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空城-《虎学:从斑纹到王字》

  西牛贺州多有奇趣之地:北幽被誉为最具江湖气象,而万剑山以西,则延伸着苍茫无际的原始密林。

  仙踪的主人是百妖,万载以来,无人知晓这片浩瀚绿野中究竟藏有多少妖族,又孕育了多少天材地宝。

  通往这片宝地的路径主要有三面,自南向北依次为云梦的水路,万剑山的山路,以及五盟会所掌管的几处要道。

  这片机遇与凶险并存之地,自然被划分为三个区域:最外围为一级区“青语之森”,居中为二级区“迷雾回廊”,最深处则是三级区“永夜林心”。

  梁山道边界,天狼卫治下的一处猎人交易村落。

  小酒馆的露天座席上,秦易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还是那熟悉的味道。

  说来也怪,试训期间初尝这妖兽泡酒,便念念不忘。可后来在剑城买到的,总觉滋味稍逊几分。

  三碗酒,秦易独自喝了两碗,这才像是忽然记起旁边还坐着浪哥似的,憨憨一笑,递过碗去:“浪哥,你也喝点解解渴。”

  沈浪冷哼一声,接过碗,一饮而尽。

  秦易赶紧寻了个话头:“浪哥,我们这是要去第二奇异?”

  沈浪点了点头:“不错。你可听说过空城?”

  秦家世代酿酒,秦易自然略有耳闻:“小时候听人提过,说绿野之中有座城,叫妖城,里面百妖共处,相安无事。可我翻遍山中典籍,也没见详细记载,还只当是谣传呢。”

  沈浪却话锋一转:“那你可知道,为什么我山典籍里从不记载这事?”

  秦易咂了咂嘴,还在回味那酒香:“山中一向对言论思绪有所约束,想必这所谓的妖城,正好触到了那条底线吧。”

  沈浪点了点头:“不错,我山在言论自由方面确实不及北幽,大秦。至于鬼城之所以成为我山禁忌,原因有二。其一,鬼城地处迷雾回廊,即便是五品巅峰,也需结伴方敢进入;其二,便是人妖殊途。”

  “明白了。”秦易应得敷衍——浪哥这回答,压根没解释鬼城为何成了禁忌,也没说为何非去不可,总不能只是为了猎奇吧?

  沈浪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小子,听说过女巫吗?”

  女巫,乃是医道法门中的一个异类。就如同魔人杀游戏里那般,她们左手握解药,右手持毒药。而最令人胆寒的是——她们救人的条件,竟是杀人。

  秦易点了点头,心下恍然:原来这趟西行,是带我去看医。

  待物资准备妥当,二人便徒步进山。这一带不建议带坐骑。

  直到身影没入青语之森深处,他们方才凌空御剑而起。这一举动,顿时引来不小的骚动——不少半妖巅峰者纷纷自林间跃出,立于树巅,目光如虎,蓄势待扑。

  然而,当沈浪释放出四品威压时,大多数妖便识趣地退去了,至于那些仍虎视眈眈之辈,多半已倒在他的剑下。

  天将破晓时,秦易迷迷糊糊地望见斜前方有两座大山,竟似在缓缓移动。他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一切却已恢复原状。

  “浪哥,”他抬手遥指远山:“那两座山……有点怪。”

  沈浪微微颔首:“嗯,那叫蛇山,是上百万条蛇盘踞而成。”

  秦易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方才所见的那阵“流动”,莫非是蛇群发出的警告?

  “它们在冬眠,不必担心。穿过这一带,就进入迷雾回廊了。”

  秦易心中疑惑:不是说鬼城就在二级区边界吗?可放眼望去,丝毫不见城市痕迹。

  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原本满目苍翠,竟在一眨眼间,突兀地化作一片空旷。

  秦易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眼花了。

  浪哥方才说道:“不是眼睛能看见的,才叫迷雾。”

  秦易闻言,心头一凛,终于明白为何五品巅峰的修士也需结伴而来。这片迷雾,恐怕唯有掌握特殊手段之人引领,方能安然踏入,譬如守墓人。

  临近,秦易才看清,这片空旷地带竟是一片荒废的遗址,黄土裸露,断木横陈。然而奇怪的是,竟有几个孩童在此嬉戏。

  甫一落地,那些孩子便纷纷躲藏起来。

  秦易心中正自疑惑接下来该做什么,瞥见浪哥已盘膝坐下,闭目养神,便也依样坐下。

  起初倒还好,可没过多久,脸上便传来一阵痒意。他伸手挠了挠,稍缓片刻,谁知那痒意竟愈发难耐。终究忍不住,睁开了眼。

  这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孩子正用长草轻轻搔他的脸。

  不待秦易变色,那孩子却咿咿呀呀地说了一句话。

  秦易一头雾水:“你说什么?”

  小孩这才稍微提高声音,用一种古怪的口音说道:“你醒了。”

  小孩怯生生地立着,不时偷偷望向闭目盘膝的沈浪。

  秦易不觉轻笑,从怀里摸出一颗糖——随身带糖的习惯,还是跟老四学的:“小孩哥,过来。”他招了招手。

  那孩子踌躇半晌,才蹑手蹑脚地挨近。待他走到跟前,秦易才看清:这哪是什么寻常孩童,分明是只妖物,只是尚在幼年期,却不知为何竟带着七八分人的模样。

  秦易又掏出一颗糖,顺势与这“小妖哥”攀谈起来。

  这一聊才知,眼前这小妖竟是所谓的“圣子”——说白了,便是妖人天赋异禀的后代。它的巢穴,正是早间望见的那两座蛇山。

  秦易暗暗咽了咽口水,开始循循善诱,探问起蛇族的秘辛。

  从小妖口中,他得知此地的蛇族共有五位妖人,蛇王的实力与沈浪不相上下——小妖是这样形容那种“不相上下”的:见到沈浪时那份敬畏与恐惧,就仿佛见到了自家老祖。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沈浪也恰在此时睁开了双眼。那小妖立刻像得了赦令般,一溜烟跑远了。

  “城开了。”沈浪淡淡道。

  秦易闻言环顾四周,依旧茫然。

  然而就在下一秒,轰隆隆——轰隆隆——整片废墟仿佛被天神注入了生命,无数简陋的屋舍拔地而起。

  不过转瞬之间,一座小镇已然矗立眼前。

  秦易终于恍然,为何叫做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