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幻毒设局,影卫现形-《克夫命格的末日废土女》

  卯时三刻的晨雾裹着寒气,苏晚竹踩着青石板踏进锦衣卫议事厅时,鞋跟碾过地上未干的露水,发出细碎的声响。

  厅内檀香混着铁锈味钻进鼻尖——那是锦衣卫特有的味道,绣春刀出鞘时刮过刀鞘的冷锐,总带着点血气。

  韩无夜立在案前,玄色暗纹官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玄铁短刃。

  他抬眼时目光如刀,却在触及苏晚竹时弯了弯:"苏三姑娘来得早。"说罢抬手指向主位旁的木椅,"茶已温好,且坐。"

  苏晚竹垂眸应了声"有劳",裙角扫过椅面时,袖中那片指甲盖大小的辐射矿石硌着腕骨。

  这是她昨夜从妆匣最底层翻出的——荒星黑市商人曾说,辐射矿能扰乱精神类毒物,而母亲银簪下压着的,正是当年她在废土深处挖到的半块。

  青瓷茶盏递来时,她瞥见韩无夜指尖沾着极淡的青灰。

  荒星的迷魂散研磨时会带青雾,这颜色,像极了流民用来逼问秘密的"幻蝶粉"。

  她喉间泛起冷笑,面上却浮起怯意,捧盏的手微微发抖:"韩大人的茶,比天枢的雪水还凉。"

  "是新得的云雾毛尖。"韩无夜落座,指节叩了叩案上的鎏金香炉,"姑娘且尝尝。"

  茶入喉的刹那,苏晚竹后槽牙狠狠咬了下舌尖。

  甜腻的苦意裹着丝缕腥气窜进鼻腔——这哪里是茶,分明是用茶汤做引的迷魂散。

  她垂眸盯着茶盏里的涟漪,耳中渐次响起荒星的风声,混着母亲的声音:"要笑着看那些伤害你的人倒下。"

  幻象来得极快。

  茶盏在眼前模糊成一片雾,再睁眼时,母亲站在染坊的蓝染缸前,素色裙裾沾着靛青。"阿竹。"她转身,眼角的泪坠成线,"你必须完成血祭......"

  苏晚竹指尖掐进掌心。

  这是迷魂散最狠的招法——挑最痛的软肋戳。

  她望着"母亲"身后翻涌的黑雾,想起荒星洞穴里被幻象逼疯的流民,指甲深深陷进袖中矿石。

  辐射的刺麻顺着血脉爬上来,像无数细针在脑仁里扎,却让眼前的雾气渐渐稀薄。

  "母亲"的身影开始扭曲,她趁机捂住嘴低咳两声,袖中矿石顺着指缝滑进茶盏。"叮"的轻响被咳嗽盖过,再抬眼时,染坊蓝缸已化作议事厅的红木案几,韩无夜正盯着她泛红的眼尾,嘴角扯出半分笑意。

  "苏姑娘可是想起什么了?"他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刀,"听说令堂临终前留了件东西......"

  苏晚竹垂头绞着帕子,喉间溢出梦呓般的呢喃:"徽章......藏在染坊地窖,最里面的青瓦罐......"话音未落,她瞥见韩无夜指尖微颤,案下的手已摸向短刃。

  时机到了。

  她突然探身扣住他手腕,指节精准卡住尺泽穴。

  韩无夜吃痛松手,短刃"当啷"坠地。"韩大人以为我真会上当?"她冷笑,另一只手扯下他腰间玉佩,丝绦断裂的瞬间,半枚刻着衔尾蛇的青铜片从玉佩里掉出来——和她贴身的密信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前朝余孽的标记?"她捏着铜片凑近他耳畔,"还是说......影卫统领的私印?"

  韩无夜瞳孔骤缩,正要反制,厅外突然传来绣春刀刮过门框的轻响。

  "韩大人。"陆昭的声音像浸了霜的玉,"有旨。"

  苏晚竹转头,正见他立在门口,晨雾漫过他腰间的绣春刀,照出他手中半卷明黄调令。

  韩无夜的脸色在看到调令的刹那煞白如纸,而陆昭抬眼时,目光掠过她手中的铜片,嘴角极浅地勾了勾——那是只有她看得懂的,藏在冷硬里的甜。

  "韩某公务在身......"韩无夜挣了挣,却发现苏晚竹的手像铁箍般扣着他腕骨。

  "急什么?"苏晚竹松开手,指尖抹过茶盏边缘的矿石,"茶还没喝透呢。"

  厅外的更漏"咚"地响了一声,陆昭迈步进来时,靴底碾过韩无夜掉落的短刃,发出清越的颤音。

  苏晚竹望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忽然想起昨夜陆昭塞给她的糖——此刻正揣在她贴胸的衣襟里,甜意隔着布料渗进来,混着铜片上的锈味,竟比荒星的风还暖。

  "先看调令吧。"陆昭将调令递到韩无夜面前,袖中露出半截糖纸,在晨雾里泛着淡金,"皇上说......影卫该清一清了。"

  陆昭展开调令的手稳如磐石,明黄缎面上"着韩无夜即刻返京述职"的朱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韩无夜盯着那行字,喉结滚了滚,玄色官服下的脊背绷成弓弦——他分明记得三日前才收到陛下密旨,令他全权督办天枢星事务,这道调令来得蹊跷,却又挑不出半分错漏。

  "韩大人可是嫌圣旨在手,烫得慌?"苏晚竹指尖摩挲着那枚青铜片,衔尾蛇的纹路刺得掌心发疼。

  她余光瞥见陆昭袖中露出的半张糖纸,忽然明白他为何要在此时递调令——锦衣卫的绣春刀能斩恶人,可顺藤摸瓜的网,得用诱饵来织。

  韩无夜猛地甩开她的手,短刃"噌"地划破案几,在红木上留下深痕:"苏三姑娘莫要血口喷人!"他转身时官靴碾过自己掉落的短刃,发出细碎的脆响,"刘某这就启程,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

  陆昭退后半步,绣春刀的刀鞘轻磕地面,像是给这场戏敲了记定场鼓:"韩大人路上当心,天枢星到京城的官道,最近总闹山匪。"他说这话时眼尾微挑,苏晚竹看得清楚——那抹促狭藏在冷硬的眉眼间,像块裹着糖衣的刃。

  韩无夜摔门而出的动静震得梁上落灰,苏晚竹望着他玄色衣摆消失在晨雾里,忽然攥紧了掌心的青铜片。

  陆昭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带着点温温的甜:"他急着走,是怕咱们顺着这铜片查到影卫暗桩。"他递来半块桂花糖,糖纸还带着体温,"留着甜一甜,晚上有得忙。"

  月上柳梢头时,苏晚竹立在苏家染坊后巷。

  青砖墙上爬满了枯藤,风过时发出沙沙的响,像极了荒星洞穴里蛇群游走的动静。

  她摸了摸腰间的陶瓶——里面装着用荒星毒葛根和天枢星迷迭香混制的烟粉,点燃后能让人四肢发软,偏神志清明。

  这是她昨夜在妆匣最底层翻到的母亲手札里记的方子,旁边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警告:"此烟专克影卫的闭息术。"

  "咔。"

  巷口的青石板突然发出细碎的裂响。

  苏晚竹垂眸盯着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那道比她影子还淡三分的黑影,正贴着墙根往染坊后窗挪。

  她指尖扣住陶瓶塞子,想起荒星流民围猎辐射兽时的口诀:"先让猎物靠近,再掐断它的爪牙。"

  烟粉腾起的刹那,巷子里炸开一片青白雾气。

  黑影猛地顿住,呛得咳嗽起来,腰间短刃当啷坠地。

  苏晚竹摸出火折子点燃墙角的艾草堆,橙红火光里,男人半边脸裹着黑巾,左眼下方有道月牙形疤痕——正是白日里在锦衣卫门口见过的巡城卫。

  "鸦?"她歪头,"韩统领的影卫里,最会追踪的那个?"

  男人僵了僵,黑巾下的呼吸骤然粗重。

  苏晚竹弯腰捡起他的短刃,刀尖挑开他的衣襟,露出心口处衔尾蛇的刺青:"韩无夜让你来找徽章?"她晃了晃手里的陶瓶,"这烟粉里掺了荒星的麻沸草,你要是不说实话,天亮前就得浑身溃烂。"

  鸦的喉结动了动,黑巾下渗出冷汗:"苏姑娘...我只是奉命探路..."

  "探路?"苏晚竹突然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韩无夜连幻蝶粉都用上了,会只派个探路的来?"她想起白日里茶盏中翻涌的幻象,声音陡然冷下来,"说,他为什么执着于我?"

  鸦的肩膀剧烈颤抖,黑巾滑落半角,露出泛青的唇:"因为...因为你是唯一拥有'影辰'血脉的人。"他盯着苏晚竹骤缩的瞳孔,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前朝龙脉被封在天枢星地心,只有影辰血脉的血能重启它...韩统领要的不是徽章,是你的血!"

  苏晚竹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母亲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阿竹,你腕间的红痣,是咱们苏家的命...也是灾。"她猛地扯开自己的衣袖,腕间那颗朱砂痣在火光里红得刺眼——原来不是胎记,是血脉的印记。

  "影辰血脉...和我母亲有关?"她的声音发颤,刀背重重磕在鸦的膝盖上,"说!"

  "苏夫人...苏夫人是影辰最后的血脉!"鸦疼得额头抵地,"韩统领查了十年,上个月才确定你还活着...他要在龙脉复苏前取你的血祭阵!"

  夜风卷起染坊的靛蓝布幡,"哗啦"一声拍在墙上。

  苏晚竹望着远处苏家主院的灯火,突然想起白日里陆昭袖中的糖纸——甜是真的,可这世道,哪有不沾血的甜?

  她蹲下身,用短刃割断鸦的绳索:"你走吧。"见鸦愣住,又补了句,"告诉韩无夜,他要的血,我会亲自给他。"

  鸦连滚带爬消失在巷口后,苏晚竹摸出怀里的糖。

  糖纸已经揉皱了,可糖块还甜得发腻。

  她望着染坊后墙那株老槐树,树洞里塞着封未寄出的信——是她昨日托荒星商队带的,收件人写着"墨先生"。

  母亲手札最后一页画着棵歪脖子树,树下写着:"若有一日血脉现,可寻荒星墨先生。"

  风又起时,她将糖纸叠成小飞机,轻轻抛向夜空。

  纸飞机掠过老槐树的枝桠,隐入浓稠的夜色里——就像某些被尘封的秘密,终于要见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