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铁坊夜火锻新器,士族请缨显同心-《破落皇帝重整山河》

  潜龙寨的夜比往日更热闹——不是欢庆的喧闹,是铁砧撞击的脆响、木材砍伐的闷响、麻绳捆绑的摩擦声,交织成备战的节奏,在洞窟里来回回荡。

  铁坊内,王老铁的汗水顺着皱纹往下淌,落在烧得通红的铁坯上,“滋啦”一声化作白烟。他手里的大锤抡得浑圆,正锻打一块弧形铁板,王小石头蹲在一旁,用小锤辅助塑形,父子俩的动作默契得像一个人。

  “爹,这‘连环震天雷’的外壳,真能让几个罐子连在一起炸?”小石头抹了把脸上的灰,声音里满是期待——这是赵昺昨天和王老铁商量的新点子:把三个震天雷用铁链串起,点燃后能同时炸开,范围比单个大两倍。

  “错不了!”王老铁把铁板放进冷水里,“嘶”的一声,蒸汽弥漫,“殿下画的图纸清楚,铁链串着外壳,引线连在一块儿,一炸就是一片,对付密集的步兵正好!”

  说话间,赵昺走进铁坊,手里拿着一卷纸——是从藏宝洞翻出的“床弩改良图”。“王师傅,你看这里,把床弩的箭槽改成双层,一次能射两支箭,射速能快一半。”他指着图纸上的标注,“材料够吗?”

  王老铁接过图纸,眯着眼看了半晌,突然一拍大腿:“够!白天缴获的元军废铁还没炼完,今晚加把劲,明早就能改出两架!”他转头对小石头道,“去把林舵主送的硫磺搬两袋来,给新震天雷多装些火药!”

  离开铁坊,赵昺沿着通道往生活区走,路过粮仓时,听见里面传来争执声。推门进去,只见陆仲远正和一个穿长衫的年轻子弟争得面红耳赤——那是原南宋国子监博士的儿子周文,属士族派,之前一直对“新制”颇有微词。

  “粮草按人头分,士兵和工匠一样多,凭什么?”周文攥着账簿,语气带着不服,“士人本应优先,这是祖制!”

  陆仲远皱着眉,声音却很平静:“周兄,现在是战时,士兵守前线,工匠造武器,缺一不可。潜龙寨没有‘士人优先’,只有‘按劳分配’——上次清风峡之战,王小石头修床弩立了功,他一个铁匠的儿子,难道不该和你我一样领粮?”

  周文被问得语塞,涨红了脸说不出话。赵昺站在门口,没出声——他想看看陆仲远如何处理,这不仅是粮草分配的小事,更是士族子弟对“新制”的认可程度。

  陆仲远拿起账簿,指着上面的数字:“你看,士兵每月守寨,要挨刀箭;工匠日夜锻器,手上全是伤;就连妇女们缝补盔甲、煮汤药,也没闲着。周兄,祖制是死的,人是活的——崖山就是因为守着旧制,才丢了天下,难道还要让潜龙寨重蹈覆辙?”

  周文看着账簿上的“士兵伤亡记录”“工匠加班统计”,又想起白天看到的——王小石头满手油污地修床弩,阿珠带着妇女们往前线送石灰粉,突然红了眼,躬身道:“陆长史说得对,是我糊涂了。粮草就按殿下的规矩分,我……我也去前线帮忙搬箭支!”

  陆仲远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是潜龙寨的样子。”

  赵昺推门进去,周文吓了一跳,连忙低头:“殿下,臣知错了。”

  “知错就改,便是好事。”赵昺拿起桌上的粮袋,“今晚辛苦些,把粮草分好,明天一早送往前线——等打赢了伯颜,我请大家吃新收的粟米。”

  周文用力点头,转身跟着陆仲远去搬粮袋。赵昺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清楚,陆仲远已经真正融入潜龙寨,而那些曾经固执的士族子弟,也在慢慢明白“团结”的意义。

  深夜,生活区的木屋还亮着灯。蓝珠和阿珠正带着十几个妇女,用麻布缝制“火药包”——把硫磺、硝石和碎石按比例装好,缝进布里,方便士兵随身携带。

  “蓝珠姑娘,你说这次伯颜带一万兵来,咱们真能守住吗?”阿珠手里的针线没停,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她的丈夫是渔民,当年死在元军刀下,她比谁都怕元军破寨。

  蓝珠把缝好的火药包叠整齐,抬头看向窗外的火把:“能守住。上次五千骑兵都没冲进来,这次咱们有新的连环震天雷,还有周文那样的士族子弟也愿意帮忙,人多心齐,怕什么?”她拿起一个火药包,“你看,这是咱们缝的‘救命包’,每一个都能炸倒好几个元兵,咱们虽不能上战场拼杀,却也能帮上大忙。”

  阿珠看着手里的针线,突然笑了:“对!咱们多缝些,让元兵尝尝咱们的厉害!”

  妇女们的笑声从木屋里传出来,飘到远处的烽火台。守台的天地会弟子正握着弓箭,望着山下的动静——远处的山道上,隐约有火光在移动,那是伯颜大军的先头部队,离潜龙寨还有五十里。

  弟子立刻点燃烽火,“狼烟”直直地升向夜空,在墨色的天幕上划出一道灰白色的痕迹。潜龙寨里的警报声瞬间响起,正在忙碌的人们立刻停下手里的活,看向议事室的方向。

  赵昺早已站在议事室门口,看着升起的狼烟,对身边的张勇道:“伯颜来了,比预想的快。通知下去,按之前的部署,各守其位——你带禁军守清风峡,蓝飞虎守正面洞口,林啸盯着烽火台,陆仲远保障粮草,王老铁加快造武器!”

  “是!”张勇应声离去,脚步声在通道里回荡。

  没过多久,周文带着十几个士族子弟找到赵昺,手里都拿着弯刀或弓箭:“殿下,我们也想上战场!之前是我们不懂事,现在潜龙寨有难,我们不能躲在后面!”

  赵昺看着他们——这些曾经养尊处优的子弟,如今脸上带着坚定,手里的武器虽握得不算稳,眼神却很亮。他心里一暖,点头道:“好!你们跟着陆仲远,负责运送弹药和救治伤员——前线需要弹药,伤员需要照顾,这也是守寨!”

  周文等人齐声应是,转身跟着陆仲远去后勤营。陆仲远回头看了一眼赵昺,眼里满是感激——他知道,赵昺是在给士族子弟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也是在让潜龙寨的“新”与“旧”真正融在一起。

  天快亮时,王老铁推着两架改良后的双层床弩走出铁坊,累得直喘气,却笑得满脸皱纹:“殿下,成了!这床弩一次能射两支箭,射程还远了五十步!”

  赵昺走上前,试了试床弩的拉力,点头道:“好!立刻运到清风峡和正面洞口,让士兵们熟悉操作!”

  此时,山下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伯颜的大军已经到了武夷山脚下,密密麻麻的营帐像黑色的潮水,往潜龙寨的方向蔓延。元军的战鼓“咚咚”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沉重,仿佛要把山体震碎。

  潜龙寨的人都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清风峡的床弩已经架好,箭槽里搭着火箭;正面洞口的滚石堆得更高,铁蒺藜铺满了空地;铁坊里的连环震天雷堆成了小山;后勤营的粮草和药品已经打包好,随时能送往前线。

  赵昺站在洞口的箭楼上,手扶着冰冷的岩壁,望着山下的元军大营。张勇站在他身边,握紧了腰间的刀:“殿下,伯颜的旗帜在那里——他亲自来了。”

  赵昺点头,目光扫过身边的人:蓝飞虎正检查猎手们的弓箭,陆仲远在清点弹药,王老铁和小石头在调试床弩,周文带着士族子弟搬运火药包,妇女们把最后一批缝好的火药包送到士兵手里。

  火把的光芒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坚定。赵昺突然笑了,对张勇道:“你看,我们有这么多人,这么多同心的人,伯颜的一万兵,又算得了什么?”

  张勇也笑了,抽出腰间的刀,指向山下:“殿下放心,只要有我们在,元军就别想踏进潜龙寨一步!”

  山脚下的元军大营里,伯颜看着潜龙寨的方向,脸色阴沉。他身边的阿剌罕低声道:“大人,这潜龙寨地势险要,又有防备,要不要先休整一天再攻?”

  伯颜摇头,眼里满是狠厉:“不用!我带一万大军来,就是要踏平这破寨!天亮后,全力进攻,先攻正面洞口,再派骑兵绕后——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挡得住!”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照在潜龙寨的岩壁上,也照在山下元军的盔甲上。战鼓再次响起,比朝阳更先唤醒武夷山的寂静。

  赵昺深吸一口气,拔出腰间的短铳,对着身边的人高声道:“弟兄们,守住潜龙寨,就是守住我们的家!准备——迎敌!”

  “迎敌!迎敌!”的呐喊声从潜龙寨里传出,穿过山谷,撞向山下的元军大营。一场关乎潜龙寨生死的大战,在晨光与战鼓中,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