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漠北雪夜传急报,江南寒田练乡勇-《破落皇帝重整山河》

  漠北的雪下得紧,钱明裹着破旧的羊皮袄,缩在贺兰山下的雪洞里,牙齿还在打颤。洞外是呼啸的寒风,夹杂着元军巡逻队的马蹄声——他已经在这躲了两个时辰,怀里揣着的情报卷,被体温焐得发潮,却不敢有半分松动。

  “钱大哥,能走了吗?”洞外传来低低的声音,是乃蛮部的牧民巴雅尔。他是巴图的堂弟,受巴图所托,带着钱明探查海都的营地。钱明探头一看,雪地里的马蹄印已经被新雪盖了大半,巡逻队的影子早没了,才跟着巴雅尔钻出来,深一脚浅一脚往乃蛮部的临时牧场走。

  “海都的主营,就在前面的黑石山,”巴雅尔指着远处隐约的篝火,声音压得极低,“我数了,有三百多顶帐篷,还有二十多辆运粮车,听守卫说,察合台的人后天就到,正月十五一准南下,打河套的元军大营。”

  钱明心里一紧——比他之前探到的时间,提前了半个月。他从怀里掏出炭笔,在羊皮纸上飞快记下“海都 察合台,正月十五攻河套,粮车二十辆”,又画了简易的营地分布图,最后咬破手指,按了个血印——这是他和赵昺约定的“急报记号”。

  “巴雅尔,麻烦你连夜把这个送到乃蛮部主营,让巴图用最快的马,送回大都,”钱明把羊皮纸塞进油布包,递给他,“告诉巴图,这情报比一百车葡萄还重要,千万不能丢。”

  巴雅尔接过包,往怀里一揣,翻身上马:“钱大哥放心,我就是死,也得把信送到!”马蹄扬起雪雾,很快消失在夜色里。钱明望着他的背影,又裹紧了羊皮袄——他得留在这,再探探海都的兵力部署,不然赵昺那边,不好制定应对之策。

  同一时间,江南的常州城外,刘伯温正站在田埂上,看着两千乡勇操练。天刚蒙蒙亮,乡勇们穿着粗布甲,手里握着王老铁新造的“短柄刀”,跟着徐达的部将周德兴练“三才阵”。有的是流民,有的是工匠,还有几个是之前的士族家仆,此刻却站在同一队里,喊着整齐的号子。

  “刘先生,王员外又来了,说乡勇‘与士兵同饷’,坏了规矩,要见您。”身后的亲兵低声禀报。刘伯温回头,看见田埂那头,王员外穿着锦缎棉袄,被几个家丁围着,脸色不太好看。

  刘伯温走过去,拱手道:“王员外今日怎么有空来?要不要看看乡勇的操练?”

  王员外哼了一声,指着乡勇里的一个流民:“刘先生,那小子前几日还在街边乞讨,如今竟能拿朝廷的饷银,和我家护院一个待遇,这不是乱了‘士农工商’的规矩吗?我江南士族,岂能容这种事?”

  刘伯温没急着反驳,只拉着他走到不远处的茅草屋。屋里,几个乡勇的家人正围着灶台煮粥,锅里飘着米香,一个妇人手里还拿着新织的布——是徐达从泉州调过来的细布,给乡勇做冬衣剩下的。

  “王员外,您看,”刘伯温指着妇人,“她男人原是流民,去年旱灾差点饿死,如今当乡勇,每月能领两石粮,还能给家里捎布,您说,他该不该拿这份饷?”他又指向田里,“这百亩冬小麦,是乡勇们上个月开荒种的,明年开春收了粮,就能补常州的粮仓,您说,他们算不算‘为江南做事’?”

  王员外看着屋里的炊烟,又看着田里绿油油的麦苗,脸色渐渐缓和。这时,一个乡勇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把新打的短刀,递给周德兴:“周将军,这刀真好用,昨日练劈砍,比旧刀快多了!”周德兴拍了拍他的肩,笑着点头。

  王员外看着那把刀,忽然开口:“刘先生,我家铁铺也能造刀,要是乡勇需要,我捐五十把,再给乡勇们送十石粮——就当是我为江南尽份力。”

  刘伯温眼睛一亮,忙拱手道谢:“王员外深明大义,伯温替乡勇们谢过您!”他心里清楚,要编练乡勇,光靠强推新制不行,得让士族看到好处,才能真正拧成一股绳。

  消息传到大都时,赵昺刚收到巴图送来的急报。他展开羊皮纸,看到“正月十五攻河套”几个字,手指猛地攥紧。殿外的雪还在下,他却觉得后背发暖——钱明的情报及时,江南的乡勇也有了进展,至少不是孤立无援。

  “传我命令,”赵昺转身对侍卫道,“第一,让蓝珠带云南的草药队,三日内出发,去河套的元军大营——不管是元军还是咱们的人,受伤了都得治,先稳住河套的防线;第二,让张勇从福建抽五百水师,沿运河北上,到沧州待命,一旦河套开战,就从侧面袭扰海都的粮道;第三,让刘伯温加快编练乡勇,正月底前,务必再练出三千人,随时准备支援北方。”

  侍卫刚要走,又被赵昺叫住:“再给漠北的钱明传信,让他见好就收,别再冒险,要是能撤,就撤回来——他的命,比再多情报都重要。”

  侍卫领命而去,赵昺走到窗前,看着院里的梅花。雪压在梅枝上,却挡不住花苞的香气。他想起钱明在漠北的寒夜,想起刘伯温在江南的田埂,想起张勇在泉州的码头,忽然觉得,所谓“复汉”,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是无数人攥着的那口气——流民想有田种,工匠想有活干,百姓想安稳过日子,这口气不散,就有希望。

  这时,蓝珠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包草药:“殿下,我已经收拾好了,明日一早就出发。云南的彝医说,这‘止血草’敷在伤口上,比金疮药还管用,我多带了些,够用一阵子。”

  赵昺接过草药,指尖碰到她冻红的手,忙道:“路上小心,元军的关卡多,要是遇到麻烦,就用天地会的暗号联络,林啸在云南的人会接应你。”

  蓝珠点头,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我画的草药分布图,河套那边的气候,适合种这些药,要是能在当地种,以后就不用从云南运了。”

  赵昺看着纸上的字迹,心里一暖。他忽然想起刚穿越时,在荒岛的日子,那时他连钻木取火都不会,如今却能统筹南北,靠的不是他一个人的现代知识,是身边这些人的信任——张勇的忠诚,蓝珠的干练,刘伯温的谋略,还有无数流民、工匠、渔民的支撑。

  “蓝珠,”赵昺轻声道,“等这事过了,咱们去泉州的海边,看看渔民打渔,好不好?”

  蓝珠愣了愣,随即笑了:“好啊,我还没见过真正的大海呢。”

  窗外的雪还在下,却好像没那么冷了。赵昺看着案上的急报和草药图,心里有了底——正月十五的河套之战,或许会难打,但只要人心齐,就不怕。

  而漠北的雪夜里,钱明正躲在另一处雪洞里,听着远处传来的察合台军的马蹄声。他摸了摸怀里的另一张情报——海都的先锋营,藏在黑石山的东侧,只有五十人守卫。他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再探一次——多知道一点,前线的弟兄们,就能少流血。

  雪落在洞口,盖住了他的脚印,却盖不住他眼里的光。就像江南的麦苗,漠北的篝火,都在等着春天——等着那个不用再躲躲藏藏,不用再担心战乱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