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夜行寒影,糖衣藏锋-《克夫命格的末日废土女》

  飞行器的舱门闭合时,苏晚竹指尖还沾着龙符上的凉意。

  她垂眸盯着掌心里那枚云雷纹,金属表面映出自己微抿的唇——五年前被驱逐时,母亲塞给她的半块玉佩,此刻正压在龙符下方,两枚纹路严丝合缝的器物叠在一起,像在诉说某种被刻意掩埋的真相。

  "你对前朝的事,知道多少?"她的声音比舱内循环的冷风还轻。

  陆昭正替她系外袍的系带,闻言动作微顿。

  他的手指在她颈侧停留半秒,才退开两步倚着舱壁:"只知他们曾掌握一种能控制人心的蛊术。"月光从舷窗漏进来,在他眉骨投下阴影,让那句轻描淡写的话多了几分沉郁。

  苏晚竹注意到他拇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玉牌——那是锦衣卫千户的令牌,往日总擦得锃亮,此刻却沾着镜宫的灰尘。

  她刚要再问,玄甲突然从驾驶舱折返,靴跟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脆响:"大人,电磁干扰。"

  话音未落,飞行器猛地颠簸。

  苏晚竹踉跄两步,被陆昭捞进怀里。

  他的手掌按在她后心,体温透过外袍渗进来:"抓紧。"

  警报声刺耳响起,舷窗外的星轨突然扭曲成乱麻。

  玄甲握紧腰间的横刀,刀鞘与舱壁碰撞出清响:"有人用前朝的电磁蛊干扰信号,必须迫降。"他转身时,苏晚竹瞥见他耳后一道旧疤——和陆昭左腕的刀伤形状相似,像是同一把刀留下的。

  飞行器擦着树冠坠落,引擎的轰鸣被荒林的虫鸣截断。

  陆昭先跳下去,仰头朝她伸出手:"下来。"苏晚竹踩着他的掌心落地,靴底陷进腐叶里,潮湿的土腥气混着松脂味钻进鼻腔。

  "有人设伏。"玄甲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他单膝跪地,指尖蘸了蘸地面,在月光下显出暗褐色——是新鲜的马蹄印。

  陆昭反手抽出腰间的冰晶盾,半透明的盾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保护好她。"

  苏晚竹却笑了。

  她从袖中摸出个牛皮纸包,指尖捏起一点浅灰色粉末撒向地面。

  辐射粉遇光折射出细碎银芒,像一串被踩碎的星子,沿着杂乱的马蹄印蜿蜒向前:"在荒星追流民时学的,辐射粉沾了汗就擦不掉。"她转头看向陆昭,眼尾微挑,"这次换我来引路吧。"

  陆昭的目光在她发间停留半秒——那里沾着镜宫的碎琉璃,正随着她的动作闪着幽光。

  他收回视线,冰晶盾在掌心转了个圈:"带路。"

  三人沿着银芒前行,荒林的虫鸣突然静了。

  苏晚竹的后颈泛起凉意,这是荒星生存时养成的直觉——危险近了。

  她停在一丛野蔷薇前,辐射粉的银芒正没入岩石缝隙。

  玄甲上前推了推,半人高的石块竟无声滑开,露出黑黢黢的山洞。

  洞内有火光。

  苏晚竹贴着洞壁往里挪,听见模糊的交谈声:"...苏府门前处决那位'灾星',要让全天下都看见,克夫的命数终有报。"

  "用前朝的血蛊引她出来,夫人果然高明。"另一个声音带着谄媚的笑,"等那小贱人死了,苏家的气运就该归我们了......"

  陆昭的手指扣紧冰晶盾。

  苏晚竹能感觉到他站在自己身后,呼吸几乎要扫过她后颈,却又硬生生压成极轻的气流。

  她侧头看他,月光从洞顶裂缝漏下来,照出他紧绷的下颌线——那是他动怒时的模样,和在镜宫护着她滚地躲碎镜时的温柔截然不同。

  "明日午时。"为首的黑衣人掀开斗篷,颈侧纹着褪色的龙鳞——正是前朝皇室的徽记。

  他将地图卷成筒,"记住,要让她死得难看,要让陆昭亲眼看着......"

  "陆昭?"苏晚竹的瞳孔骤缩。

  她突然想起三日前周氏房里的龙纹帕子,想起沈青崖身上的龙纹香囊,原来这些人针对的不只是她,还有......

  "走。"陆昭的声音像浸了冰碴。

  他拽着她往洞外退,玄甲断后,靴跟碾碎了几株野薄荷,清苦的香气突然漫开。

  出洞时,月光正爬上树梢。

  苏晚竹被陆昭拉着跑,发间的碎琉璃硌得头皮生疼。

  直到远离山洞,他才松开手,背对着她站在一块岩石前。

  "他们要杀我。"苏晚竹喘着气,"为什么要提到你?"

  陆昭没有回头。

  她看见他抬手抹了把脸,再放下时,掌心多了颗蜜枣。

  他将糖纸慢慢剥开,甜香在冷风中散开:"因为......"

  他突然顿住,侧头看向她。

  月光照亮他泛红的眼尾,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因为他们知道,我会为你疯。"

  他将蜜枣塞进嘴里,喉结滚动着咽下甜意。

  苏晚竹望着他被糖渍沾湿的指尖,突然明白——有些秘密,要在他咬碎糖衣的瞬间,慢慢揭开。

  陆昭喉结滚动着咽下蜜枣甜意时,月光正顺着他眉骨的阴影淌进眼底。

  苏晚竹望着他被糖渍沾湿的指尖,忽觉他睫毛轻颤——那是荒星流民捕猎前才会有的紧绷。

  "他们要我亲眼看着你死。"他突然开口,声音像碎冰碾过青石。

  月光里,他从袖中又摸出颗糖,糖纸在指腹揉出细碎声响。

  苏晚竹正要问这糖是否和方才的蜜枣同味,却见他屈指一弹,那糖竟划出银亮弧光,精准落进洞首黑衣人怀中。

  "爆——"

  "裂"字未出口,震耳欲聋的轰鸣炸碎了夜。

  火舌裹着碎石窜出洞口,映得荒林里的野蔷薇都成了血红色。

  陆昭反手将苏晚竹按在身后,冰晶盾横举如墙,碎石砸在盾面叮当作响。

  玄甲的横刀早出鞘,刀光掠过两个想绕后的黑衣人,衣袂带起的风掀翻了他们的斗笠——喉间血线飙出时,苏晚竹看清其中一人颈侧有半枚龙鳞刺青。

  "剩两个往东边跑了!"玄甲踢开脚边尸体,刀背敲了敲自己左腕的旧疤。

  陆昭的视线在那道疤上顿了顿,突然攥住苏晚竹手腕往反方向带:"你追左边那个,我截右边。"

  苏晚竹却在他松手的瞬间,反手扣住他掌心。

  她另一只手已摸出袖中细如牛毛的毒针,指腹擦过针尾的倒钩——这是用荒星毒蛛的尾刺磨的,见血封喉:"我要活口。"

  陆昭瞳孔微缩,却在她抬眼的刹那松了手。

  他冰晶盾一旋,盾面折射的冷光精准刺向右边逃犯的后心,那人身子一僵,踉跄着栽进灌木丛。

  左边的逃犯趁机往更深处窜,苏晚竹足尖点地追上,毒针擦着他耳后飞过,钉进他小腿肌肉。

  "啊!"逃犯摔在腐叶堆里,抱着腿打滚。

  苏晚竹蹲下身,指尖捏住他下巴强迫他抬头。

  月光下,他脖颈处还沾着爆炸的黑灰,眼睛里全是惊恐:"姑娘饶命!

  小的就是个跑腿的——"

  "谁让你来的?"她的声音甜得像荒星黑市卖的蜂蜜饯,指尖却压上他喉结。

  毒针的倒钩正顺着血液往他心脏钻,他能清楚感觉到凉意从腿上爬上来:"是...是宫里的人!

  说...说苏府那位夫人早和陛下通了信,要借前朝余孽的手除了你——"

  "陛下?"苏晚竹的指甲掐进掌心。

  五年前被驱逐时,她以为不过是后宅争权,如今这两个字却像重锤砸在天灵盖。

  逃犯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黑血。

  他抓住苏晚竹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抠进她皮肉:"那...那位陆大人更危险!

  他们说他是前朝余孽,当年...当年老皇帝就是怕他——"

  "闭嘴!"

  一道刀风擦着苏晚竹耳畔掠过,玄甲的横刀精准切断了逃犯的喉管。

  鲜血溅在苏晚竹衣襟上,像朵开败的红梅。

  她抬头时,陆昭正站在五步外,冰晶盾上还滴着血。

  他的呼吸有些乱,眼尾的红却比方才更浓:"死人的话,不必信。"

  苏晚竹却盯着他发间沾的碎琉璃——和她发间那片是从同面镜宫琉璃上崩落的。

  那日在镜宫,他为护她滚地躲碎镜,琉璃扎进他后颈时,他连眉头都没皱。

  此刻她突然伸手,替他摘下那片琉璃:"我信你。"

  陆昭的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却在要碰到她手背时顿住。

  远处传来玄甲收刀入鞘的轻响,他像是被那声音推了一把,终于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有常年握刀的薄茧,却暖得烫人:"别怕,我会护你到底。"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碰她。

  苏晚竹望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想起荒星雪夜里,她抱着受伤的小狼崽取暖——那时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信谁的温度,此刻却觉得,这双手比荒星所有篝火都暖。

  "大人,该走了。"玄甲的声音从林外传来。

  他站在飞行器旁,月光照着他腰间的横刀,刀身映出他欲言又止的表情。

  陆昭松开手,转身时,有什么硬物蹭过他衣襟。

  他摸了摸,从内袋里掏出枚青铜令牌——上面的刻痕被磨得发旧,却能勉强认出"前朝遗孤·昭王"六个字。

  他攥紧令牌,指节泛白。

  再抬头时,苏晚竹已上了飞行器,正隔着舷窗朝他笑。

  她发间的碎琉璃闪着光,像极了母亲当年戴的珍珠簪。

  他突然想起三日前,苏府门房偷偷塞给他的信——是苏晚竹母亲临终前写的,最后一句是:"昭儿,替我护住阿竹。"

  飞行器引擎轰鸣着划破夜空。

  苏晚竹靠在座椅上,望着舷窗外的星轨。

  陆昭坐在她身侧,口袋里的蜜枣香散出来,混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龙涎香。

  她正要开口问那枚龙符的事,玄甲突然指着下方:"天枢星码头到了。"

  月光下,码头的琉璃瓦顶泛着冷光。

  苏晚竹眯起眼,隐约看见码头上站着几个身影——为首的穿墨绿织金裙,腕间的翡翠镯子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那是周氏的常用装扮。

  陆昭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伸手将她散落在肩的碎发别到耳后:"我陪你下去。"

  他的指尖还带着蜜枣的甜,苏晚竹却闻到了血锈味——是方才战斗时溅在他袖角的。

  她突然笑了,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等会见到他们,我给你点些祛味的香?"

  "好。"陆昭应得极轻。

  他望着下方逐渐清晰的人影,拇指悄悄摩挲着内袋里的令牌。

  有些秘密,或许该在见到周氏的瞬间,慢慢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