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墙中歌-《半夜起床别开灯》

  老城区的雨总带着股铁锈味,混着拆迁区的尘土,黏在孤儿院斑驳的墙皮上。我蹲在三楼走廊的阴影里,手里攥着半块发霉的面包,听着墙里传来的"沙沙"声——像有人在用指甲刮石灰,又像谁在哼着不成调的歌。

  这里是启明孤儿院,民国三十一年冬天被炮弹炸掉了一半,剩下的西翼楼歪歪扭扭地杵在废墟里,墙缝里还嵌着弹片。我是三个月前被送进来的,院长说我爹妈死在了逃难路上,可我总记得妈妈的手,很暖,不像院里嬷嬷们戴的银镯子,凉得像冰。

  "阿砚,又躲在这里偷懒!"张嬷嬷的声音像碎玻璃刮过铁皮,她手里的藤条抽在走廊的木栏杆上,"啪"的一声,惊得墙里的声音都停了。她的银镯子在腕上晃,阳光透过破窗照进来,在墙上投下道细长的影子,像条吐着信子的蛇。

  我赶紧站起来,面包渣掉在地上,引来几只潮虫。西翼楼的三楼从不让孩子靠近,院长说"上面住着不干净的东西",可我总爱来这儿——墙里的声音会给我讲故事,讲有糖吃的日子,讲会摇尾巴的狗,不像楼下的孩子,只会抢我的窝头。

  "跟我下去,新来的先生要见孩子。"张嬷嬷拽着我的胳膊往外走,她的指甲掐进我胳膊上的疤,那是上个月被开水烫的,至今还泛着红。

  楼梯是木头的,踩上去"咯吱"响,像有人在底下叹气。走到二楼拐角,我看见墙面上有片发黑的印记,像泼上去的墨,又像干涸的血。那是首童谣,用指甲刻在砖缝里,字歪歪扭扭的,我认得几个:

  "爸爸举着刀,妈妈笑着烧,哥哥捡骨头,妹妹埋地牢......"

  "看什么看!"张嬷嬷的藤条抽在墙上,火星溅到我手背上,"这是以前的坏孩子刻的,再看挖掉你的眼睛!"

  可我明明看见,最后两句是新刻的,边缘的石灰还是白的,像刚被指甲抠过:

  "骨头长新芽,墙里开红花,等到月圆时,出来找妈妈。"

  楼下的大厅里,站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皮鞋擦得锃亮,在满是泥灰的地上踩出个个清晰的印子。他的脸很白,嘴唇红得像涂了血,看见我时,眼睛突然亮了亮,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这孩子看着机灵。"男人的声音很软,像棉花裹着石头,他从皮包里掏出块奶糖,糖纸在昏暗的大厅里闪着光,"叫什么名字?"

  "阿砚。"张嬷嬷把我往前推了把,银镯子撞在我后背上,"先生是来领养孩子的,机灵点!"

  我盯着那块奶糖,喉咙发紧。上次吃糖还是在逃难的火车上,妈妈塞给我的,说"吃了糖就不苦了"。男人把糖递过来,指尖碰到我的手,凉得像启明孤儿院的墙,我突然看见他风衣口袋里露出个银链子,坠着颗小小的骨头,白森森的。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