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消息-《唐穿日常》

  宋平这时拱手作揖,谦卑又客气:“都尉明鉴,莫要与他计较,我等都是本分规矩的百姓,不会出去乱说。”

  可能是某个词对明洛太过格格不入,丘英起无声无息地勾起点笑意,一只手却猝不及防地抬了起来,摆动两下。

  明洛默默舒出口气,幸好不是一刀切下的了断。

  旋即制住平娃的两人直接放了人,将他轻轻推了过来。

  “多谢都尉。”明洛懂得这世道蛮不讲理的特性,可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的身边人沦为游戏规则下的亡魂,尤其是在秩序最被看重的长安。

  如果天子脚下都阴暗到无法正常生活,那么普天之下她一个现代的灵魂要去哪里安家?

  “是某该拜托你们。”丘英起看向明洛的视线平淡如水,轻轻一扫便掠了过去。

  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手下。

  一群人来去无声,走路带风,在乌墨一般的夜色中沉得叫人透不过气,时不时飘忽闪烁的烛火如磷火般阴森,仿佛游鬼不肯瞑目的眼睛。

  “平娃,收拾下自己,回家了。”明洛真没法忽视那股在初春料峭的夜风中裹挟着的尿骚味,微微拧眉道。

  回去的车马上明洛反思着一个问题。

  她该不该积极主动地做一些事?

  比如这刘姓的倒霉家伙。

  被李渊宰掉的晋阳起兵元老——刘文静,时任陕东道行台左仆射,与秦王交情匪浅的朝中重臣。

  每每想到这事儿,明洛都打从心底佩服李渊。

  在不畏人言这方面,人家完全做到了一叶障目,摒弃外界诸多嘈杂纷乱,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难道认识不到刘文静身上的多重旗帜作用吗?

  人不光和秦王交好,也是正儿八经的元勋功臣,牵一发动全身,李唐还没彻底一统天下,人心尚且浮动犹疑,怎么能仅仅因为片面之言杀掉呢?

  太荒唐了。

  李渊才做了多久的皇帝,便被底下人捧得飘上天了。

  平娃听到的刘家兄弟。

  指的大概是刘文静酒后吐槽抱怨的本家亲戚,好像是个堂兄弟,一块随着去长春宫驻守,想来关系甚笃。

  不知是被随从还是个小妾听到了刘文静对裴寂的轻蔑和对上的不满,考虑到自身在刘文静这儿过得不如意,索性本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丑陋思想,卖主求荣。

  明洛殊不知自己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喃喃自语的模样分毫不差地落进宋平眼里,而后者对此只有担忧。

  他着实猜不到刘家兄弟四个字能代表什么,可养女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还深谙其中门路的样子。

  车辆已停在丁家门口,自从两家连贯成一户后,这条巷子的后半部分几乎成了宋家专属的私人地界。

  “娘子。”平娃麻利地捧过凳子,在明洛落地后低声喊了句。

  哟,这是还有故事?

  明洛不由舔了舔唇。

  后生可畏,小伙子有前途啊——

  “赶紧去吧,也不早了,这两天有得忙,早些睡。”宋平负手在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沉声道。

  他是管不了明洛的,有些事也没必要多管。

  反正明洛怕死的心比他只多不少。

  明洛于是乎板着脸带走了垂头丧气的平娃,其他几人只默默为后者哀悼,希望娘子莫要发卖平娃,撑死饿几顿就是了,长个教训。

  眼看其他人各自回屋,明洛先吩咐平娃打了热水,而贴身侍候的温圆之前小睡了会一听到她院落的动静,便忙不迭地披衣伺候。

  “不妨事的,你先下去填个肚子,等我稍稍洗漱好再喊你。”她对自己拥有的独立院落极为满意。

  大门一关,外人压根没法晓得里头的事儿,不像从前,名义上她有自己的屋子,可实际上住在一个院儿,啥事儿都瞒不过人。

  从早起忙到现在,眼看回了自己的老巢,明洛是累到懒得抬手,难得享受了回贵族阶级的待遇,只由着温圆服侍,直至最后双脚落进温度适宜的水中。

  太舒服了。

  “会捏脚吗?”明洛在榻上闭目养神。

  温圆是不太会,但多少有所耳闻。毕竟伺候人的活儿能有什么难的,不过主打个熟能生巧,手脚灵活,会看脸色罢了。

  “奴给娘子捏一捏。”一回生两回熟,温圆是真心想巴结好明洛的,否则也不会白日在胡阿婆处刷存在感,晚间歇在明洛的院子里了。

  脚在古代是稀罕物,尤其明洛是未出阁的小娘子,平娃是决计不能看到的,明洛便吩咐温圆把屏风展开,再添个炭盆。

  平娃就在外头候着,听得温圆喊他赶忙抹了抹嘴,免得方才狼吞虎咽的薄饼碎屑沾在嘴边。

  “温圆下去歇吧,平娃你直接说。”明洛声音微哑却带着少见的清冷。

  她在外一向微笑示人,言语温和,骤然转了口吻,达到了十分不错的效果。

  等温圆没了声响,平娃当即跪下叩首道:“娘子,奴真不是故意添麻烦的,实在是料不到那儿会有一群人。

  当时有人说的是‘刘仆射待兄弟倒够意思,可惜治家不严,连个不受宠的小妾都能知道地七七八八,可见做人上有所欠缺,平素没少得罪人。’”

  “还有呢?”明洛脸上连最后一丝轻慢都淡下去了,只盯着屏风上不断晃动的烛光残影。

  平娃快速瞄了眼屏风后影影绰绰的身影,复又低眸道:“那位都尉说,‘我虽与孙家有交情,八郎也是和我一块大的,但事关重大,还需小心为上。’”

  嗯,明洛在丘家依稀听到过丘英起的生母,好像就姓孙。

  这关系,不可谓不近。

  几乎就是一条船上的了。

  “就这些?”明洛惜字如金。

  平娃艰难道:“不敢欺瞒娘子。”

  “你方才不就挺像回事的……”明洛忽的轻笑一声。

  平娃越发小心,再度叩首道:“奴晓得轻重,在外有些话不能说,否则既给自己招祸,也给宋家添乱。”

  明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