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惊蛰破云-《血影江湖录》

  石室内,灵光狂舞,气机暴乱如沸!

  沈墨被那半块“惊蛰玉”所化的青色流光彻底包裹,仿佛一个巨大的光茧。光茧之中,传出他压抑不住的、混合着痛苦与明悟的长啸。那股源自沈家先祖沈星河的磅礴生机与传承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流,强行冲刷、拓展着他原本受损严重的经脉,滋养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左臂那深可见骨的伤口,肌肉纤维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新生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玉色光泽。

  他周身的剑气不再仅仅是冰冷与杀伐,而是带上了一种唤醒万物、破开沉寂的“生”之锐利!惊蛰剑意,于此绝境中,真正苏醒、蜕变!

  与此同时,凌霄状若疯虎,强行抗衡着山河社稷图散发出的浩瀚威压,五指成爪,带着撕裂一切的狠厉,已然抓到了林清音面前三尺之处!那凌厉的指风,吹得林清音鬓发飞扬,脸颊生疼!

  林清音双手紧捧着光芒万丈的图卷,娇躯微颤,她能调动图卷的“势”阻遏凌霄的杀气,却难以完全抵挡这凝聚了凌霄毕生功力的物理一击!眼看就要香消玉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那青色的光茧骤然破裂!

  一道身影,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青色闪电,后发先至,瞬间横亘在林清音与凌霄之间!

  是沈墨!

  他依旧是那身染血的玄衣,但身姿却挺拔如初升的青峰,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恢复了健康的红润,甚至更胜往昔,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青芒流转,仿佛蕴含着雷霆与生机!他左臂的伤势竟已痊愈,活动自如,与右臂同时动作,并指如剑,指尖不再是淡淡的青芒,而是凝聚如实质的青色剑罡,精准无比地点向凌霄抓来的手腕!

  这一指,看似简单直接,却快得超越了思维的极限!指尖所过之处,空气发出细微的爆鸣,仿佛春雷炸响,冰河解冻!

  凌霄瞳孔骤缩!他从这一指中,感受到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力量!那不仅仅是阴柔的震劲,更带着一股破开一切阻碍、唤醒沉寂生命的无上意志!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的手指,而是整个春天积蓄已久、轰然爆发的第一声惊雷!

  他想要变招,却已然不及!

  “噗!”

  一声轻微的、如同热刀切入牛油的声响。

  沈墨的指尖,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了凌霄手腕的“神门穴”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气流狂涌的爆炸。

  凌霄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兼具极致穿透与磅礴生机的诡异劲力,瞬间透体而入!他凝聚在手腕处的护体罡气如同纸糊般被撕裂,整条右臂的经脉仿佛被无数细小的雷霆同时击中,瞬间酸麻、剧痛、继而失去所有知觉!那凝聚的爪劲也随之烟消云散!

  更让他惊骇的是,那股诡异的生机之力钻入他体内后,竟开始疯狂引动他自身的内力,使之变得躁动不安,几乎要脱离控制!

  “呃!”凌霄闷哼一声,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与难以置信的神色,身形踉跄着向后暴退十数步,才勉强站稳,右手软软垂下,暂时已是废了!

  他死死盯着沈墨,如同看着一个怪物:“你……你竟然突破了?!还彻底炼化了惊蛰玉的传承?!”

  沈墨没有追击,他缓缓收回手指,感受着体内那奔腾不息、仿佛与天地生机相连的全新力量。左臂活动自如,再无半点滞涩与痛楚,甚至比受伤前更加坚韧有力。惊蛰指的真正奥义——于毁灭中蕴含新生,于沉寂中爆发惊雷——此刻已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依旧捧着图卷、惊魂未定的林清音身上。看到她安然无恙,他眼中那凌厉的青芒才悄然柔和下来,化作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没事了。”他轻声说道,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林清音看着他恍若新生的模样,看着他为自己挡下致命一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担忧、后怕、欣喜……最终化为眼眶中氤氲的水汽,她用力点了点头,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你的伤……”

  “已无碍。”沈墨微微一笑,那笑容驱散了他眉宇间常年不化的冰寒,显露出几分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却被血仇压抑已久的清朗。

  一旁的萧月如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咋舌道:“我的娘诶……你这恢复得也太快了吧?吃什么灵丹妙药了?”她看向沈墨的眼神,除了惊讶,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凌霄捂着暂时废掉的右臂,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沈墨,又看了看被沈墨护在身后、手持山河社稷图的林清音,知道今日之事,已难竟全功。沈墨破而后立,实力暴涨,已非他能轻易拿下。更何况,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萧月如和那诡异莫测的山河社稷图。

  “好!很好!”凌霄咬牙切齿,眼中充满了怨毒与不甘,“沈墨,没想到你竟有如此造化!不过,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青云剑宗布局多年,岂会因你一人而功亏一篑!这山河社稷图的秘密,守夜人的遗产,我们志在必得!”

  他话音未落,猛地抬起尚能活动的左手,屈指一弹,一枚信号弹如同流星般射向石室顶部,轰然炸开,散发出刺眼的青光!他在召唤援兵,或者说,启动后手!

  信号弹炸开的瞬间,整个龙宫秘境,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头顶不断有碎石和灰尘落下,四周的玉璧开始出现裂痕,湖水顺着裂缝倒灌而入!显然,这信号不仅是在召唤人手,更可能直接触发了某种自毁或困敌的机关!

  “这疯子!他想把我们都埋在这里!”萧月如脸色大变,惊呼道。

  凌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一起留下来,给这前朝秘宝陪葬吧!”他身形一动,不顾右臂伤势,向着来时的那条玉石阶梯疾退,显然早有脱身之法!

  “想走?!”沈墨眼神一冷,岂容他如此轻易离去?他身形如电,瞬间追至,右手惊蛰指再出,青色的指罡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直刺凌霄后心!这一指,蕴含了他新生的全部力量,誓要将这幕后黑手留下!

  凌霄感受到背后那致命的锋芒,骇然失色,拼命扭身,左手仓促间拍出一掌“流云式”试图抵挡!

  “轰!”

  指掌相交!气流爆裂!

  凌霄的“流云式”在那蕴含着破灭与新生之意的惊蛰指罡面前,如同遇到烈阳的残雪,瞬间崩溃!他惨叫一声,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击飞出去,重重撞在摇摇欲坠的石壁上,喷出一大口鲜血,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但他借着这股撞击之力,竟顺势滚入了那条灌入湖水的裂缝之中,瞬间被汹涌的湖水吞没,消失不见!

  “该死!”沈墨追至裂缝边,只见湖水浑浊,已不见凌霄踪影。秘境崩塌在即,他无法下水追击。

  “别管他了!这里要塌了!快走!”萧月如焦急地喊道,她已经冲到了阶梯口。

  沈墨转身,一把拉住林清音的手:“我们走!”

  林清音紧紧抱着怀中的山河社稷图,另一只手与他紧紧相握,用力点头。

  三人沿着来时的玉石阶梯,顶着不断落下的碎石和倒灌的湖水,拼命向上冲去!

  身后,轰鸣声不绝于耳,那座隐藏了数百年前朝秘宝的“龙宫”,正在迅速崩塌,沉入永恒的黑暗湖底。

  当他们终于冲出水面,回到那处隐蔽湖湾,狼狈地爬上岸时,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整个湖面都为之震荡,激起巨大的漩涡,良久才缓缓平复。

  龙宫,彻底消失了。

  阳光刺破云层,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也照在劫后余生的三人身上。

  沈墨与林清音相视而立,浑身湿透,疲惫不堪,但紧握的双手却未曾松开。经历此番生死,彼此眼中的情意,已无需言语。

  萧月如看着他们,撇了撇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扭过头,默默拧着衣角的水。

  然而,危机并未完全解除。

  沈墨望着茫茫洞庭,目光深邃。凌霄虽重伤遁走,但青云剑宗的阴谋才初露端倪。幽冥殿、五仙教残余可能仍在附近。而手中这卷引得天下觊觎的山河社稷图,更是烫手的山芋。

  更重要的是,在那图卷光影中惊鸿一瞥的“守夜人”印记,以及惊蛰玉融入图卷后,他脑海中多出的那些关于某个特定地点、某个古老契约的碎片信息……

  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更加深远的方向。

  他握紧了林清音的手,轻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尽快离开洞庭。”

  林清音依偎在他身侧,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度与力量,柔顺地点了点头。

  洞庭风波暂息,但真正的江湖,更大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