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声音即献祭-《惊悚副本:我的求生实录》

  染血的厚重乐谱如同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苏渺的胸口,那股混杂着霉变纸张、陈年灰尘和浓烈铁锈腥气的味道直冲鼻腔,几乎让她窒息。指尖残留的冰冷粘腻触感和脑海中混乱的、充满痛苦绝望的呓语碎片,如同附骨之蛆,不断侵蚀着她的理智。

  “放……上……谱……架……”

  “演……奏……开……始……”

  阴影中指挥家那沙哑、滞涩、带着滔天怒火的声音,如同无形的绞索,死死套在她的脖子上。冰冷粘稠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鞭子,抽打在她紧绷的脊背上。

  没有选择。违逆的下场,就在那琴键缝隙的暗红污垢里,就在这乐谱封面浸透的污血中。

  苏渺抱着沉重的乐谱和那盏光芒摇曳、随时可能熄灭的煤油灯,如同背负着千斤重担,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挪向钢琴侧面那个同样布满灰尘的、黑色木质谱架。

  每靠近一步,怀中乐谱散发出的血腥味似乎就浓烈一分,脑海中那些混乱的呓语也仿佛更加清晰,如同无数冤魂在她耳边尖啸低语。龙凤镜紧贴着她的胸口,镜身滚烫,玉柄处传来阵阵灼痛,仿佛在发出无声的警告。

  终于,她站在了谱架前。这是一个造型简单的黑色支架,顶端有可以翻开夹住乐谱的卡扣。她颤抖着伸出手,用尽力气翻开那冰冷的金属卡扣,然后将手中那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染血乐谱,小心翼翼地、如同放置一枚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般,放了上去。

  当乐谱封面接触谱架托板的瞬间,封面大片暗红色的污渍似乎微微蠕动了一下,在昏黄的煤油灯光下泛起一丝诡异的油光。

  “嗡……”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涟漪以谱架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苏渺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更加粘稠、沉重,一种难以言喻的禁锢感笼罩了以钢琴为中心的整个舞台区域!

  染血的警告纸条上扭曲的字迹疯狂在脑海中闪现:【声音是祭品!】、【它在听!它在等!】。还有刚才指尖触碰乐谱时传来的混乱呓语:【不要弹!它在听!它在记!】。

  声音……任何非演奏的声音,在这里都是致命的祭品!

  这个认知如同冰锥刺入苏渺的心脏。她甚至不敢用力呼吸,只能小口小口地、压抑地喘息着。怀中的煤油灯火苗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无形的压力,摇曳得更加微弱,光芒仅仅能勉强照亮她脚下和谱架前一小片区域,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投在身后深红色的、如同凝固血瀑般的帷幕上。

  舞台侧后方阴影中,那个瘦高的指挥家身影依旧静立不动,如同一座散发着寒气的冰山。但苏渺能清晰地感觉到,帽檐下那两点暗红的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之眼,正死死地“注视”着谱架上的乐谱和她手中的煤油灯。

  演奏……必须开始。但乐谱是陷阱。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意味着什么?无人能够安魂!

  不能弹!至少在弄清楚这“安魂曲”的致命陷阱之前,不能贸然开始!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探索!后台!或者观众席的包厢!染血的警告纸条上最后潦草的字迹是:【钥匙……在……】!钥匙?离开这里的钥匙?打断这诅咒仪式的关键?它一定藏在音乐厅的某个地方!

  这个念头给了苏渺一丝微弱的希望。她的目光飞快扫过舞台。舞台侧后方,那个通往后台的幽暗入口就在指挥家静立之处的旁边!深红色的帷幕沉重地垂落着,但靠近后台入口的地方,帷幕与墙壁之间似乎有一道狭窄的缝隙!

  目标——后台入口的缝隙!

  但如何过去?指挥家如同门神般守在入口阴影里!直接走过去?那冰冷粘稠的目光和恐怖的威压让她寸步难行!

  她需要分散他的注意力!哪怕只有一瞬间!

  苏渺的目光落在了手中那盏昏黄的煤油灯上。灯罩污浊,火苗微弱。指挥家的目光似乎对这灯光有着异乎寻常的贪婪和……忌惮?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在脑中成形。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缓缓地、极其小心地弯下腰,动作幅度小到极致,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她将手中的煤油灯,轻轻地、轻轻地放在了舞台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就放在自己脚边不远处。

  昏黄的光晕在地面投下一个小小的光圈。

  就在煤油灯离开她手掌的瞬间——

  “呼!”

  舞台侧后方阴影中,那两点暗红的微光骤然炽亮!一股更加冰冷、更加贪婪的凝视感如同探照灯般瞬间聚焦在那盏孤零零放在地上的煤油灯上!仿佛饥饿了千年的野兽终于看到了唾手可得的猎物!无形的压力如同潮水般涌向那点微光!

  就是现在!

  苏渺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时机!她如同离弦之箭,身体压得极低,脚步放得极轻,利用钢琴庞大的琴身作为掩护,朝着舞台侧后方、深红帷幕与墙壁之间的那道狭窄缝隙,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她的动作快到了极致,也轻到了极致!鞋底擦过布满灰尘的地面,只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然而,就在她即将触及那道黑暗缝隙的刹那——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脆响,在她脚下响起!

  苏渺的身体瞬间僵住!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她缓缓低下头。

  脚下,一块原本看似完好的舞台地板木条,在她踩踏的边缘位置,毫无征兆地断裂了!一块巴掌大小的、腐朽发黑的木片翘了起来,边缘锐利如刀!

  声音!她发出了声音!虽然极其轻微,但在这被无形规则禁锢的、死寂如坟墓的舞台上,这声“咔嚓”脆响,无异于平地惊雷!

  【声音是祭品!】

  这个念头如同死亡的丧钟在她脑海中轰然敲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舞台上空,那歪斜的巨大水晶吊灯,残存的灯泡骤然爆发出刺眼欲盲的惨白光芒!灯光疯狂闪烁,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痉挛!

  “嗡——!!!”

  怀中紧贴的龙凤镜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滚烫和剧烈震颤!玉柄处的灼痛感如同烙铁!镜面深处仿佛有无数尖啸即将破镜而出!

  舞台侧后方阴影中,那个如同冰山般静立的瘦高指挥家,猛地动了!

  没有脚步声,没有衣料摩擦声!他如同一个没有实体的鬼影,那顶宽檐礼帽下的黑暗瞬间转向苏渺的方向!两点暗红的微光如同燃烧的炭火,带着滔天的暴怒和一种……残忍的期待!

  “祭……品……”

  沙哑、滞涩的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兴奋,如同生锈的锯子在切割骨头!

  苏渺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就在她发出声响、踩碎木片的位置,舞台那冰冷坚硬的木质地板之下——一只手臂!

  一只由浓稠得如同墨汁般的阴影、混合着舞台角落里堆积的厚重尘埃、以及几缕破碎的猩红天鹅绒布条强行扭曲、凝聚而成的手臂,毫无征兆地破开了腐朽的木板,猛地伸了出来!

  这只手臂没有具体的形状,如同不断蠕动翻滚的黑色泥沼,表面粘附着灰色的尘埃和刺目的猩红布屑,散发着冰冷、绝望、死寂的气息!它扭曲着,五指(如果那翻滚的黑暗能称之为五指)张开,带着一种无声的、却充满恶意的贪婪,快如闪电般抓向苏渺的脚踝!

  它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被污染,留下淡淡的、如同灰烬般的黑色轨迹!

  无声的恐怖!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

  苏渺的血液瞬间冻结!大脑一片空白!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千钧一发之际!身体的本能快过了意识!她甚至来不及思考龙凤镜的反应!就在那只由阴影、尘埃和破布构成的恐怖鬼手即将触碰到她脚踝皮肤的瞬间——

  她猛地向前扑倒!不是后退,而是朝着那道通往后台的、近在咫尺的黑暗缝隙,用尽全身力气扑了进去!

  “呼!”

  冰冷的、混杂着更浓重霉味和尘土气息的黑暗瞬间包裹了她!

  与此同时!

  “噗!”

  一声极其沉闷、如同重物砸进烂泥里的声响从她身后传来!

  那只由阴影、尘埃和破布构成的恐怖鬼手,抓了个空!五根翻滚扭曲的“手指”狠狠扣在了她刚才站立位置的舞台地板上!

  腐朽的木质地板如同被强酸腐蚀,瞬间变得焦黑、碳化,发出“滋滋”的声响,冒起缕缕带着腐朽气息的黑烟!鬼手一击不中,似乎极其不甘,那不断蠕动的黑色手臂如同毒蛇般昂起“头”,朝着缝隙的方向无声地“嘶吼”了一下,随即如同失去了支撑,迅速溃散、坍塌,重新化作一堆毫无生气的阴影、尘埃和破布,散落在焦黑的地板坑洞周围。

  死寂重新降临。

  只有舞台上方水晶吊灯残存的灯泡,依旧在疯狂地、无声地闪烁着惨白的光芒,如同垂死挣扎的眼眸。

  苏渺蜷缩在后台入口的黑暗缝隙里,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砖墙,心脏狂跳得如同要炸开,浑身被冷汗浸透,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浓重的尘土味。

  刚才那无声的一幕——阴影尘埃手臂的凝聚、抓击、溃散、以及地板被腐蚀的恐怖景象——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她的视网膜上。

  声音……任何非演奏的声音,在这里,都是唤醒死亡的祭品!

  这片宏伟的死寂音乐厅,是一座真正的、以声音为食粮的寂静牢笼!

  她艰难地抬起头,目光透过狭窄的缝隙,看向舞台。

  那盏被她放在地上的煤油灯,昏黄的火苗依旧在污浊的灯罩内顽强地摇曳着。而在灯光的映照下,舞台侧后方,那个瘦高的指挥家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转回了身,重新面向舞台中央的钢琴。

  宽檐礼帽投下的阴影覆盖着一切。但苏渺能感觉到,那两点暗红的微光,正透过帽檐的缝隙,冰冷地、充满恶意地“注视”着谱架上那本浸染着无数鲜血的《安魂曲》乐谱。

  一股更加深沉、更加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苏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