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暂息干戈,深窟诡影-《指间江湖》

  山谷中的苍白火海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被湮灭一切的恐怖痕迹和死一般的寂静。叶小凡瘫软在地,浑身脱力,经脉因过度催谷而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刺痛。

  他挣扎着坐起身,迅速从怀中掏出欧阳问天和紫芯准备的疗伤丹药服下,运功化开药力,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另一边,一堆焦黑的碎石突然炸开,一个狼狈不堪的身影踉跄着爬了出来,正是谢昆!

  他此刻的模样凄惨无比。身上的暗红袍服破破烂烂,焦黑处处,脸上那道狰狞刀疤边缘都翻卷了起来,气息萎靡,显然在火狼的追杀下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侥幸逃生,或许用了什么保命的秘术或法器。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瞬间都充满了极致的警惕和杀意,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惊惧。

  他们都亲身体会到了那圣火化形之兽的恐怖——无法彻底消灭,能量无穷无尽,除非能找到源头或者彻底隔绝它与圣火的联系,否则在这片被圣火力量笼罩的区域,它们就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谢昆眼神闪烁,脸色变幻不定。他深知自己此刻状态极差,内力消耗巨大,还受了不轻的内伤,真要动起手来,未必能拿下这个诡异且同样从火兽口中逃生的小子。更何况,谁也不知道那可怕的火焰怪兽什么时候会再次凝聚出现。

  叶小凡同样心思急转。他虽然也消耗巨大,但肉身经过“荒”之本源改造,恢复力更强一些。但他没有把握能单独应对可能再次出现的火兽,更别说深处那能强行收回火兽的未知存在。谢昆对此地显然了解更多,或许有利用价值。

  短暂的死寂和对峙后,谢昆率先嘶哑着开口,语气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小子,你命还真大。”

  叶小凡缓缓站起身,暗中调息,冷冷回应:“你也不差。”

  又是一阵沉默。山谷中只有风声呜咽,吹过那些被湮灭的奇异痕迹。

  “那鬼东西……杀不死。”谢昆咬着牙,脸上肌肉抽搐,心有余悸地说道,“打散一次,很快又能从那鬼火里重新聚出来!除非毁了那源火,或者离开这鬼地方!”

  叶小凡心中一动,看来谢昆也知道火兽的特性。他顺着话头,故作平静道:“所以,堵在这里互相防备,等死吗?还是等那火兽再次出来,把我们各个击破?”

  谢昆脸色更加难看。他死死盯着叶小凡,又忌惮地瞥了一眼那重归平静却依然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地裂方向,眼中挣扎之色更浓。

  最终,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极其艰难的决定,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好!小子,算你狠!老子承认,现在这情形,一个人搞不定!我们可以暂时联手,先探明白底下那鬼东西到底怎么回事,找到离开或者解决的办法再说!至于之后的账……哼!”

  叶小凡也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选择,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可以。但若你敢暗中下手,我不介意拉着你一起喂那火兽。”

  “彼此彼此!”谢昆冷哼道。

  两个片刻前还欲致对方于死地的人,在这诡异绝地的死亡威胁下,达成了脆弱而短暂的同盟。

  两人稍稍调息恢复片刻,便小心翼翼地再次靠近那处地裂入口。原本的机关早已被爆发的源火摧毁,露出一个黑黝黝的、不断向外散发着微弱苍白火苗和冰冷死寂气息的洞口。

  “跟紧我!这下面的路我探过几次,但都没敢深入最核心。”谢昆压低声音,取出一颗夜明珠照明,率先钻了进去。

  叶小凡紧随其后,全身戒备。

  通道向下倾斜,温度诡异地忽冷忽热。墙壁上残留着许多古老的刻痕,大部分已被岁月和刚才的爆发磨蚀,但依稀能辨认出与天衍宗符文同源的风格,只是更加古老苍劲。

  越往下走,那股冰冷的毁灭意蕴就越发浓郁,同时,叶小凡手臂上的圣痕也再次开始微微发热。

  “荒”的意念也变得活跃起来,不再是单纯的咆哮和蛊惑,而是带着一种罕见的凝重和……一丝兴奋?:“就是这里……没错……天衍宗最核心的‘造化石窟’之一!他们当年就是在这里……试图‘改造’我……”

  叶小凡心中凛然,默默记下“造化石窟”这个名字。

  终于,通道到了尽头。前方再次出现那个巨大的地下石窟。

  然而,与之前相比,石窟已然大变样!

  中央那座黑色玉石祭坛已经布满了裂纹,仿佛随时会碎裂。祭坛上空,那簇原本微弱的苍白源火,此刻却熊熊燃烧,体积变大了数倍不止,如同一个跳动的心脏,不断收缩膨胀,每一次跳动,都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而在祭坛周围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三个由苍白火焰勾勒出的、不断明灭闪烁的复杂法阵!法阵的光芒与中央的源火相连,仿佛在为其提供能量,又像是在束缚着它。

  方才那三只火兽——巨狼、蟒蛇、三头犬的虚影,正在这三个法阵中缓缓凝聚、挣扎,似乎随时可能再次化形而出!但它们的力量似乎被法阵限制着,凝聚的速度远比在外面慢得多。

  “果然……这祭坛和法阵才是关键!”谢昆眼中闪过贪婪与恐惧交织的光芒,“只要能控制这祭坛,或许就能控制那些鬼火兽!甚至……掌控源火!”

  但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复杂玄奥、远超他理解的法阵,又变得颓然。他尝试过多次,根本无法理解更别说操控这些上古遗留的东西。

  叶小凡的目光则被祭坛后方石壁上的一些东西吸引了。

  那里并非空无一物,而是矗立着几尊模糊的、仿佛与岩石融为一体的黑色雕像!雕像的形态非人非兽,扭曲怪异,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进行某种诡异的仪式。它们的“手”都指向祭坛中心。

  而在这些雕像下方,还有一些深深刻入石壁的文字!那文字并非当今大陆通用文字,反而与叶小凡脑海中那些残缺的天衍宗传承信息所用的文字同源!

  他强忍着“荒”因靠近源火而愈发躁动的干扰,集中精神辨认那些文字。

  断断续续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

  “……‘荒’……非生非死之孽物……源自天外……噬界之根……”

  “……以众生念力为柴,星辰之火为引,炼其凶性,夺其本源,或可……再造乾坤?”

  “……然其力反噬……第十七号‘造化石窟’污染……不得已……封……”

  “……‘守火人’皆殁……源火失控……悲乎……”

  这些残缺的信息,仿佛揭开了一角恐怖而壮阔的上古秘辛!

  天衍宗竟然是在试图炼化“荒”这种“天外孽物”?还想夺取其本源“再造乾坤”?而这处石窟的源火失控,似乎就是因为“荒”的力量反噬所致?那些雕像,难道是所谓的“守火人”?

  就在叶小凡试图解读更多信息时——

  中央祭坛上的源火猛地一阵剧烈跳动!

  嗷呜!

  嘶嘶!

  吼!

  那三个法阵中的火兽虚影瞬间凝实了不少,发出威胁性的咆哮,猩红(或苍白)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闯入的两人!它们的力量似乎恢复了一些,即将突破法阵的束缚!

  “不好!它们又要出来了!”谢昆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后退。

  叶小凡也心中一惊,立刻全神戒备。

  然而,这一次,那三只火兽并未立刻扑上来,反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祭坛上的源火跳动得越发剧烈,火焰中心,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孕育、即将诞生!

  一股比之前所有火兽加起来还要恐怖、还要古老、还要冰冷的意志,缓缓从中苏醒!

  整个石窟的温度骤降,墙壁上瞬间覆盖上了一层苍白的冰霜!

  谢昆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什么源火宝藏,怪叫一声,转身就向着来路亡命奔逃!

  叶小凡也感到一股致命的危机,但他强行定住心神,死死盯着那团跳动的源火。

  他看到,在苍白火焰的最中心,一点更加深邃、更加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核”正在形成!

  那……才是天衍源火真正的核心?还是……某种更可怕的东西,被他们的闯入彻底惊醒了?

  “走!”这一次,连“荒”的意念都带上了一丝急促和警惕,“现在的你,对付不了那东西!”

  叶小凡不再犹豫,最后看了一眼那即将诞生的恐怖存在和石壁上的古老文字,将身法提升到极致,向着通道口疾掠而去!

  在他身后,祭坛上的源火轰然爆发,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尖啸,瞬间充满了整个石窟!

  新的危机,已然降临!而这处天衍宗遗迹所隐藏的秘密,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