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黑心工厂 1-《虎学:从斑纹到王字》

  “诸位且看这菜!”苏长歌“啪”地摔下筷子,夹起那片半青半黄的菜叶在众人眼前晃动,菜叶上还挂着几滴浑浊的油渍:“这等烂菜叶也敢端上来,简直欺人太甚!”他的声音在饭堂里炸开,引得附近几桌学子纷纷侧目。

  秦易默不作声地捧着那个坑坑洼洼的铁盆,盆边还残留着几道经年累月的刮痕。浑浊的汤水里泡着几粒发黄的米饭,偶尔还能瞥见几片稻壳浮沉。

  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吞下了什么难以下咽的苦药。没有浊酒佐餐,这顿饭吃得他胃里翻江倒海,可不吃又饿得心慌。

  王伯光盯着碗里那块泛着诡异惨白的猪肉,肥肉部分已经渗出浑浊的油水。这种品相的肉,在他们王家连看门狗都不屑一顾。他勉强扒了几口饭,却觉得每一粒米都带着霉味。

  最讲究饮食的王彦祖此刻脸色铁青。眼前的菜肴要么咸得发苦,要么甜得腻人,更有一道说不清什么味道的杂烩,竟能将酸甜苦辣咸集于一身。

  他握着筷子的手指节发白,实在想不明白这厨子是如何将五味调和得如此令人作呕。

  就连寻常出身的刘苏面对眼前的食物亦是难以下咽之态。

  虽然家境寒门,但母亲总会精心挑选最新鲜的时蔬。此刻他强忍着恶心才吃下半碗,胃里已经翻腾得厉害。

  饭堂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躁动。三百多名学子中,十之八九都对着餐盘皱眉叹气,有人用筷子无聊地拨弄饭菜,有人干脆推开碗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碗碟碰撞声中,透着掩饰不住的怨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原来今晨,这群学子被考官们带到了商会总部。初见那座风格新颖的宏伟建筑时,不少人心中暗喜,想着总该比相府刑部衙门要有趣些才是。

  谁知商会接待执事二话不说,便将三百余人统统塞进一艘二层的小型商用飞舟。众人还未来得及领略商会的富丽堂皇,飞舟便已降落在南城郊外的工业区。

  更令人沮丧的是,多数人特意空着肚子,指望在商会享用丰盛早餐,结果迎接他们的却是尘土飞扬的厂区,以及几位操着浓重异域口音,面容粗糙的中年工头。

  还未听明白对方含糊的指示,学子们就被强行分成数十人小组,带往不同车间。

  厂房内闷热难当,空气中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刺鼻气味。初来乍到的学子们手足无措,只得跟着所谓的“师傅”学习流水线操作。

  更糟的是,他们被当作廉价劳力使唤——取水,清扫垃圾,甚至要处理令人作呕的浓痰。那些不知名的黏稠液体更是让人头皮发麻。

  最可气的是,本应有的短暂休息时间竟被暗中取消。待到午饭时分,便出现了开头那幕场景。想到还要在此煎熬两日,学子们只觉如坐针毡,度秒如年。

  午后上工时分,饥肠辘辘的学子们早已心不在焉。产线负责人是个五短身材的肥胖男子,生得獐头鼠目,此刻正唾沫横飞地训斥着众人。

  那些刻薄言辞如毒箭般射来,竟还带着几分“艺术”的修饰——好些骂人的话连一旁看热闹的苏长歌都闻所未闻,倒让他学了不少羞辱丰防的新词。

  好景不长,转眼间苏长歌自己也出了差错。他那更年期症状明显的中年女师傅操着浓重口音,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一边不耐烦地数落:“靓仔,同你讲过几多次啦?有事要喊人帮手,唔好自己硬撑啊……”

  说来也怪,每当他的忍耐濒临崩溃之际,对方偏就恰到好处地收手。更荒谬的是,那颗备受煎熬的心,竟在反复拉扯中渐渐认命了。

  “梅子,你快看那边那个年轻人,眉眼间真像我初恋。”皮肤白皙的英子踮起脚尖,压低声音说道,矮小的身材让她不得不努力伸长脖子。

  身旁同样娇小的梅子抿嘴一笑,脸上的雀斑随着笑容跳动:“英子姐,你上个月不还说车间张三像你初恋吗?”

  “别提那个没良心的!”英子突然拔高了声调,又赶紧捂住嘴:“上个月还天天给我送早饭,这个月就跑去讨好新来的小姑娘了。”

  躲在两人身后的苏长歌猫着腰,耳朵竖得老高,脸上的表情随着对话内容不断变换——原来伯光老弟是英子姐的理想型啊。

  他忍不住拍了拍英子的肩膀:“英子姐,我认识那个人,要不要……”

  “哎呀!”英子猛地转身,巴掌像雨点般落在苏长歌身上:“你这孩子,怎么偷听姑娘家说话!”

  梅子早已笑得直不起腰,用手捂着嘴直跺脚。

  欢快的笑声在空气中荡漾开来,为平凡的午后增添了几分温馨。

  伯光的师傅是个五短身材的中年男子,嗓门洪亮得像个扩音喇叭,为人处世却透着股古怪劲儿——对外人总是笑脸相迎,唯独对自家徒弟恶语相向。

  方才伯光不过在工作上出了点小纰漏,就被这矮壮师傅揪着衣领训斥了足足三四分钟。原以为风暴已经过去,谁知接下来竟成了移动的活靶子,隔三差五就要挨上几句冷嘲热讽。

  “还是一县一乡的高材生就这水平?”“你这反应速度,怕是咱们车间最慢的吧?”诸如此类的挖苦,像连珠炮似的往伯光身上砸。

  自打上午开工以来,伯光已经挨了六七通训斥。就连和路过的长歌寒暄两句,都被那矮个子师傅逮着机会好一顿数落。

  “那矮冬瓜就是个马屁精。”英子凑过来压低声音道,眼睛里闪着促狭的光。

  梅子立即接茬:“可不嘛,我亲眼看见他往线长办公室塞礼盒。”

  “典型的欺软怕硬。”长歌不知何时已经完美融入了这个小团体,说话时还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瞧把英子姐的初恋欺负得……”话音未落,一记清脆的巴掌已经响亮地拍在了多嘴者的后脑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