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重量-《750亿到账,高考状元不要也罢》

  地狱。

  这两个字,从楚风的嘴里吐出来,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的重量,狠狠砸在江舒悦的心上。

  她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汗水,从她的额头渗出,顺着脸颊滑落,冰冷刺骨。

  她看着楚风,那个曾经对她百依百顺,她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欣喜若狂的男人。

  现在,他的脸上,只剩下戏谑和冷漠。

  他的眼睛,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江舒悦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又干又涩。

  她不怀疑楚风话里的真实性。

  这个男人,说到做到。

  他真的会毁了她的一切。

  她的妈妈,她的弟弟,她的家……

  “怎么,很难选吗?”

  楚风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一边是把你当成提款机和垫脚石的家人,一边是能让你过上人上人生活的我。”

  “江舒悦,这道题,幼儿园小朋友都会做吧?”

  他伸出手,用食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他的指尖冰凉,让江舒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我只是……”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只是想……跟我妈道个别……”

  “道别?”

  楚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道什么别?生离还是死别?”

  “还是说,你准备进去告诉你妈,你要去东莞进厂打螺丝了,让她老人家保重身体?”

  他的话,字字诛心。

  江舒悦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她想反驳,想怒吼,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可是在他冰冷的注视下,她所有的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因为她知道,楚风说的,有一半是对的。

  她确实抱着一丝幻想。

  幻想着母亲会回心转意,幻想着一家人还能回到从前。

  但楚风,亲手撕碎了她这最后一点可笑的幻想。

  “江舒悦,收起你那套廉价的眼泪。”

  楚风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有些嫌恶地擦了擦自己的手指。

  “在我这里,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你现在站在这里,像个被抛弃的小狗一样,你觉得很委屈,是吗?”

  他绕着她,慢悠悠地走了一圈,像是在欣赏一件属于自己的战利品。

  “你觉得我霸道,我无情,我逼你做不想做的事情。”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凭什么?”

  楚风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凭什么认为,你背叛我,算计我,把我当成傻子耍了之后,还能心安理得地跑回来找你的家人?”

  “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一边享受着我给你的荣华富贵,一边又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跟你家人里应外合,再捅我一刀?”

  “你这不叫天真,你这叫又当又立。”

  “网络上怎么说来着?哦,对,茶艺大师。”

  楚风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地剜着她的心。

  她无力地靠在墙上,身体顺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落,最后跌坐在地上。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楚风说的没错,从她踏出家门,选择跟他走的那一刻起,她就没资格再回来了。

  她就是一个叛徒。

  一个为了荣华富贵,背叛了家人的叛徒。

  可是……

  她真的只是为了荣华富贵吗?

  她看着楚风,泪眼模糊中,那个曾经满眼是她的少年,和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身影渐渐重合。

  心,痛得快要无法呼吸。

  “你看,你又哭了。”

  楚风蹲下身,与她平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又带着一丝嘲弄。

  “江舒悦,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哭,全世界都该为你让路?”

  “以前,我吃你这一套。你一掉眼泪,我心都碎了,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你。”

  “但是现在……”

  他顿了顿,伸出手,用指腹粗暴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我现在看到你的眼泪,只觉得烦。”

  “因为我知道,你这眼泪,不是为我流的,也不是为你自己流的。”

  “你是在为你那可怜的,摇摇欲坠的,自以为是的亲情而流。”

  “你是在哭,为什么我不能像个傻子一样,让你继续两头吃,两头占好处。”

  江-舒-悦。

  他一字一顿地念着她的名字。

  “你真的,很让我失望。”

  失望。

  这两个字,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更让江舒悦心碎。

  她彻底放弃了抵抗,任由绝望将自己吞噬。

  楚风看着她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心里没有半分怜悯。

  有些人,不把她逼到绝境,她永远不知道什么叫疼。

  他站起身,重新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好了,苦情戏演完了,现在该做选择了。”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耗在这里。”

  “现在,我再把选择题给你说一遍,你听清楚了。”

  他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第一,现在,立刻,马上,从地上爬起来,跟我走。回到你该待的地方去。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你还是我的女人,你妈的医药费,你弟的开销,我照付。前提是,他们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别再作妖。不然的话……”

  他拖长了声音,眼神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在我这里,可不是万能的通行证。”

  江舒悦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她知道,楚风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警告她,也是在警告她的家人。

  如果再有下次,他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耐心。

  “第二……”

  楚风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你现在就去敲门。进去跟你妈抱头痛哭,告诉她,你这个孝顺女儿,为了她,宁愿放弃一切。”

  “我保证,场面一定会非常感人。说不定还能上个本地新闻,标题就叫《当代孝女为母弃富贵,人间自有真情在》。”

  “但是,感人完了之后呢?”

  楚风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你猜猜,不出十分钟,医院会不会打电话通知你,你妈的账户余额不足,请立刻缴费,否则就停药?”

  “你再猜猜,你那个宝贝弟弟,会不会接到他老板的电话,让他明天不用去上班了?”

  “还有你爸,他那个小破厂,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过去,消防,税务,工商,马上就上门服务,一条龙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哦,对了,还有你们现在住的那个房子。房东的电话我也有。让他把你们一家人像垃圾一样扫地出门,你说,难吗?”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拳,狠狠地打在江舒悦的胸口。

  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惊恐地看着楚风,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你……你不能这么做……这是犯法的!”她用尽全身力气,挤出这么一句话。

  “犯法?”

  楚风笑了,笑得前仰后合。

  “江舒悦,你是不是偶像剧看多了?你跟我谈法律?”

  “我告诉你,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规则,是用来打破的。”

  “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在规则之内,走投无路,生不如死。”

  “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楚风收起笑容,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试试看,是你敲门的动作快,还是我打电话的速度快。”

  他拿出手机,当着她的面,找到了一个号码。

  屏幕上,“消防队长老王”几个字,刺得江舒悦眼睛生疼。

  “你选。”

  楚风把手机屏幕对着她,拇指悬停在拨号键上。

  “我数三声。”

  “三。”

  冰冷的数字,从他的嘴里吐出。

  江舒悦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看着那扇近在咫尺的门,门后,是她的母亲。

  她又看着楚风手里的手机,手机里,是她全家的命运。

  一边是亲情。

  一边是地狱。

  她该怎么选?

  “二。”

  楚风的声音,再次响起。

  江舒悦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仿佛能看到,母亲被赶出病房,弟弟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父亲对着被查封的工厂嚎啕大哭。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的一念之差。

  不!

  不能这样!

  她不能害了他们!

  “一。”

  就在楚风即将按下拨号键的瞬间。

  江舒悦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扑过去,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

  “不要!”

  她尖叫出声,声音凄厉而绝望。

  “我选……我选第一个……”

  “我跟你回去……我跟你回去!”

  江舒悦的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地掐进了楚风的手臂。

  但楚风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脸上纵横的泪水,看着她眼中那片死灰般的绝望。

  他知道,她心里的那点可笑的坚持,那点自以为是的亲情,已经被自己彻底击碎了。

  从这一刻起,她才算真正意义上,是他的人。

  一个没有了退路,只能依附于他的宠物。

  “早这样不就好了。”

  他收起手机,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非要逼我发火,你才肯听话。”

  他拉开江舒悦的手,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暴。

  江舒悦踉跄了一下,险些再次摔倒。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还残留着他手臂的温度。

  可是,她的心,却是一片冰凉。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她痛苦地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所谓的两个选择,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答案。

  楚风根本不会给她选择家人的机会。

  他今天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彻底斩断她的后路,让她认清现实。

  现实就是,她和她的家人,都是他手心里的蚂蚱,只要他稍微一用力,就能把他们捏得粉碎。

  什么亲情,什么母爱,在绝对的权力和金钱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以为自己回来,是寻求慰藉,是寻找最后的希望。

  现在看来,她只是自取其辱。

  楚风说得对,她妈现在看到她,第一个问题,绝对不是问她过得好不好,辛不辛苦。

  而是问她,从楚风那里,又搞到了多少钱。

  多么可悲,又多么可笑。

  江舒悦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

  这一次,不是为了博取同情,也不是因为委屈。

  而是为自己。

  为那个曾经天真地以为,可以靠自己改变一切的江舒悦。

  那个江舒悦,已经死了。

  死在了这个冰冷的医院走廊里。

  死在了楚风那双冷漠的眼睛里。

  “哭够了?”

  楚风不耐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没兴趣在这里看你演林黛玉。走了。”

  他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很大,捏得她生疼。

  他拉着她,就像在拖着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朝着电梯口走去。

  江舒悦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

  她只是麻木地被他拖着走,脚步虚浮,眼神空洞。

  在经过病房门口的时候,她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了一下。

  她扭过头,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

  门上那块小小的玻璃窗,映不出里面的情景。

  但她知道,她的母亲就在里面。

  或许,她再也没有机会,再也没有资格,敲开这扇门了。

  再见了,妈妈。

  女儿不孝。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

  然后,决然地转过头,不再看一眼。

  楚风将她这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斩草,就要除根。

  他要的,是她彻彻底底的臣服,而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电梯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江舒悦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楚风站在她旁边,双手插兜,看着电梯门上反射出的模糊人影,同样沉默着。

  直到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了地下停车场。

  楚风才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送你回去。”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江舒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楚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她上去。

  江舒悦顺从地坐了进去,系好安全带,整个过程,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楚风绕到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黑色的库里南,像一头沉默的猛兽,悄无声息地滑出了停车场。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飞速倒退,光怪陆离的色彩,在江舒悦的脸上明明灭灭。

  她的眼睛,始终看着窗外,没有焦距。

  楚风也没有再开口。

  他知道,现在的江舒悦,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他已经给了她最沉重的一击,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她自己想通,等她彻底认命。

  车子一路疾驰,最后停在了那栋豪华的江景别墅前。

  “下车。”

  楚风熄了火,解开安全带。

  江舒悦却依旧呆呆地坐着,没有任何反应。

  楚风皱了皱眉,探过身,直接帮她解开了安全带。

  两人离得很近,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带着淡淡烟草味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江舒悦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了一下。

  “还要我抱你下去?”

  楚风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的戏谑。

  江舒悦如梦初醒,慌忙推开车门,逃也似的下了车。

  楚风看着她仓皇的背影,眼神暗了暗,也跟着下了车。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别墅。

  客厅里灯火通明,但却空无一人,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江舒悦站在客厅中央,有些手足无措。

  她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该去哪里。

  这里很大,很豪华,却让她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归属感。

  这里不是她的家。

  这里,只是一个更华丽的牢笼。

  “想什么呢?”

  楚风走到她身后,声音很轻。

  江舒悦吓了一跳,猛地回过身。

  “我……”

  她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楚风打断了。

  “今天的选择,只是一个开始。”

  楚风看着她,眼神深邃。

  “我给了你机会,让你回到我身边。但这个机会,不是没有代价的。”

  他缓缓地踱着步,像一头在审视自己猎物的狮子。

  “我需要看到你的诚意,你的忠心。”

  “我不喜欢养一条会咬主人的狗。”

  他的话,说得很难听,充满了侮辱性。

  但江舒悦已经麻木了。

  狗就狗吧。

  至少,狗还能活下去。

  “你想我……怎么做?”她低着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哼。

  “很简单。”

  楚风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

  他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今晚十二点之前,我要一个最终的答复。”

  “想清楚了,就发消息给我。”

  “一个字,‘回’。代表你真心实意地回来,从此以后,你心里,眼里,都只能有我一个人。你那个家,就当它死了。”

  “或者,一个字,‘滚’。”

  楚-风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

  “选这个字,我佩服你是条汉子。我立刻就放你走,让你滚回去跟你家人团聚。”

  “当然,团聚的地点,可能是在天桥底下,也可能是在某个收容所里,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十二点,我没收到消息,也默认你选了第二个。”

  “听明白了吗?”

  江舒悦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冷酷。

  她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根本不相信她。

  哪怕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他还是要用这种方式,再逼她一次。

  他要的,是她亲手斩断过去,亲手埋葬自己的亲情。

  他要她交出一份,用血和泪写成的投名状。

  这个男人,好狠的心。

  江舒悦的嘴唇,被她自己咬出了血。

  她没有回答,只是用一双含着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楚风却毫不在意。

  他松开手,转身朝楼上走去。

  “我给你时间,好好想。”

  “别想耍什么花样。”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客厅里,只剩下江舒悦一个人。

  她站在原地,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她即将崩溃的神经上。

  十二点。

  她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

  回,还是滚?

  生,还是死?

  这道选择题,比世界上任何一道题,都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