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风起王帐-《血影江湖录》

  岩洞内的时光在压抑的寂静与紧张的疗伤中缓慢流逝。一日一夜过去,沈墨终于从深沉的昏迷中苏醒。他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林清音布满血丝却充满惊喜的眸子,以及她依旧被自己紧紧攥在掌中、已有些微肿的纤手。

  他微微一怔,随即松开了手,沙哑道:“我睡了多久?” 试图撑坐起身,却牵动了满身伤势,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沁出冷汗。

  “别动!”林清音连忙按住他,将早已温好的清水递到他唇边,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轻颤,“你内伤极重,经脉受损,需要静养。” 她看着他苍白虚弱却依旧难掩坚毅的侧脸,心中酸楚与庆幸交织,柔声道,“我们已经暂时安全了。”

  沈墨依言喝了几口水,干渴的喉咙得到滋润,精神稍振。他目光扫过洞内,看到不远处依旧昏睡的沙赫,以及守在洞口、正抱着“赤月”弯刀假寐的萧月如,心中明了当前的处境。他尝试运转内力,只觉得经脉滞涩,空空荡荡,那心魔根种虽暂时蛰伏,却如同附骨之疽,提醒着他自身的脆弱与前路的凶险。

  “我们不能再耽搁了。”沈墨沉声道,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沙赫感应的呼唤,还有那‘魔瞳’的出现,都指向呼延王帐。那里定然发生了巨变,我们必须尽快赶去。”

  林清音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劝阻无用,只能点头:“好,但你必须答应我,路上一切听我安排,绝不能再轻易动武。”

  沈墨看着她眼底深切的担忧,心中一软,轻轻“嗯”了一声。

  又休整了大半日,待到黄昏时分,四人再次上路。沈墨虽仍无法自行长途跋涉,但在林清音和萧月如的轮流搀扶下,已能勉强行走。沙赫也苏醒过来,虽然依旧虚弱,小脸苍白,但精神尚可,只是变得更加沉默,偶尔会望着东北方向出神,仿佛在聆听那遥远的呼唤。

  萧月如弄来了两匹耐粗饲的草原马,让沈墨与林清音共乘一骑,沙赫则由她带着。如此一来,行进速度大大加快。

  越往北行,地貌逐渐发生变化。广袤的草原开始出现更多起伏的丘陵和裸露的岩石,空气中的寒意也更重,风中带着雪山的气息。沿途所见的牧民部落明显减少,偶尔遇到零散的帐篷,里面的牧民也大多行色匆匆,面带忧惧,对沈墨他们这些外乡人充满了警惕。

  根据萧月如掌握的零星信息和沙赫模糊的感应,他们避开了可能存在的哨卡与巡逻,专走偏僻小道,朝着呼延王帐遗址的方向迂回前进。

  一路上,沈墨与林清音同乘一骑,不可避免地有了更多亲密接触。为了节省马匹体力,也为了照顾沈墨的伤势,林清音几乎是半靠在他怀中,由他虚拢着缰绳。他的胸膛不算温暖,甚至带着伤后的微凉,但那份坚实的存在感,却让她无比心安。她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的心跳,感受到他呼吸时胸腔的微微起伏。

  沈墨起初有些僵硬,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不惯与人如此亲近,尤其对方是林清音。但渐渐地,她发间淡淡的药草清香,她身体传递过来的微弱暖意,以及那份全然的信赖与依靠,如同春风化雨,悄然浸润着他冰封的心田,让他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他揽在她腰间的手臂,也从最初的虚扶,到后来下意识地微微收紧,仿佛要将这片刻的安宁与温暖牢牢锁住。

  林清音感受着他细微的变化,脸颊微热,心中却泛起丝丝甜意。她悄悄将头向后靠了靠,更贴近他的胸膛,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只觉得连日来的奔波与恐惧,似乎都在这无声的依偎中消散了几分。

  萧月如偶尔回头,看到马背上那相依相偎的两人,眼神复杂,最终只是抿了抿唇,更加专注地策马前行。

  第五日正午,当他们翻过一道长长的、布满风化岩的山梁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远方天地交界处,一片无比辽阔、荒凉的古遗址静静匍匐在大地之上。残破的、由巨大石块垒砌的城墙轮廓依稀可辨,如同沉睡巨兽的脊梁。而在那遗址的中心,一座虽然坍塌近半,却依旧能想象出其昔日恢弘的、阶梯状的高大祭坛巍然耸立,直指苍穹!

  那,就是传说中的呼延王帐遗址!

  然而,令他们震惊的并非这古老的遗迹本身,而是笼罩在遗址上空那片区域的奇异天象!

  以那中心祭坛为圆心,方圆十数里的天空,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极光般流动的暗红色光晕!光晕不断扭曲、变幻,时而如同燃烧的火焰,时而又如同流淌的血液,将下方巨大的遗址映照得一片鬼魅般的暗红。即使相隔如此之远,也能感受到一股庞大、混乱而压抑的能量波动从那个方向隐隐传来!

  “那是……什么?”林清音失声喃喃,眼前的景象超出了她的认知。

  萧月如脸色凝重到了极点:“天现异象,能量紊乱……看来传言是真的,呼延王帐这里,果然出了天大的变故!”

  沙赫在萧月如身前不安地扭动着,小手紧紧抓住马鞍,望着那片暗红天空,小脸上充满了恐惧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他胸口那点一直沉寂的“圣痕”,竟在此刻再次散发出极其微弱的、与那远方光晕隐隐共鸣的银芒!

  “呼唤……就是从那里来的……”沙赫的声音带着哭腔,“好吵……好难受……”

  沈墨死死盯着那片暗红天空,以及天空之下如同巨兽匍匐的祭坛,只觉得体内那缕心魔根种竟也受到了牵引,隐隐躁动起来。他强压下不适,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遗址周围。

  只见在那片暗红天幕之下,遗址的各个方向,隐约可以看到一些影影绰绰的营地痕迹!有苍狼部熟悉的狼头旗帜,也有一些笼罩在黑袍中的、散发着阴冷气息的营地——那是幽冥殿!更远处,似乎还有一些装备精良、阵型严整的陌生营地,旗帜上的图案他们从未见过!

  多方势力,已然云集于此!将呼延王帐遗址,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一触即发的火药桶!

  “看来,我们已经到了风暴的中心。”沈墨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他感受到怀中的林清音身体微微颤抖,下意识地收紧了揽着她的手臂,仿佛要将她纳入自己最坚实的庇护之下。

  林清音感受到他的保护,心中的惊惧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他并肩面对一切的决心。她轻轻握住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低声道:“无论如何,我们在一起。”

  萧月如策马靠近,望着那片被各方势力虎视眈眈的遗址,以及天空中那诡异的暗红流光,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既然来了,就没有退路。是龙潭还是虎穴,总要闯一闯才知道!”

  她看向沈墨和林清音,语气凝重:“接下来,每一步都可能是刀山火海。你们……准备好了吗?”

  沈墨与林清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容动摇的坚定。

  “走吧。”沈墨沉声道。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策马下山,正式踏入这最终漩涡之际,被林清音贴身收藏的那面残破明月镜,竟毫无征兆地再次变得灼热起来!镜背那些奇异的纹路微微发亮,镜面之上,不再是映照现实的景象,而是浮现出一片急速流转的、与远方天空中那暗红流光截然不同的、纯净而璀璨的星辰图景!图景的中央,赫然指向那遗址中心的巨大祭坛!

  与此同时,沙赫胸口的“圣痕”银芒也骤然亮了一瞬,他猛地抬起头,望向祭坛的方向,小小的瞳孔中,竟再次闪过一丝非人的、冰冷的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