张太素画了三道符,用剑尖挑起,在烛火上焚化,口中念念有词。待符箓烧尽,他猛挥宝剑,大喝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随即揭开了桌上那只黝黑的摄魂瓶的封印。

  顿时,院中阴风骤起,寒气刺骨,吹得香烛明灭不定。只听一阵“咕咯咯”如同牛吼、“哗啦啦”好似阴风卷叶的怪响,一道模糊黯淡、瑟瑟缩缩的影子,被无形之力强行吸入瓶内。正是王安士被拘的那一魂二魄!

  张太素迅速用红绸重新封住瓶口,以五色丝线缠绕紧固。两个妖道相视狞笑,与张士芳一同将摄魂瓶请至西配房,郑重其事地放在靠西墙的条案正中央。条案前是八仙桌,两边放着椅子。

  张太素对张士芳得意道:“张公子,你若不信,此刻便可回去瞧瞧,你那姑父只怕已气若游丝,离咽气不远了。明日你便可大办白事,但那五百两银子,可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否则,哼,我能叫他死,也能叫你不得好活!”

  张士芳心中虽惧,但想到巨额家产,连连保证:“道爷放心,银子分文不少!”

  正说话间,忽听东配房后面传来一阵悲切的呼喊声:“唉!活着无趣,不如死了干净!我这就上吊了罢!”

  张太素侧耳一听,对董太清说:“贤弟,你听,东院有人要上吊。你我既为出家人,焉有见死不救之理?”

  董太清点头:“师兄说得是,声音像是从东后院传来,我们去看看。”

  三人于是出了西配房,反手将门带上,绕到东配房后。只见院中一棵老槐树下,站着一位俊俏后生,头戴翠蓝色六瓣壮士帽,身穿蓝缎箭袖袍,腰系丝绦,足蹬薄底快靴,白净面皮,一副英雄模样。他正将解下的丝绦搭在树枝上,结成一个套子,口中喃喃自语:“罢了!真是人生有处,死有地,阎王注定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死了死了,一了百了!”

  张太素见状,上前道:“这位施主,为何想不开,跑到我这道观里来寻短见?我们与你无冤无仇,这可万万使不得。”

  那青年抬头,见是两位道长,忙施礼道:“哎呀,道爷恕罪!小人不知这庙里有人,只当是座荒废的空庙,故而前来搅扰。若是知道有观主在此,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此寻死。”

  张太素见此人说话客气,便问:“我看你相貌堂堂,并非愚昧之人,为何要寻此短见?有何难处,不妨说与贫道听听。”

  青年长叹一声,泪光闪烁:“道爷有所不知,真是一言难尽。小人乃是镇江府人士,以保镖为生。此次保着二十万两银子的镖货,路经东边那片漫洼地时,不幸遇上一伙强人,约有四五十号,拦住去路,要劫镖车。我报上镖局名号,谁知那些贼人蛮横无理,竟说:‘便是皇帝老儿从此过,也得留下买路钱!’我无奈动手,可他们人多势众,我双拳难敌四手,二十万两镖银……全被劫去了!我越想越觉无路可走。若回镖局,这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客商岂能饶我?思来想去,唯有一死,方可解脱!”说罢,涕泪俱下。

  董太清插嘴问道:“你家中还有何人?”

  青年泣道:“家中尚有白发苍苍的老母,年轻守我的妻子,还有未成年的幼子。我若一死,他们可怎么活啊……”言语凄切,令人动容。

  张太素假意劝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既有高堂妻儿倚门而望,怎能一死了之,让他们无依无靠?听贫道一言,你应速去本地官府报案,留下案底,然后返回镖局说明情况。客商若不信,可来此地查案,总不至于非要你的命。快快去吧,莫要寻死。今日观中有事,就不留你了。”

  那青年闻言,似被点醒,对着二道深深一揖:“多谢道爷开导!小人糊涂,险些误了性命!这就去报案!”说罢,取下树上丝绦,纵身一跃,便翻过墙头去了。

  二道见劝走了“寻短见”之人,自觉做了件“功德”,便转身往回走。刚走到院中,猛见西配房门窗洞开,一个红胡子、蓝靛脸的大汉,正伸手要去拿条案上的摄魂瓶!

  董太清一眼认出,正是日间来过的“梅花真人”同伙模样,气得三尸神暴跳,大喝一声:“好孽障!胆敢偷盗法宝!”一个箭步冲上前,堵住了房门。

  列位看官,你道这红胡子、蓝靛脸的大汉是谁?那东配房后“寻死”的青年又是谁?原来,这正是雷鸣、陈亮二人使的调虎离山之计!

  先前孙道全在王府识破桃木人,但王安士魂魄已失,仅破邪物仍是无用。孙道全对众人道:“王员外乃魂魄被妖法摄走,贫道需去寻回魂魄,方能解救。”他辞别王府,到海棠桥酒馆与雷鸣、陈亮会合。三人饮罢,孙道全将二人带到僻静处,传达济公师命:“师父吩咐,叫你二人今夜潜入西边三清观。那观内西配房条案上,有一摄魂瓶,王员外的魂魄便被封于其中。务必盗出此瓶,方能救人。但那两个妖道颇有些邪术,千万小心。”

  雷鸣、陈亮领命。路上,雷鸣问:“三弟,你我谁去盗瓶?”

  陈亮道:“二哥,你轻功卓绝,身手敏捷,盗瓶非你莫属。我口齿伶俐,随机应变,负责引开妖道。我用调虎离山计,或放火,或装神弄鬼,见机行事。”

  计议已定,二人来到三清观外。陈亮让雷鸣在西边接应,自己则从东边潜入,恰好看见二道与张士芳在西配房,后院东首有棵大树,于是灵机一动,上演了那出“悲情镖师欲自尽”的戏码,果然将二道引开。

  雷鸣见二道被引至东院,便从房上悄声落下,欲进西配房。但他心思缜密,唯恐房中还有他人,略一迟疑,又潜至东边探听,确认二道正与陈亮周旋,这才迅速返回西配房。他刚推门进去,伸手欲取条案上的摄魂瓶,不料二道已打发走陈亮,正好返回院中!

  董太清一眼瞥见雷鸣,堵门怒喝。雷鸣见行迹败露,顾不得取瓶,反手抽出单刀,便欲硬闯。说时迟,那时快,那张太素见有贼人入室,更欲盗取至关重要的摄魂瓶,岂能容他逃脱?当即默运邪功,用手一指雷鸣,口中念念有词,喝声:“定!”

  雷鸣顿觉周身一僵,如同被无形绳索捆绑,竟丝毫动弹不得,保持着持刀欲冲的姿势,定在了原地!这正是妖道的定身邪法。

  陈亮在墙外听得院内喝骂声及师兄一声闷哼,心知不妙,但此时若贸然冲入,无异自投罗网。眼见师兄失手被擒,那摄魂瓶近在咫尺却无法得手,王安士性命危在旦夕,陈亮心急如焚,却不得不强自镇定,思虑如何解救。

  这正是:才施调虎离山计,又逢妖道定身法。欲知雷鸣性命如何,陈亮能否救出师兄并盗得摄魂瓶,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