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怂恿-《唐穿日常》

  落单遇袭,差点被强,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事儿。

  明洛只和平娃含糊了几句,便默默给自己上药,那伙人粗暴蛮横地不行,直接找了个幕天席地的石头上,平白害她皮肤受创。

  “昨日和我们有隙的军官,属哪个将军的兵马?”明洛逃出生天,自然不会忘记千刀万剐的始作俑者。

  平娃哪里晓得,只说明日去问。

  次日大军继续行进,踩着天黑的点儿稳稳进了晋州城,城中条件比野外好许多,大部分是现成的营房,就是可怜百姓,不知都去了哪里。

  “娘子,是秦将军麾下的队正。”

  秦叔宝?秦琼?

  明洛想了想这位的生平作风,虽然几度易主,但没敢干出过和吕布一个德行的事儿,甚至还重情重义。

  人几乎单枪匹马抢救出了李密。

  跟过李密这样的豪杰,还能看得上天天小心思一堆,说话从不落到实处的王世充?

  “为人呢。”

  明洛开始开动小脑袋瓜,将差点被玷污的屈辱感化作了寻仇的力量,她凭什么受此侮辱?

  人人都能举起刀。

  她也可以。

  之所以不想着寻求正经渠道的司法帮助,一来手里没有铁证,二来生怕雷声大雨点小,上头不作为。

  说白了,她没有信得过的人。

  靠自己,最好。

  这一日晚间,她思索着杀了对方的法子,满脑子天马行空的可能,最终决定换角度出击。

  “管秦琼部的督察队?”

  丘英起因那夜变故来寻她,明洛则满脑子的阴谋诡计,偏偏这幕落在心生怜惜的丘英起眼中,他能笃定是明洛精神恍惚了。

  他自认是个见多识广的主儿,看过年青娘子因受辱发疯的,听过寡妇被人踹门吓得连夜去族里哭的。

  他重复了下明洛问的人,稍加思索后答:“是那位队正是吗?前两日还在伤兵营见着他了,但我见他身上并无伤势。”

  “他是来顺吃食的,抢人家伤兵的粮。”明洛眉眼染着几分阴郁,那日看他眼神就不对劲,只是她怎么也没料到人会怂恿若干个降兵,从她性别上下手。

  连她在军营里呆久了,都习惯了刘奋知借刀杀人,施覃小偷小摸,都尉职务贪污,田大元胁迫要挟等常规手段。

  她其实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是个女性,是弱肉强食里的弱小者。

  丘英起自然有了点印象,沉声问:“因此挨了二十军棍?”

  明洛咬牙道:“就是他怂恿着贼兵来害我的。”

  是她多管闲事吗?

  问题是伤兵营本就是她的管辖范围,凡事不能只看好的方面,对糟糕的问题视而不见吧?

  不能发赏的时候她上赶着,遇事了就因为自己是个女性躲起来?

  尤其他既然挨了军棍,就证明自己的干预是有效的!

  她没做错!

  是那人心思龌龊,品性低劣!

  “可有证据?”丘英起按捺住情绪,问得冷静自持。

  “没有。”

  有的话,她哪里用得着偷摸鬼祟。

  也是她一时混沌,害怕在秦王及其部下前赤身裸体地难堪,故而没第一时间让秦王等人手下留情,好歹留个活口。

  这没法子,当时情况比较紧急,秦王直接顺手搭弓,使得其余部下纷纷效仿追随,直接射杀了所有贼人。

  “你莫要莽撞,此事……”丘英起同样盘算起若干个主意,发觉目前情况颇为棘手。

  不说那军官背后有没有家族人脉,就是本身,也算良民,还是正经有个差事的基层。

  “我不莽撞。”

  明洛懂得他的提醒是出于好心,只是她想确认一二,比如此人身后有没有五姓七望的世家。

  “五姓七望?”

  丘英起明显被她的用词愣了下,微微苦笑:“你想什么呢,那种人家怎么会让子侄来军中做个不入流的队正?再次也是尉官。”

  “那就好。”

  丘英起却想问问她那就好什么了,但他素来内秀,只将诸般心思压到了心底,看明洛没和他说话的心情,识趣地转了回去。

  结果刚好被外出回营的秦王逮了个正着,小年轻有颗八卦的心,眯眼看着他来的方向,问:“人如何了?能当差不?”

  丘英起维持着叉手礼的端正姿态,闻言迟滞了几秒后答:“尚可。医务营秩序也好。”

  “如此便好。人有功于我军,你若有心,盯着些人,别叫出事。”秦王一想昨日明洛瑟缩的可怜样,到底多说了两句,随即策马而去。

  沙尘卷起间,丘英起半点没因这几句好话心情好转,他脑海中盘桓起了明洛被秦王拥在马前的画面。

  毕竟事涉秦王救美,又是不太光彩的事,没人到处瞎囔囔,更没人传出什么香艳的说辞来。

  但丘英起能察觉到秦王对宋明洛的侧目。

  口吻语气间,熟得令他不安。

  确切来说,还是性别闹的。若明洛是个男子,秦王对他就是单纯的赏识,按照规矩提拔,战后封赏就是了。

  眼下明洛卡在一种不上不下的局面,往上走吧,没有适合她身份性别的岗位,军里怎么会有?

  但换种角度想,就是因为女子身份的双刃剑,她能得到诸多或友善或恶意的关注。

  好比一本小说,有人骂也比悄无声息地强。

  流量为王啊。

  不过明洛目前眼里没其他目标,一面告诫自己谨言慎行,一面不断完善着自己的打算。

  “姓房?哪个房?”

  她花容失色地近乎失态。

  “房屋的房。”平娃很少在明洛脸上看着这般神色,忙不迭道。

  明洛快速调阅起房玄龄的出身,简而言之,是清河房氏的偏支子弟,虽说是世家大族,但离主支很远。

  大族之所以是大族,因为经过百年开枝散叶后,人丁分散到了宗族所在地的各个阶层各行各业,进行了全方位的渗透。

  为什么对这些豪族,除了朱温黄巢外其他要体面要脸面的人搞不定?

  因为人家真正用心在了地方,渗透到了毛细血管那种,从城门处的卫兵,到收夜香的下九流,从被举荐的贤良到街巷边帮人抄书的落魄文人,极有可能都是世家派系里的末梢或是家奴或是食客或是幕僚。

  千丝万缕,包罗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