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坦然-《唐穿日常》

  因为明洛的插手,导致借不到房乔之势的房保明挨了二十军棍,自觉颜面大失,处心积虑想要报复。

  为了不脏自己的手,想尽办法怂恿了一伙降兵,许以女人和前途,正正戳中人的七窍。

  奈何明洛福大命大,不仅被秦王等人救下,而且判断出了主谋是谁,进行了一击毙命的反击。

  “宋明洛她来历,并不干净。”房乔不免想到她今日的展颜与轻快,原来是大仇得报的本能欣喜。

  房保明的死将她那夜的惨淡狼狈一扫而光。

  “她这样的,干净不了。”秦王向来不介意小节,他关心的是宋明洛的存在对他对唐军有没有利弊。

  目前来看,人家是脚踏实地在为军队做贡献的。

  且看方才那良善人的语态说辞,明显很维护宋医师。

  被李唐君相定义为不干不净的宋明洛,这会满脑子怎么蒙混过关的想法,又觉得全是徒劳。

  秦王二十出头,房乔四十上下。

  可架不住人家在最顶级的名利场厮混好些年,哪里看不穿她一个从没搞过政治的小女子。

  万一要动刑呢……

  唉。

  都不用对她下手,哪怕是平娃,她都于心不忍。

  她进帐后没敢四处乱看,规规矩矩在下方行了大礼,等着秦王叫起。

  “起来。”

  秦王看她神色身形与往常无异,便知她那日的决绝全部是冲着房保明去的,一时竟觉得傻的是自己。

  他绷着脸,静静发问:“可识得房保明此人?”

  “房保明……可是房先生的亲戚?”明洛唇边甚至带出了些微不可见的笑意,克制地十分辛苦。

  “是在下堂侄。”

  房乔这一日情绪起伏颇大,明洛顺着他的声音看去,竟觉得他面容相当憔悴。

  “噢。第一次听说。”明洛大概揣测彼此有亲戚关系,没想到还挺亲近。她不免侥幸又庆幸,幸好她下手得早,要不然等事发后,哪个会砍了房保明的头。

  她这般作想,将背脊挺得更直了。

  秦王盯着她半晌:“你与房先生说说,是怎么全力救治他堂侄的?为医者,可以视人命如无物吗?”

  “视人命如无物的人是我吗?”

  明洛来时瞟见了往另一方向而去的一名士卒,正是那日与房保明为了点吃食吵嚷起来之人,眼看事情兜兜转转到了秦王跟前,她怕是蒙蔽不了对方。

  其实按史书里描写的李世民,她合该作出一派宁死不屈的高贵样子,搏一搏名声才是。

  不过她胆小,又见识了这个时代的尊卑分明, 觉得现实中的李世民或许能礼贤下士,或许能为了名声包容魏徵和其他直臣,或许确实对百姓抱有一分善意,但大概不会容许别人在他跟前肆无忌惮,大放厥词。

  她没有家世依仗,还是小心为上。

  “不是你是谁?”秦王明知故问。

  明洛抬起脸,静静道:“本来那一伙降兵能按着规矩被收编被安置,再不济也能在后营混口饭吃,是谁告知他们我的情况?是谁让他们来毁我清白?”

  “他们该死不假,也确实死得其所。可人性里的恶本来就需要压制需要规束,试图放出魔鬼试图扰乱秩序的始作俑者不是更可恶吗?”

  秦王静默片刻,直截了当:“房保明是你杀的?”

  明洛料到此问,答得干脆:“非也。杀死他的是他的贪婪和愚蠢。我只是吩咐人在伙房一角的竹篓里放了一只风干的腊鸭腿,可惜其上霉变,人吃不得。”

  “竹篓里?”秦王不解。

  房乔却猛然记起自家幕僚和他的碎碎念,浑身力气都泄了大半。原先还多少想讨公道的心思,彻底烟消云散。

  明洛面带微笑:“大王有所不知,房队生前屡屡去伙房打秋风,伙夫辅兵们不胜其扰,后来房队去的次数多了,渐渐摸索出了点规律,从明抢进化成了偷窃,那只腊鸭腿不洁,但凡眼没瞎的人绝对不敢吃。但我低估了他的贪欲。”

  “是吗?本王听着,怎么是你诡计得逞,使得他自取死道呢?”

  秦王语气不算好。

  这是种什么风气?

  将士辅兵后勤人员间有了龃龉,不想着握手言和,反而一个赛一个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心眼诡计层出不穷,全然视军纪为无物。

  “大王言重了。撑死是小人给他铺了条打着灯笼的死路,他义无反顾地走上去了。”明洛说得半分悔意都无,分外认真地为自己开脱。

  “这么来说,宋医师是除了一军中恶霸,算有功之人了?”秦王没怎么诋毁房保明,主要是为了给房乔留脸,这会儿也面色不善地讥讽了起来。

  “大王。”

  明洛复又下拜,“小人明白大王所虑,无非是觉得小人自作主张,视律法军纪为无物,扰乱军营秩序,小人愿意因此领罚,请大王明鉴。”

  李世民这种人儿,该捧的时候得捧得高高的,就冲人果决地射箭救了她,也没大张旗鼓地抓她前来问罪,确实值得史书上的夸赞。

  眼下情形,明洛是有把握和秦王房乔私了的。

  “你能领什么罚?三十军棍吗?”秦王脸色好看不起来。

  确切来说,她自始至终,除了肆意谋害房保明外,确实没有什么过错。

  “不扒裤子打就行。”明洛十分爽气,她不是没见过打军棍的场景,就是光着屁股打怪吓人的,她丢不起这人,况且在古代,女子如此被辱真不如一死了之。

  秦王冷哼一声。

  他看着有些落魄的房乔,终究没多掰扯这事。

  说出去实在难听地过了头,即房乔的堂侄狗仗人势,不满害他挨军棍的良善医师,蓄意教唆了几人尾随医师,意图毁人清白,先奸后杀,更不用说他之前在军中趾高气扬,压榨同袍的罪行。

  林林总总,一个死字不算冤了他。

  “你之前议好的赏格作废,可心有不服?”秦王问。

  啊?

  明洛没能忍住本能的委屈劲,忍气吞声道:“若是一笔勾销的话,小人愿意领罚。”

  毕竟不是平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