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雨林救援-《战地医生和特战队军人相互救赎》

  第一百五十三章 雨林救援

  雨林的夜晚,从未真正寂静。但在灰熊离开后,宋墨涵感觉周遭的喧嚣——雨滴敲打树叶的淅沥、不知名虫豸的嘶鸣、远处隐约的兽吼——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隔膜过滤,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心跳和担架上灰枭愈发微弱的呼吸声。这呼吸声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短暂的停顿都让她的心漏跳一拍。

  她和李帆抬着担架,在泥泞与盘根错节的植被中艰难挪移。每一步都像在与无形的沼泽角力,冰冷的雨水顺着领口灌入,带走所剩无几的体温。精神更是紧绷到了极致,黑暗中任何一丝异响——哪怕是树枝断裂的脆响——都能让心脏骤停。李帆在前方开路,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军人的本能让他保持着警戒姿态,但动作间透出的凝滞感,以及他偶尔需要借助树干喘息片刻的细节,显示着他的体力也濒临极限。

  宋墨涵的左手始终紧紧握着胸前的弹壳戒指,那坚硬的触感,带着顾锦城留下的温度,是她与那个遥远却坚定的存在之间唯一的、脆弱而又坚韧的连接。右手的指关节因长时间紧握担架而泛白、僵硬,手臂的酸痛早已麻木,全凭一股不肯屈服的本能在支撑。她不能倒下,不仅因为医生救死扶伤的天职,更因为……她答应过要等他,他们也答应过要一起回去。

  “咳……咳咳……” 担架上的灰枭突然发出一阵微弱而急促的咳嗽,胸腔的震动牵动了伤口,引流管内的液面随之剧烈晃动,原本淡红色的液体颜色似乎加深了些许,预示着内出血可能再次加剧。

  “停下!快停下!”宋墨涵立刻低喝,声音因焦急而带着一丝沙哑。

  李帆迅速而轻缓地放下担架前端,动作间充满了对伤员的极致呵护。宋墨涵几乎是扑跪在泥泞中,顾不上湿冷黏腻的泥浆浸透衣裤,立刻俯身检查。指尖下,灰枭的脉搏快而浅,如同急促的鼓点敲击在濒临崩溃的边缘,皮肤湿冷得吓人,这是失血性休克加重的明确征兆。她之前的紧急处置只是暂时封住了死神的大门,但持续的颠簸、感染的风险以及恶劣环境带来的生理消耗,正在加速消耗他本已微弱的生机。

  “必须尽快进行输血和更彻底的手术清创,移除可能的内出血点,否则……” 宋墨涵没有说下去,但紧蹙的眉头和苍白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李帆从她凝重的眼神中读懂了那个残酷的结局。在这片与世隔绝的死亡之地,缺乏血浆、无菌环境和必要器械,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离Z-8会合点还有多远?”宋墨涵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她看向李帆,眼中是寻求最后希望的光芒。

  李帆迅速抹去定位仪屏幕上的雨水和泥点,微弱的背光映亮了他疲惫却坚定的脸:“直线距离不到三公里,但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和这鬼地形……绕过那个断崖,穿过前面那片沼泽区,至少还需要两到三个小时。”

  两三个小时……灰枭可能撑不到那个时候。每一次颠簸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绝望如同冰冷彻骨的潮水,开始一点点侵蚀宋墨涵的意志。她看着灰枭苍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感受着他生命力不可逆转地流逝,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攫住了她。她是一名优秀的医生,在设备齐全的医院里,她有信心与死神一较高下。可在这里,她的知识和技能在残酷的自然法则和战伤的狂暴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救不了他吗?

  就在这时,她胸前的戒指再次被她无意识地用力握住,冰冷的金属边缘几乎要嵌进掌心。这细微却尖锐的痛感,反而让她被疲惫和绝望笼罩的混沌大脑清醒了一瞬。

  “有我在,不会(有事)。我们都会活着回去。”

  顾锦城那低沉而稳定的声音,仿佛穿透了层层雨幕和时空的距离,在她脑海中清晰地响起。那是在出发前,他笨拙地试图安慰她时说的话。他不是在具体说灰枭,但她知道,这句话包含了他对整支队伍、对她沉甸甸的承诺。他相信她能做到,相信她能带着伤员,在绝境中坚持下去。

  这股信念,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微光,虽然微弱,却顽强地驱散了部分寒意。她是顾锦城认定的女人,是能让那个习惯了独自承担一切的铁血硬汉,露出罕见温柔和依赖的人。她不能在这里倒下,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同伴。她必须像他一样,成为别人可以依靠的力量。

  宋墨涵猛地深吸一口带着浓厚土腥气、腐叶味和淡淡血腥味的潮湿空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她迅速打开急救包,语气恢复了属于医生的那种冷静与果断,仿佛刚才的脆弱从未存在:“李帆,帮我固定住他,避免挪动造成二次伤害。我必须再给他推一支强心剂,暂时提升心脉压力,并且尝试调整引流管位置,看看能否缓解内部压迫。我们不能停,但可以尝试寻找相对平稳的路线,尽量避开大的坑洼,减少颠簸。”

  李帆看着她瞬间焕发出的坚韧,那是一种从内心最深处迸发出来的力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与动容。他没有任何废话,立刻依言照做,用身体和手臂为灰枭构筑了一个相对稳定的支撑。

  就在宋墨涵刚完成注射,药液缓缓推入灰枭静脉,准备和李帆再次抬起担架时——

  “嚓…沙沙…嚓…”

  前方茂密的、如同绿色墙壁般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富有特定节奏的“沙沙”声,与自然的风吹雨打声截然不同。

  李帆瞬间如同猎豹般警觉,猛地举枪侧身,精准地将宋墨涵和担架护在自己与一棵粗壮树干之间,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手指稳稳地搭在扳机护圈上。

  那声音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确认什么,随即又以另一种更为急促的节奏响起。

  李帆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但枪口并未垂下,低声道:“是灰熊!他留下的安全暗号!他回来了!”

  片刻后,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灌木丛中悄无声息地钻出,正是去而复返的灰熊。他浑身湿透,作战服上沾满了泥浆和断叶,几道被尖锐枝叶划出的血痕在脸上已然凝固,呼吸有些粗重,显然经历了一场高强度的运动,但那双眼睛依旧沉稳锐利,如同暗夜中的磐石。他成功甩掉了追兵,并且找到了回来的路。

  “没事了,”灰熊言简意赅,目光迅速扫过在场三人,最后落在明显松了口气却依旧强撑着的宋墨涵身上,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暂时甩掉了。他们搜索方向偏东南,我们暂时安全。” 他的回归,不仅带来了至关重要的安全保障,更带来了强大的战斗力支撑和一份让人心安的稳定感。

  “灰枭情况恶化,”李帆快速而清晰地汇报,“失血性休克加重,需要加快速度,否则……”

  灰熊蹲下身,粗大的手指却异常轻柔地检查了一下灰枭的颈脉和瞳孔,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他立刻站起身,毫不犹豫,语气斩钉截铁:“我来背他。你俩负责警戒和带路,注意两侧和后方。”

  以灰熊的体格和远超常人的力量与耐力,背负灰枭无疑能大幅提升行进速度,并且他步伐稳健,能最大限度地减少对伤员的颠簸。这是当前最优的选择。宋墨涵和李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赞同。

  三人小心翼翼地将灰枭从担架转移到灰熊宽阔坚实的背上,用绳索和急救包里的绷带进行了牢固且尽量舒适的固定。灰熊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灰枭的头部能够侧靠在他肩颈处,保持呼吸道通畅。小队再次出发。这一次,速度明显快了许多。灰熊每一步都踏得极稳,仿佛背上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需要精心呵护的、关乎整个队伍信念的珍宝。

  宋墨涵紧跟在一旁,手中的应急灯尽力为灰熊照亮前路泥泞和水洼。她看着灰熊如山般沉稳可靠的背影,看着李帆在前方如斥候般警惕开路、不时用手势沟通路况的身影,心中那股由责任、信任与共同目标交织而成的信念愈发强烈。他们是一个整体,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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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在丛林的另一端,直线距离不过数公里外。

  顾锦城背着昏迷的王磊,带着状态稍有好转的山猫,也在瓢泼大雨停歇后、但依旧湿滑泥泞的林间艰难前行。每一步,军靴都会陷入深深的泥沼,拔出时带起沉重的声响。王磊偶尔会发出无意识的、痛苦的呻吟,每一次都像鞭子抽在顾锦城的心上。他不断细微地调整着背负的姿势,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缓冲,确保王磊的头部和伤处尽可能不受颠簸,呼吸能保持顺畅。

  山猫的状态比之前精神崩溃时好了许多,他强打着精神,利用侦察兵刻入骨髓的本能,在前方十几米处探路,敏锐地规避着可能存在的沼泽陷阱和难以通行的密林区域。他的眼中少了些之前的恍惚与自责,多了份属于精锐战士的专注与冷静。队长的信任和自身肩负的警戒职责,是治愈他内心懊恼与创伤的最佳良药。他必须证明自己还是那个可靠的山猫。

  “头儿,前方九点钟方向,发现脚印,很新,不是我们的制式军靴。”山猫突然蹲下,借助一丛蕨类植物隐藏身形,压低声音迅速报告。

  顾锦城眼神一凛,轻轻将王磊安置在一处相对干燥的树根下,示意山猫保持警戒,自己则如猎食者般悄无声息地潜行上前。泥地里的脚印杂乱而深陷,显示对方人数不少于五人,且负重不轻,行进方向与他们大致平行,但略偏向西北。

  “是‘鬣狗’的人,”顾锦城的声音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装备混杂,步伐散乱,是他们的风格。他们也在向这片区域收缩。看来之前灰熊他们发出的无人机求救信号,就像扔进鲨鱼群的肉块,把附近的牛鬼蛇神都引过来了。”

  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他们不仅要与恶劣的天候斗,与紧迫的伤情斗,还要时刻提防这些神出鬼没、嗜血成性的敌人。这片雨林,此刻既是庇护所,也是巨大的狩猎场。

  顾锦城重新背起王磊,动作依旧稳定,但眼神已锐利如刀,快速扫过四周浓密得化不开的雨林阴影。“改变路线,向正北偏移,绕开他们。我们必须比他们更快抵达Z-7区域。” Z-7是预定的备用汇合点,他推测宋墨涵小组在遭遇敌人干扰、无法按原计划抵达Z-8后,最终的目标也会是那里。那里有相对开阔的地形和一条可以作为参照物的河流。

  他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口袋里的那枚指环,那枚未能送出的、承载着他所有承诺与柔情的信物,此刻成了最强烈的驱动力,灼烧着他的意志。“我们去接她回家。” 这句话,不仅是对身边两位兄弟的承诺,更是对他自己灵魂的呐喊,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必须尽快赶到,在她可能遭遇更多危险之前,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冲破一切阻碍,出现在她身边。这股思念与担忧,化作了无穷的力量,支撑着他疲惫已极的身体。

  两道承载着深沉思念与不屈信念的轨迹,在危机四伏、杀机暗藏的雨林中,绕过明枪暗箭,克服着体力与精神的极限,穿透重重雨幕与迷雾,正坚定不移地向着同一个中心——Z-7区域——靠拢。他们不知道的是,命运的丝线已经开始急速收拢,他们的直线距离,正在以公里为单位,迅速缩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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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宋墨涵小组这边,由于灰熊的加入,行进速度大大加快。在破晓前最黑暗、最寒冷的时刻,他们披荆斩棘,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记的Z-7区域边缘——眼前是一条因连日暴雨而水位暴涨、水流湍急、浊浪翻滚的河谷。河水咆哮着冲刷两岸,带走泥沙和断枝,对岸模糊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遥不可及。

  横亘在面前的这条咆哮的河流,成了新的、看似无法逾越的天堑,无情地挡住了通往相对安全地带的去路。

  也正是在这时,宋墨涵佩戴的、一直保持静默的备用生命体征监测仪(连接着灰枭),突然发出了微弱但持续不断的“滴滴”警报声。屏幕上,代表血氧饱和度的数值正在令人心悸地急剧下降!

  灰枭的生命,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前有激流拦路,后有可能随时出现的追兵,身边是生命垂危的战友。

  宋墨涵看着汹涌奔腾、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河水,又看向背上灰枭那张气息奄奄、如同金纸般的脸,最后,她的目光与满脸凝重汗水泥水交织的灰熊、以及紧握武器、眼神决然的李帆相遇。

  三人的眼中,在这一刻,都映出了同样的光芒——那是摒弃了犹豫、恐惧,只剩下破釜沉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闯过去的决绝!

  没有言语,无需商量。

  必须渡河!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