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寒铁生根-《修仙?先活下来再说!》

  三月过去。

  百川坊迎来了深冬。寒风卷着零星的雪沫子,穿过乱麻巷,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平安居的生意,并未因天寒而冷清。每日那五包限量供应的"平安散",依旧是底层散修们眼中最炙手可热的"希望"。

  陈平的日子,波澜不惊。

  他依旧是那个守着米铺的陈老丈。只是他待在后院修行的时间,越来越长。那炼气六层顶峰的瓶颈,如同结了冰的河面,坚固,却也并非全无缝隙。他能感觉到,每一次"水木震荡淬体"之后,那层冰面之下,都会多一丝细微的、流动的暖意。

  突破,或许就在这漫长的冬日之后。

  这一日午后,风雪暂歇。

  巷口,再次传来了那熟悉的、青鳞兽沉重的蹄声。

  清风商队,回来了。

  这一次,孙德海的到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显郑重。他没有带任何随从,只身一人,提着一只食盒,脸上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疲惫,以及一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

  "陈老先生。"他一进门,便对着陈平深深作了一个揖。

  陈平缓缓放下手中的账本(他只是在上面随意画着些草药图样),起身相迎。

  "孙总管,一路辛苦。"

  "不敢,不敢。"孙德海摆了摆手,示意陈平坐下。他将食盒放在桌上,自己也在对面坐下,长长地吐出了一口带着寒气的白雾。

  "老先生,"他没有立刻拿出信函,反而像是闲谈般,说起了一路上的见闻,"此番南下,倒是太平。只是……途经燕尾城时,却发现那城里的气氛,与往日有些不同。"

  陈平端茶的手微微一顿,碗里的茶水晃出一圈细密的涟漪。

  "哦?"

  "城西的王家,似乎……出了些事。"孙德海的声音压得很低,他说话时,目光不经意地落在陈平握着账本的手上,"具体的,孙某也不好多问。只是听闻,王家在漕运上的生意,被官府查出了些不大不小的纰漏,罚了不少银子。连带着,王家那位在县衙当差的公子,也被申饬了几句,如今在家中闭门思过呢。"

  陈平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属于乡下老丈的、对这些"官场"之事全然不解的茫然。

  "这……与我等小民何干。"

  孙德海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不再试探,从袖中取出了那封熟悉的、火漆严实的信函。

  "老先生的家书。"

  陈平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

  孙德海看着他那副"激动"的模样,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那位陈大善人,如今可是真正的春风得意。王家那边一收敛,他的生意便如同雨后春笋,遍地开花。就连城中主官,都对他赞不绝口,时常请他过府,探讨……嗯,探讨那'养生之道'呢。"

  陈平没有说话,只是将信紧紧攥在手里。

  孙德海见状,便起身告辞。

  送走孙德海,陈平回到后院,关上门。

  孙德海带来的消息,已经足够了。

  那把刀,递出去了。

  守义,也接住了。

  他用得很好。

  没有选择最激烈的"攻伐",而是用了最稳妥的"借力"。借官府之力,敲山震虎,恰到好处地遏制了王家的嚣张气焰,为家族争取到了最宝贵的喘息之机。

  这,便是他想要的"根基"。

  他缓缓拆开信封。

  信上的内容,印证了他的猜测。

  "……叔公赐下之'温补'之方,侄已领会。然虎狼之药,非到万不得已,不敢轻用。侄已按方中'静心安神'之法,略作尝试,竟有奇效。城中风寒已退,只是病根未除,仍需小心……"

  信的后半段,话锋一转。

  "……另,叔公上次托运之'百炼寒铁',家中铁匠(指负责处理此事的族人)已收到。此铁质地极佳,远胜凡物。只是锻打不易,需辅以南方特有的'软炭'(指《柔水经》功法)方能成器。如今,家中已得其法,炼出几件趁手'农具'(指低阶法器或武器),只是……铁料将尽,不知……"

  陈平读到这里,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呼出一口长长的气,白雾在玻璃上凝成一片,又迅速散去。

  成了。

  功法与资源,终于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陈家的"根须",终于开始在这片凡俗的土壤之下,汲取到第一丝真正的"灵气"!

  他走到桌前,再次取来纸笔。

  依旧是暗语。

  "……守义吾侄:汝之谨慎,甚好。王家之事,非一朝一夕可解,当以'拖'字诀处之。'静心安神'之方,可常备,有备无患。"

  "……另,吾欲向汝订购一批南国特产之'糯米',愈细愈白者为佳(暗指需要更多关于家族内部情况的详细信息,尤其是那几位"仙苗"的修行进度)。"

  "……至于'北地铁料',吾处尚有存货(暗示可以继续提供资源)。然,如今行情不稳,此铁不宜多得,需得精炼,量少而精为上(提醒家族不要急于扩张,继续蛰伏,稳扎稳打)。"

  写完,他将信仔细封好。

  第二日,他算准孙德海启程的时辰,亲自将信送到了迎客居。

  孙德海接过,没有多问一个字,只是笑着应下。

  两人之间,那份无需言语的默契,已然稳固。

  陈平目送着商队的车马,缓缓汇入南下的官道,消失在冬日的晨曦之中。

  他缓缓转身,走回了那条属于他的、充满了未知与变数的乱麻巷。

  回到后院,炉火映着他的脸,他伸出手指,在空中虚虚地画了一个圈,然后缓缓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