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狭路相逢,嫣影惊鸿-《指间江湖》

  那兵刃交击之声清脆急促,在山林间回荡,夹杂着一声声闷哼与怒骂,显然前方的战斗并非切磋,而是生死搏杀。更令人心惊的是,狂剑子那句“倭刀的味道”,瞬间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柳生晴子的人?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条荒无人烟的险峻山路上?是巧合,还是他们的行踪已然暴露?

  “隐蔽,潜行靠近!”欧阳问天立刻做出决断,声音压得极低。

  无需多言,所有人立刻借助树木和岩石的掩护,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向打斗声传来的方向摸去。扎西对地形极为熟悉,带领他们绕到一处居高临下的陡坡后,透过茂密的灌木丛向下望去。

  只见下方一处相对平坦的林间空地上,景象令人触目惊心。

  七八名穿着深蓝色劲装、手持狭长倭刀的蒙面人,正围攻着三个人。这些倭刀客身形矮健,刀法狠辣刁钻,步伐诡异,配合默契,显然训练有素,正是大合族柳生晴子麾下忍者的典型装扮。

  而被围攻的三人,情况岌岌可危。其中两名是护卫打扮的壮汉,一人使刀,一人用铁尺,武功路数刚猛正派,像是军中或某个正道门派的功夫,此刻却已是浑身浴血,伤痕累累,兀自怒吼着拼死抵挡,将第三个人护在身后。

  被他们护在中间的,竟是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年轻女子!那女子云鬓微乱,面容苍白,却掩不住其清丽容颜,此刻她背靠着一名护卫,手中紧紧握着一柄短小的匕首,眼神中虽有惊惧,却更多是一种倔强和决绝,并未慌乱尖叫。

  地上已经躺倒了三四具尸体,看穿着应是女子的随从护卫。

  “小姐快走!我们挡住他们!”使刀的护卫大吼一声,不顾自身空门大露,猛地一刀劈向正面之敌,试图为那女子创造突围的机会。

  “哼,垂死挣扎!”一名似乎是头领的倭刀客冷笑一声,倭刀一引一荡,轻易化解了攻势,刀光顺势反撩,眼看就要将那护卫开膛破肚。

  “岂有此理!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娃和伤者,还要用倭刀?老子看不下去!”坡上,狂剑子怒哼一声,甚至没等欧阳问天下令,身影已如一道青烟般飘下陡坡,速度快得惊人。

  人未至,声先到,他灌了一口酒,朗声长吟:“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吟诵声中,他并指如剑,隔空疾点!

  嗤嗤嗤!

  数道无形剑气破空而出,精准无比地射向那些倭刀客的手腕、脚踝等非要害却足以令其失去战斗力的部位!

  事发突然,那些倭刀客全然没料到半路会杀出如此高手,更是从未见过这等隔空伤人的凌厉剑气!当下便有三人手腕被剑气洞穿,惨叫着倭刀脱手,另外几人也被逼得手忙脚乱,连连后退,那必杀的一刀自然也被打断。

  “何方高人?!”倭刀客头领又惊又怒,警惕地望向剑气来源。

  此时,叶枫、张云、欧阳问天等人也已从坡上跃下,迅速结成阵势,将那名女子和她的两名重伤护卫护在身后。星魂指尖已有微光闪烁,紫芯则立刻蹲下身,查看那两名护卫的伤势,迅速拿出金疮药。

  “是…是你们?”那黄衣女子看到叶枫等人,尤其是看到欧阳问天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认得他们。

  欧阳问天也觉此女有些面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认识我们?”叶枫持剑警惕前方,侧头问道。

  “我…我曾随家父在云城宴会上,远远见过欧阳城主一面……”女子喘息着快速说道,随即脸色一变,“小心他们的刀和暗器!很诡异!”

  此时,那群倭刀客已经重新稳住阵脚,那头目眼神阴鸷地扫过狂剑子、叶枫等人,用生硬的大周官话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插手我们‘影流’的事!识相的赶紧滚开,否则格杀勿论!”

  “影流?没听过!”狂剑子不屑地掏掏耳朵,又喝了一口酒,“老子只知道,你们这群藏头露尾的倭贼,在我大周地界撒野,就是欠收拾!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看剑!”

  他最后一句诗吟罢,身形骤然模糊,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狂剑子已如鬼魅般切入倭刀客群中!

  没有璀璨的剑光,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极致的“快”和“准”!

  他的剑似乎并未出鞘,又或者已经出鞘而后归于无形。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急促如雨打芭蕉般的轻响,伴随着几声闷哼和惨叫。

  当狂剑子身影再次清晰时,他已回到原地,仿佛从未动过,只是酒葫芦又举到了嘴边。

  而对面,那七八名倭刀客全都僵立在原地,保持着各种攻击或防御的姿势,但手中的倭刀却齐刷刷地从中间断裂,“当啷”掉落在地!他们的蒙面巾也被无形剑气划破,露出惊骇欲绝的面容,每人持刀的手腕上都多了一道细细的血线,深可见骨,却偏偏没有伤到要害!

  一剑!不,或许根本没人看清他是否用了剑!仅仅一瞬之间,便废掉了所有敌人的兵器,精准地创伤了他们的手腕,彻底瓦解了他们的战斗力!

  这份功力,这份对剑气精妙绝伦的控制力,简直骇人听闻!

  别说那些倭刀客,就连叶枫、张云等自己人,也是第一次见到狂剑子真正意义上出手,个个看得心神震撼,目瞪口呆。欧阳问天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叹:“逍遥派上一代剑道奇才,果然名不虚传!恐怕其修为已臻化境,离那传说中的境界也不远矣!”

  那群倭刀客头领脸色惨白如纸,握着自己流血的手腕,颤声道:“你…你到底是……”

  “滚!”狂剑子懒得多废话,吐出一个字。

  那群倭刀客如蒙大赦,哪里还敢停留,连断刀都顾不上捡,狼狈不堪地扶起受伤的同伴,跌跌撞撞地窜入山林,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危机解除。

  那黄衣女子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身子一软,险些跌倒,幸好旁边的紫芯及时扶住了她。

  “多谢…多谢诸位英雄救命之恩!”女子盈盈一拜,声音仍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但礼数周到,“小女子姓萧,单名一个雅字,家父是苍州牧,萧半山。”

  苍州牧萧半山的千金?!

  众人皆是一惊。苍州牧乃是封疆大吏,掌管一州军政大权,地位显赫。他的女儿怎么会出现在这荒山野岭,还被大合族的忍者追杀?

  欧阳问天恍然:“原来是萧小姐,难怪觉得面善。去年在云城举办的边境商贸会上,确曾有幸见过萧州牧和小姐一面。你怎会在此遇险?”

  萧雅脸上露出悲愤之色:“我是偷偷跑出来的……父亲月前被朝廷急令召回京城述职,但出发不久后,我便发现州牧府周围多了许多可疑的眼线,甚至有人试图潜入府中书房。我担心父亲此行有诈,便带着几名忠心的护卫,想抄近路赶去京城提醒父亲,却不料在此地遭遇伏击……那些倭贼,似乎早就知道我的路线……”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心中都升起一股寒意。龙奎和柳生晴子的手,伸得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长!连一方州牧的行动都在他们的监控甚至算计之内?慕容明德被急召入京,这本身就可能是一个调虎离山或者请君入瓮的阴谋!

  “萧小姐,你可知朝廷为何急召萧州牧?”叶枫沉声问道。

  慕容嫣摇了摇头:“诏书语焉不详,只说是商议要事。但我父亲接到诏书后,眉头紧锁,叹息说‘多事之秋,恐非善兆’。”

  欧阳问天脸色凝重:“看来京城乃至各地的局势,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复杂和危急。龙奎之辈所图甚大!”

  张云看着地上死去的护卫,恨声道:“这些倭贼,真是无孔不入!”

  狂剑子灌了口酒,眯着眼望着倭刀客消失的方向:“影流?柳生晴子那小娘皮的手下?有点意思,刀法阴损了点,但还算有点韧劲,像荒野里的鬣狗。”

  这时,紫芯已经帮慕容嫣的那两名重伤护卫初步处理了伤口,站起身来,轻声道:“血止住了,但伤势很重,需要尽快静养,不能再奔波了。”

  萧雅看着忠心耿耿、奄奄一息的护卫,眼圈一红。

  欧阳问天沉吟片刻,道:“萧小姐,此地不宜久留。那些倭刀客虽退,但很可能招来更多同党。我们也要南下前往京城,若小姐不弃,可与我们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萧雅此刻孤身一人,护卫尽没,自然是求之不得,连忙再次施礼:“多谢欧阳城主,多谢诸位!萧雅感激不尽,愿与各位同行!”她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狂剑子和叶枫身上停留了一下,心中充满了好奇与感激。这群人看起来成分复杂,有城主,有年轻侠士,有神秘高手,还有异族向导,却似乎有着共同的目标。

  叶枫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需立刻离开这里。扎西兄弟,可有安全之处暂时安置这两位受伤的兄弟?”他指向慕容嫣的护卫。

  扎西想了想,点点头,用生硬的官话说:“前面,有个我们猎人用的,秘密山洞。可以躲藏,养伤。”

  “好!事不宜迟,立刻出发!”欧阳问天果断下令。

  众人迅速行动起来。叶枫和张云小心地背起两名重伤的护卫,在扎西的带领下,快速离开了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短暂却激烈战斗的林间空地。

  萧雅在紫芯的搀扶下跟在后面,她回头望了一眼地上死去的护卫,眼中含泪,默默发誓定要为他们讨回公道。然后,她的目光又落在前方那个提着酒葫芦、潇洒不羁的狂剑子背影上,心中充满了震撼与好奇。

  这个看似邋遢醉醺醺的中年人,竟然拥有如此鬼神莫测的武功!还有那个沉稳持重的年轻队长叶枫……这群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他们南下京城,又要做什么?

  南下的队伍,意外地增加了一位身份特殊的成员。前路的迷雾似乎更浓,危机也更深,但或许,也带来了新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