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平安小筑,静听风雨-《修仙?先活下来再说!》

  柴房不大,仅三丈见方,昏暗逼仄。墙角堆着早已腐朽的柴火、破碎的瓦罐与一捆捆泛着霉味的稻草。厚厚的蛛网如一张张灰色破帆,从房梁垂挂下来。地上是一层不知积攒多少年的尘土,混杂着干结泥块与鼠虫骸骨。

  这便是他新家,一张可任由他作画的干净白纸。

  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在屋内站定,闭上眼,用神识一寸寸地扫过。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敲了敲墙壁,听着那沉闷的回响,心中有了数——夯土墙体还算坚固。他又跺了跺脚,感受着脚下土地的平稳,这才缓缓卷起袖管。

  他没有动用半分真元。

  他先寻来个破旧麻袋,将屋里所有成形的垃圾——腐朽木料、破碎瓦罐,尽数装进去;再寻来枝掉落的树杈,绑上把稻草制成最简陋的扫帚,开始清扫地面那层几乎能没过脚背的积尘。

  灰尘弥漫,呛得他不住咳嗽,他便用块粗布蒙住口鼻,沉默而一丝不苟地,将这间小屋积攒数十年的“过去”一点点清扫而出。

  他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将屋子彻底清空,而后提着只破木桶,去巷子口公井里一趟趟打来清水,用块粗糙抹布将屋子的墙壁、地面乃至房梁,反复擦洗了三遍。

  当最后一桶混着黑色污垢的脏水泼洒在后院土地上时,这间破旧柴房,终于在时隔数十年后,透出丝属于“居所”的干净清爽。

  接下来是“修缮”。

  屋顶的破洞,他从巷尾废弃工棚里寻来几块还算完好的瓦片,手脚并用地爬上屋顶,小心翼翼补上;那扇关不严实的木门,他没换,只从张屠夫那里讨来几枚废弃铁钉,用块石头作锤,叮叮当当地将松动的合页重新固定。

  做完这一切,他又用道半旧布帘将小屋隔成前后两半——后半是卧房,一张由几块厚木板搭成的简易床铺,便是全部家当;前半是未来的“店铺”,一块光滑石板搭在两摞青砖上做成的柜台,便是他与这世界交易的平台。

  一连数日,他都沉浸在这种枯燥繁重却满是创造感的劳作中,如同只最勤勉的燕子,衔来泥土与枝叶,为自己在这片风雨飘摇的屋檐下,搭建起个虽简陋、却足以安身立命的巢穴。

  当一切收拾停当,他才从怀中取出几颗早已备好的普通“青线草”种子。

  他在后院寻来几个被人丢弃却还算完好的瓦盆,从城外背回肥沃泥土,将种子一一埋下。他没有动用灵壤丹那等逆天之物,只在浇灌的泉水中,悄然渡入一丝自己那精纯无比、满含生机的水木真元——这丝真元如最温和的“补药”,足以让这些凡种在生长中脱胎换骨,品质远超寻常。

  又过了三日,当那几盆青线草都长出寸许长、绿意盎然的嫩叶时,知道,自己的铺子可以开张了。

  他没置办什么气派招牌,只寻来块半旧木板,用小刀在上面一笔一画刻下三个朴拙沉稳的字——平安居。

  他将这块木牌挂在那扇被修补过、略显斑驳的木门旁,而后拉开门栓。

  乱麻巷的喧嚣再次涌进来。

  没有叫卖,也没有揽客,只搬了张小木凳坐在空无一物的柜台后,闭上眼将自己古井无波的心神,沉入丹田气海的修行中。

  他的店铺,就这么以近乎“无”的姿态开了张。门口那几盆青翠欲滴、叶片上泛着淡淡灵光的青线草,便是“平安居”唯一且全部的“货物”。

  巷子里人来人往,不少人对这间突然变得干净整洁的柴房投来好奇目光。他们看到坐在柜台后如泥塑木雕般的枯槁老者,又看了看那几盆长势喜人的青草,大多只是摇摇头,便匆匆离去——一个连件像样法器都摆不出的铺子,在这散修云集的百川坊,注定无人问津。

  毫不在意。

  他如同个最耐心的渔夫,已撒下自己那张无形的网,剩下的,便是静静等待。

  一日无话。

  直到黄昏,夕阳余晖将整条乱麻巷染成温暖的金色,一个穿洗得发白的青衫、背柄廉价铁剑、修为约莫炼气二层的年轻散修,步履匆匆从巷口走过。

  他本是要去巷尾酒馆,用身上最后几个铜板换碗能果腹的劣酒,可当目光不经意扫过“平安居”门口那几盆青线草时,脚步却猛地顿住。

  他脸上的疲惫与麻木,渐渐被深深的困惑取代,死死盯着那几盆青线草——那叶片似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株都更绿、更厚实,叶尖凝结的露珠也更为晶莹,最重要的是,那几株小草散发出的独属草木的灵气,竟出乎意料地纯粹。

  他在巷口站了许久,眉头紧锁,最终还是摇摇头,转身离去。

  铺内,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年轻散修远去的背影,脸上毫无波澜。他缓缓起身,拿起只破旧瓦壶,为那几盆青线草浇起今日最后一次水。清澈的水流缓缓渗入泥土,滋润着那几株在夕阳下泛着微光的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