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考尔的亵渎成果-《海虎40K》

  火星,机械教的故乡,红色星球的地表之下,是远比其上更为庞大和复杂的迷宫。

  无数实验室、锻造厂、数据密室深埋其中,其中一些甚至古老到连现今的机械教自身都已遗忘。

  在这无数秘密中,有一个刚刚被划定为“欧米茄级绝密”的实验室。

  其存在本身,就是一次对机械教信条,乃至对宇宙法则的严重亵渎。

  实验室内部并非传统的齿轮与蒸汽风格,而是充满了闪烁的流明导管、无声旋转的复杂几何结构,以及悬浮在能量场中、不断自我演算的数据流。

  这里是贤者考尔——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他无数分身中专门负责“p-01变量及相关异常现象研究”的一个——的私人圣所。

  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过热金属的气味,还夹杂着一丝……仿佛现实被灼烧后产生的、难以形容的焦糊味。

  考尔的本体(如果这个概念还能适用于他)正站在实验室中央。

  他庞大的机械身躯由无数精密附件构成。

  此刻,数十条机械触手正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操作着控制界面。

  他的复眼传感器聚焦在前方一个被多重能量场束缚的装置上。

  这个装置,便是他近期“研究”的巅峰,也是他内心深处忧虑的源泉。

  “现实稳定锚-悖论变体” - 扭曲的果实

  它的外形丑陋而别扭。

  像是由不同科技体系的残片强行焊接而成。

  核心部分是来自风暴之眼星域、“虚无伤痕”区域采集到的、蕴含海虎磁场力量“信息余烬”的奇异晶体碎片。

  它们被镶嵌在一个由兽人“概念引擎”的扭曲金属碎片构成的基座上。

  周围环绕着精密的帝国科技导流管和灵能抑制符文。

  但这些人类造物在那些散发着不祥波动的异种材料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格格不入。

  考尔未能复制磁场转动。

  那种基于纯粹个人意志的力量,其本质与机械教追求的数据化、标准化逻辑完全相悖。

  就像试图用尺子去测量情感,用方程式去解析爱恨。

  他遭遇了一堵无法逾越的认知之墙。

  然而,在分析海虎力量残留和兽人“概念引擎”碎片的过程中,他走上了一条歧路。

  或者说,发现了一条捷径。

  他意识到,海虎的力量本质是“绝对自我意志扭曲现实”。

  而兽人的wAAAGh!!力场是“集体俺寻思覆盖现实”。

  两者虽根源不同,但表现形式有某种诡异的相似性。

  都是用唯心主义的力量,强行覆盖客观的物理法则。

  那么,反过来呢?

  考尔的思路由此变得危险。

  如果他无法创造同样的唯心力量,那他是否可以制造一个……“现实强化器”?

  一个并非稳定亚空间,而是强行将最基础、最“客观”的物理法则,锚定在局部区域的装置。

  用以抵抗乃至覆盖任何“唯心效应”的装置。

  “现实稳定锚-悖论变体”(考尔内部称之为“反wAAAGh!!力场发生器”)便是这一思路的产物。

  它不产生能量,不提供动力。

  它的唯一功能,就是像一个霸道的管理员。

  在小范围内,强行将物理法则的“权限”提到最高。

  任何试图依靠信念、意志、灵能去修改这些法则的行为,都会被视为“错误”并被强行“纠正”。

  测试:法则的暴力与信仰的崩塌

  实验室隔壁的观察室内,气氛凝重。

  除了考尔的几个绝对亲信技术神甫,还有几位来自审判庭和恶魔审判庭的观察员。

  他们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试图剖析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

  测试场是一个被高强度力场隔绝的封闭空间。

  场地的中央,停放着一辆兽人坦克。

  这并非缴获的传统兽人坦克。

  而是一辆明显受到“亮蓝新道”影响的怪异造物。

  它的炮塔歪歪扭扭,上面涂满了亮蓝色的、试图模仿海虎磁场波纹的涂鸦。

  一些部件看起来根本不符合空气动力学,甚至有些地方是凭空悬浮的。

  根据情报,这辆坦克被一个“新道”技术小子“俺觉得它能悬浮突击”。

  并且在其所属的、不稳定的wAAAGh!!力场影响下,它确实能够违背重力。

  “启动‘悖论’装置,功率百分之五。”考尔的合成音在观察室响起。

  一名技术神甫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激动)按下了按钮。

  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没有炫目的能量爆发。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玻璃出现第一道裂痕般的“咔嚓”声。源自现实结构本身。

  紧接着,测试场内发生了诡异而恐怖的一幕。

  那辆原本依靠“俺觉得它能飞”信念而悬浮的兽人坦克,仿佛瞬间被一只无形巨手抓住。

  以一种极其符合物理定律的方式,轰然坠地!

  沉重的车身砸在金属地面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扭曲的履带和悬浮部件在自身的重量下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甚至直接断裂崩飞。

  它不再“觉得”自己能飞。

  因为在“悖论”装置的范围内,物理法则冷酷地告诉它:你,不能。

  观察室内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

  成功了!

  至少在针对兽人科技这方面,装置的效果立竿见影!

  然而,喜悦(如果机械教有这种情绪的话)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恐怖的副作用,如同潜伏的毒蛇,骤然亮出獠牙。

  首先感受到异常的,是观察室内一位随行的灵能者。

  一位为审判庭服务的圣骑士。

  他原本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灵能光辉,用于预知危险和增强感知。

  但在那声“咔嚓”响起后,他猛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

  他周身的灵光如同被吹熄的蜡烛般瞬间熄灭。

  脸色变得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袍。

  他惊恐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那双曾经能引导亚空间能量、撕裂恶魔的手,此刻感觉无比的……平凡。

  他与亚空间的连接,被切断了。

  不是被干扰,而是被一种更根本的力量,强行“定义”为不存在。

  “我……我感觉不到……帝皇的光芒……感觉不到亚空间……”他声音颤抖,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虚无感。

  几乎同时,那几位来自恶魔审判庭的观察员,他们身上加持的、用于抵抗低语和窥视的信仰结界,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

  他们虽然没有失去力量,但都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和心悸。

  仿佛内心某种坚定的东西被动摇了。

  最令人不安的,是那几位星际战士。

  来自钢铁之手战团的技术军士。

  他们被派来协助并评估装置的潜在军事价值。

  这些经历了无数血战、信仰坚定的帝皇天使,在装置启动的瞬间,也不约而同地感到了一阵极其短暂、却无比真实的……恍惚。

  他们脑海中那些关于帝皇神圣、关于自身使命至高无上的信念,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冰冷的石头,激起了一圈涟漪。

  那感觉转瞬即逝,但却在他们钢铁般的意志中留下了一道细微的、几乎不可查的裂痕。

  他们依旧忠诚,但那一刻的“动摇感”本身,就足以让他们感到毛骨悚然。

  测试场内的装置本身也极不稳定。

  核心的晶体碎片发出刺耳的嗡鸣。

  兽人金属基座开始不规则地扭曲、发红,仿佛随时会融化或爆炸。

  能量读数疯狂跳动。

  局部空间甚至出现了细微的、如同热浪扰动般的视觉扭曲。

  “紧急关闭!立刻关闭装置!”考尔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急促。

  技术神甫手忙脚乱地切断了能源。

  那令人不安的“咔嚓”声再次响起。

  仿佛是现实结构在痛苦地呻吟着恢复原状。

  测试场内,只剩下那辆摔得变形的兽人坦克。

  以及观察室内一片死寂的恐惧。

  考尔的忧虑:抹杀奇迹的武器

  后续的检测确认了最坏的情况。

  “现实稳定锚-悖论变体”的效果远不止针对兽人。

  它在小范围内,强行建立了一个 “唯物理性至上”的绝对领域。

  在这个领域内:

  兽人的wAAAGh!!科技因失去信念支持而失效。

  灵能被极大压制甚至暂时剥夺。

  因为灵能本质是借用亚空间(一个唯心的领域)的力量。

  信仰之力受到严重干扰。

  因为对神皇的祈祷和信仰本身,也是一种唯心的力量,试图引发“奇迹”。

  在这个领域内,“奇迹”被物理法则定义为“不可能”。

  考尔站在他嗡嗡作响的装置前,庞大的机械身躯一动不动。

  他的逻辑核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处理着刚才测试中收集到的海量数据。

  每一个字节都在证实他内心最深的恐惧。

  他成功了。

  他创造了一种能够对抗“唯心效应”的武器。

  但他也失败了。

  因为他可能打开了一个比混沌、比兽人、甚至比p-01变量本身更可怕的潘多拉魔盒。

  这个装置,如果能够稳定下来并扩大范围,它将成为一把双刃剑。

  它可以用来对付兽人,对付甚至可能对付某些依赖灵能的异形。

  但同样,它也能抹杀帝国赖以生存的基石——信仰与灵能。

  想象一下,在一场关键战役中启动这个装置。

  范围内的帝国灵能者会变成废人。

  星际战士的信仰会动摇。

  国教牧师的祈祷将失去力量。

  甚至星语通讯都可能中断……

  它将创造一个无灵能、无信仰、只有冰冷物理法则的“绝对理性”地狱。

  这无异于一种哲学和存在层面的自杀。

  “我创造了……什么?”

  考尔的合成音低沉,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属于“人类”部分的战栗。

  “一个能抹杀‘可能性’,扼杀‘奇迹’,将宇宙归于冰冷方程式的……工具?”

  他意识到,自己手中掌握的,并非仅仅是武器。

  而是一个终极的异端概念。

  它在否定亚空间的同时,也在否定人类精神力量的价值。

  否定帝皇作为信仰对象的意义。

  这比任何混沌的腐蚀更加根本。

  因为它攻击的是“希望”本身。

  是宇宙中除了黑暗与物理定律之外,那一点点由意志和信念所点燃的、微弱的火光。

  是立刻销毁所有研究资料和原型,将这个可怕的秘密永远埋葬在火星的红土之下?

  还是继续研究,试图控制这头猛兽?

  寄希望于能在不摧毁帝国根基的情况下,用它来对付更可怕的敌人?

  贤者考尔,这位活了万年,见证了无数兴衰的古老存在,第一次在他那由金属和逻辑构成的内心深处,感受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以及一个足以压垮他的、沉重的抉择。

  他的亵渎成果,如同一把钥匙,悬在了帝国,乃至整个银河命运的门锁上。

  门后,可能是救赎,也可能是万劫不复的、绝对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