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暗流与地图-《指间江湖》

  圣泉淬体带来的蜕变是惊人的。次日清晨,当叶小凡走出石屋时,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焕然一新。目光更加锐利内敛,气息沉静悠长,举手投足间仿佛蕴含着豹子般的敏捷与力量。一同训练的众人很快察觉到了他的变化,无不投来惊讶和探究的目光。

  巴尔思盯着他看了半晌,沙哑地评价了一句:“像个样子了。”这已是这位沉默老者极高的赞誉。

  徐先生则是捋须微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并未点破,只是私下叮嘱他:“根基初固,尤需沉稳,忌骄忌躁。”

  叶小凡恭敬应下,心中却如同揣着一团火。实力的大幅提升让他看到了希望,重返凉州、与兄弟们并肩作战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但他并未被冲昏头脑,他谨记徐先生的教诲,将新增的力量一点点打磨圆融,融入日常的每一次挥剑、每一次呼吸之中。

  然而,那夜圣泉边石碑上的神秘地图,却如同鬼魅般时时萦绕在他心头。那模糊的线条,那古老的“传承”字符,到底意味着什么?它指向何处?又与这遗忘之谷,与苍狼部落,甚至与北疆的局势有何关联?

  他不敢向任何人透露此事,包括徐先生。擅自窥探部落圣地已是重罪,若再觊觎可能涉及部落核心秘密的东西,后果不堪设想。他只能凭借记忆,在无人时用木棍在地上反复勾勒那幅地图的轮廓,试图从中找出更多线索。

  地图描绘的地形十分奇特,有一条巨大的山脉裂缝,似曾相识,却又与绝魂山脉的主体走向略有不同。裂缝深处标注着一个旋涡状的标记,旁边便是那古老的“传承”字符。

  “这裂缝……好像在哪里见过?”叶小凡苦苦思索。

  几天后,巴根再次带领商队出谷。这一次,叶小凡主动找到徐先生和巴根,提出想要随队出去历练一番的理由。他言辞恳切,表示只想在绝魂山脉外围进行一些实战狩猎,检验近期修炼成果,并承诺绝不远离商队路线,不招惹是非。

  徐先生与巴根交换了一个眼神。巴根沉声道:“外围近来也不太平,金鹰部的巡逻队像疯狗一样。你若要去,需绝对听从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叶小凡大喜,立刻保证。

  再次跟随商队走出遗忘之谷,叶小凡的心境已大不相同。实力的提升让他底气足了许多,感知也变得更加敏锐。他仔细观察着沿途的地形,暗中与自己记忆中的地图进行比对。

  商队依旧沿着隐秘路线行进,途中果然遭遇了几波小股的金鹰部巡逻队。巴根经验老辣,总能提前发现并巧妙避开。有一次实在避不开,双方发生了短暂的对峙。

  那队金鹰骑兵十分嚣张,领头的小队长甚至想强行搜查商队的货物,言语间对苍狼部落充满了轻蔑。

  叶小凡混在商队护卫中,握紧了拳头,但牢记承诺,强忍着没有发作。最终,巴根似乎亮出了某种信物,又暗中塞给对方一小袋东西,那金鹰小队长才骂骂咧咧地带人离开。

  “妈的,金鹰部的杂碎!”商队中一名年轻的苍狼战士低声咒骂,满脸不忿。

  巴根冷冷瞪了他一眼:“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叶小凡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对苍狼部落所处的压抑环境有了更深的体会。格根塔娜蛮祖的隐忍,背后是太多的无奈和憋屈。

  就在商队即将完成物资交换,准备返回山谷的前一夜,营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穿着破烂皮袄、浑身血迹和尘土的信使。他骑着的马刚到营地门口就力竭倒地,口吐白沫而死。信使本人也受了不轻的伤,从马上滚落,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一封染血的信函,嘶哑地喊出“格根……塔娜……蛮主……急信……”便昏死过去。

  巴根脸色剧变,立刻上前接过信函,挥手让人将信使抬下去救治。他迅速拆开信件,就着篝火观看。越是观看,他的脸色就越是阴沉凝重,到最后,甚至捏着信纸的手指都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叶小凡心中好奇,却不敢靠近。他只看到巴根看完信后,独自一人走到营地外的阴影里,望着苍狼部落的方向沉默了许久,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冰冷压抑的气息。

  第二天,信使还在昏迷中,但商队提前结束了交易,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遗忘之谷。

  一回到谷中,巴根立刻带着那封染血的信,直奔徐先生的居所。两人紧闭房门,密谈了整整一个下午。

  谷中的气氛,似乎从那一刻起,变得有些不同寻常。一种无形的紧张和焦虑,开始在所有知情人之间蔓延。

  叶小凡敏锐地感觉到了这种变化。他试图从徐先生那里探听一点口风,但徐先生只是摇头叹息,语重心长地告诉他:“风雨欲来。小凡,抓紧时间变得更强吧。或许很快,就需要力量来守护你想守护的东西了。”

  这话让叶小凡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点。外界一定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又过了几日,那名信使终于苏醒过来。叶小凡借着送药的机会,悄悄靠近医舍,隐约听到了信使与看守他的一名苍狼战士之间几句压抑的交谈。

  “……金鹰部和黑牛部……逼宫……” “……要求召开部落盟会……重新推选蛮主……” “……指责格根塔娜蛮主……软弱……勾结周人……” “……大军压境……威胁……”

  断断续续的词语,如同惊雷般在叶小凡耳边炸响!

  蛮族内部要变天了!金鹰部和黑牛部竟然联合起来,要逼迫格根塔娜下台!而罪名之一,竟然是“勾结周人”?难道……和自己有关?还是指凉州王都护那边?

  叶小凡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如果格根塔娜倒台,亲大周(或至少不主战)的苍狼部落被激进的金鹰、黑牛两部掌控,那整个北疆的战火将彻底失去控制,生灵涂炭!而遗忘之谷这片净土,也必将不复存在!

  更让他心悸的是,在那信使极度虚弱、意识模糊的呓语中,他听到了一个地名,反复出现:

  “……‘鹰坠涧’……必须……守住……‘钥匙’……”

  鹰坠涧!

  叶小凡浑身猛地一震!这个名字……他飞快地回忆起那幅烙印在脑海中的地图!那巨大的山脉裂缝,那漩涡状的标记旁边,用另一种更细小的字符标注的,不就是“鹰坠涧”吗?!

  传承……钥匙……鹰坠涧……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似乎串联了起来!

  那神秘地图指向的“传承”,很可能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物,而开启或获得它的“钥匙”,似乎正位于鹰坠涧!而此刻,蛮族内部的权力斗争,竟然也牵扯到了这个地方!

  难道,金鹰部和黑牛部突然发难,不仅仅是为了权力,也是为了争夺这个所谓的“传承”?

  叶小凡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他无意中窥见的秘密,似乎正卷入一场巨大的风暴中心!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石屋,坐立难安。外界风云突变,谷中暗流涌动,而一个可能关乎整个北疆命运的秘密,似乎就握在他的手中。

  他该怎么做?告诉徐先生?可徐先生会相信吗?又会如何处置他这个窥探圣地秘密的人?

  独自去探寻?鹰坠涧一听就是极其险恶之地,以他现在的实力,无异于送死。

  就在他心乱如麻之际,房门被轻轻敲响。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徐先生和面色依旧冷硬的巴根。

  徐先生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他凝视着叶小凡,缓缓开口:“小凡,刚才……你是否听到了什么?”

  叶小凡心脏狂跳,手心瞬间布满冷汗。

  是坦白?还是隐瞒?

  他的目光对上徐先生那深邃而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睛,又看了看旁边手按刀柄、气息冷冽的巴根。

  他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