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了断-《唐穿日常》

  她小时候一直嫌甲胄丑诶。

  丘英起看出她的担忧,一颗心别提多美滋滋了,他当即应声:“自然的。你留在城中,务必当心。平民区和后营,别一个去,多叫几个人。”

  他看明洛,总是以己度人。

  自己居心不良,看其他男人也都一个德性。

  遍地都是饿狼,遍地都是儿郎。

  “嗯,我多怕死。肯定的。”明洛大言不惭道。

  怕死是真,爱钱也是真。

  自古以来,富贵险中求。

  丘英起没再多耽搁,当即牵过停在边上的马,利落翻身上马,毫不犹豫地往城东门去。

  “宋医师,这都尉对你……”有好事的人过来对她挤眉弄眼,大家朝夕相处这段日子,彼此彻底熟透了,说话间没了什么顾忌。

  这正是经过激烈竞争上位的副手,为人素性活络,和大家伙儿处得都好,连一直‘卧病’在床的杨奋知都照顾地不错。

  明洛缓缓摇头:“没影的事儿。你莫害我。”军中可不兴有这种苟且之事,万一被人告发检举,说她乱搞男女关系,她真的要完蛋的!

  对方马上认错,带着一点不好意思:“大家伙儿都闹着玩,不碍事的。这丘都尉,看着可是大好儿郎,还没说亲吧?”

  副手二十左右的年龄,八面玲珑之余多少有些八卦。

  “不清楚。”

  明洛四两拨千斤地扯开这个话题,拉着他去看望被七喜‘好生照料’的杨奋知。

  七喜在那场考试中刚好位列第四,明洛顺水推舟地增加了一个名额,又阐明杨奋知的情况,说是不能寒了前任的心云云,应该提拔下人家的医僮。

  有了这份大恩,且七喜对杨奋知昔日的吆五喝六本就不满,也就顺着明洛的心意让杨奋知彻底坏了腿。

  “嘘。”

  明洛比了个静音的手势,悄悄接近师徒俩在的营房。

  她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这样……会有报应的!我的腿,明明能治好的!你……故意的,你受宋家那个小娼妇指使,对不对?”

  杨奋知骂得咬牙切齿,努力压着声音。

  七喜似乎习惯了他的辱骂,冷冰冰道:“这面饼,你爱吃不吃,不想吃的话,我拿去给后营的伙夫吃。人家天天吃不饱诶。”

  “七喜……我哪里亏待你了?你如今能当上医师,也是因为我教导有方啊,没有我,你也混不上这医师……”杨奋知努力争取着,扭曲的脸上满是不甘。

  “教导有方?”七喜哼了声。

  “你教我什么了?除了整日让我做活,让我伺候你,这些年你正经教过我什么?”

  他问得掷地有声。

  不是对明洛怎么忠心耿耿,而是一旦有了比较,他确实发现自己先前的日子猪狗不如。

  杨奋知愣了会,大声说:“都是这样子的,谁有宋明洛那么多钱,天知道她的钱是哪个男人给的,还一天三顿……你现在跟着的,八成是个娼妇!”

  “娼妇怎么了?”七喜不解,“同样是当狗,俺在她地方的待遇不知比你好多少倍。现在,人人喊我一声医师,什么都好了。”

  他万万没想到,他千盼万盼的机会就在杨奋知身上,早知如此,他哪里会忍气吞声那么久。

  杨奋知努力掩饰着眼里的怨毒,可在一路隐忍一路委屈过来的七喜面前,哪里藏得住。

  “随你吧。反正……你想活着就活着,不想活了绝食就行。”七喜轻蔑地冷笑,将面饼扔在杨奋知的身旁,转身离开。

  一开门,他便看见了明洛与施覃。

  明洛也给他比了个嘘。

  三人来到一处无人的废弃院子,首先开口的是施覃,他最擅长揣摩人心,先发制人地说出了明洛的心声。

  “他……还愿意活着?”

  七喜无奈:“想活得很,就是每日作个没完。”

  “这样啊——这不是浪费粮食了?”施覃纳闷地笑。

  “这……”七喜被他说得脸上一白,又实在下不定决心,他是气恼杨奋知不拿他当人,但毕竟一路走来,杨奋知没虐待过他。

  叫他杀了对方,他还是心里惴惴。

  “吃进人肚子里就不算浪费。”明洛从不逼着人表态,投名状这东西不能讨出来,得人家自愿上赶着求你收。

  “他腿伤如何?”

  “好不了。这是真好不了。”七喜可没偷偷摸摸动手脚,杜全下刀的位置太刁钻了,几乎完整切断了筋脉。

  “行吧。他家什么情况?”明洛问得随意。

  七喜陈述了遍,说杨奋知来自虞州(即安邑),那边几乎所有成年男丁都自愿或者被自愿地上了前线。

  当战兵的当民夫的,好些的像杨奋知,成了一名军医,还有工匠之流,靠手艺吃饭的,相对轻松些。

  “有数了。”

  这回指望不上已经候补了马军的杜全,说不定跟着刘弘基出城执行军务去了。

  她把希望放到了姜胜之身上,这位身上突破口不少。

  “小宋医师。”

  姜胜之一见她特意过来自己主事的营帐,立刻从案后起身,明洛则友善地微笑,递给他一张方子。

  无根之人,除了心理上的难受与自卑外,生活上有什么不方便呢?

  如厕。

  姜胜之一直有意有心遮掩着这个身份,故而每次都偷摸着跑出去好远,极少去特意搭建的茅厕方便。

  没有了外突的物件儿,如厕就容易淅淅沥沥,弄到裆部,弄到裤腿处,有时憋不住都有可能。

  这和女人天生的还不一样。

  人家是被一刀切掉的。

  久而久之,身上容易带着一股若隐若现的尿骚味。

  “这是……”姜胜之细细看了一遍,满心茫然。

  “我想拿这方子拜托你帮个忙。”明洛笑得人畜无害,又不想戳破他异样的事实,备觉艰难。

  姜胜之没再纠结方子,反而问起是什么忙。

  明洛轻声细语:“了断杨奋知吧。他恨死我了。”这种背后看似无能的仇人,指不定哪天抽她一冷子。

  “小宋医师没有灵丹妙药?”

  姜胜之停顿片刻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