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星镜交辉-《血影江湖录》

  白骨萨满的吟唱声变得愈发高亢尖锐,仿佛无数冤魂在齐声哀嚎,与乌雅祭司那苍老沙哑的咒文混合,形成一种亵渎生灵、扭曲自然的诡异和声。祭坛上空的黑色幡旗疯狂舞动,不再是吸收血祭之力,而是主动从虚空中抽取着某种更加深沉、更加污秽的能量,化作浓稠如墨的黑云,翻滚凝聚。

  那黑云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挣扎嘶吼,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败与绝望气息。谷口残余的赤月晶能量场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彻底失去了防护作用。甚至连天空都似乎暗淡了几分,阳光被隔绝,气温骤降,仿佛瞬间从白昼坠入幽冥。

  “以吾之魂,唤深渊之息……缚星锁钥,归于寂灭……”白骨萨满高举兽骨念珠,那汇聚的黑暗力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化作一道粗大无比、缠绕着无数怨灵锁链的漆黑光柱,带着湮灭一切的恐怖威势,不再是攻击某个人,而是如同天罚般,朝着整个赤月谷,尤其是谷内星辉传来的方向,悍然压顶而下!

  这一击,超越了之前所有的攻击,蕴含着萨满以自身灵魂本源为引动、窃取的深渊之力,其目标,是彻底污染、夺取“星钥之子”与“星辰之钥”!

  面对这毁天灭地般的邪恶一击,壁垒上残存的明月教教徒面露绝望,连萧月如也感到一阵心悸,手中的“赤月”弯刀光芒都黯淡了几分。这力量层次,已然超出了寻常武学的范畴。

  沈墨站在林清音身前,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体内内力虽经星辉洗涤更加精纯,但总量因之前的疯狂杀戮和净化消耗巨大,面对这汇聚了邪神之力的攻击,硬抗无异于螳臂当车。

  他看了一眼身后依旧昏迷但气息平稳的林清音,又感受着谷内沙赫和明月镜传来的、与这黑暗截然相反的纯净星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能退,也无路可退!

  他深吸一口气,将残余的所有内力,毫无保留地灌注于软剑之中!剑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他不再追求任何招式变化,只是将剑尖遥指那压下的黑暗光柱,将自身化作最后一道屏障,意图以点破面,哪怕只能削弱其一分力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谷内,沙赫所在的帐篷轰然炸开!不是被外力破坏,而是被内部一股更加磅礴、更加无法控制的星辰之力从内部撑爆!

  沙赫小小的身影悬浮在半空之中,双眼紧闭,眉头紧锁,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胸口那点“圣痕”不再是微光闪烁,而是如同真正的星辰般璀璨夺目,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银光!这银光不再温和,而是充满了狂暴、原始、仿佛能撕裂苍穹的伟力!

  而一直悬浮在林清音胸前的明月镜,仿佛受到了“圣痕”全力爆发的感召,镜背的云月星辰纹路彻底活了过来,脱离镜身,在虚空中交织、放大,化作一幅直径过丈的、缓缓旋转的浩瀚星图!星图中央,那轮明月与沙赫胸口的“圣痕”交相辉映,共鸣着!

  “嗡——!!!”

  一道远比之前粗壮、凝练、蕴含着完整星辰法则之力的银白光柱,自沙赫胸口“圣痕”发出,悍然撞入明月镜所化的星图中央!经过星图的转化与增幅,一道融合了“星钥之子”本源之力与“星辰之钥”引导之力的、更加宏大、更加纯粹的星辰光瀑,逆冲而上,正面迎向了那从天而降的黑暗光柱!

  一黑一白,一邪一正,两股代表着截然相反本源力量的洪流,在赤月谷上空轰然对撞!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只有一种仿佛空间本身都在扭曲、哀鸣的诡异寂静!碰撞的中心,光线明灭不定,能量疯狂湮灭、对冲,形成了一个短暂的能量真空地带!

  黑色的怨灵锁链在纯净星辉的照耀下寸寸断裂、消散,而那星辰光瀑也被黑暗力量不断侵蚀、消耗。

  这是一场本源层面的较量,远超血肉之躯的搏杀!

  下方所有人都被这天地之威般的碰撞震撼得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厮杀。

  沈墨持剑而立,看着那奇迹般逆转的星辰光瀑,心中震撼无以复加。他没想到,沙赫与明月镜的结合,竟能爆发出如此抗衡邪神的力量!

  然而,他敏锐地察觉到,悬浮在半空的沙赫,小脸上血色尽褪,身体微微颤抖,那璀璨的“圣痕”光芒也开始出现不稳的波动!显然,强行引动如此庞大的星辰之力,对他幼小的身体和尚未完全掌控的“圣痕”而言,是难以承受的负担!他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本源!

  而祭坛上,那白骨萨满也不好受。他身体剧烈颤抖,白骨面具下渗出暗红色的血液,吟唱声变得断断续续,显然引动深渊之力也让他付出了惨重代价。但他眼中的疯狂与贪婪却丝毫未减,甚至更加炽烈!

  “撑住!他快不行了!”乌雅祭司嘶声力竭地为萨满鼓劲,同时将自身残存的力量毫无保留地输入祭坛。

  天空中的能量僵持,陷入了最凶险的消耗战。星辰光瀑与黑暗光柱彼此侵蚀,谁也奈何不了谁,但双方的气息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

  谁都明白,谁先支撑不住,谁就将万劫不复!

  沙赫的身体摇晃得更加厉害,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缕金色的血液,那是生命本源受损的迹象!星辰光瀑随之微微晃动,光芒黯淡了一分。

  白骨萨满见状,发出一声得意的怪啸,强提最后的力量,黑暗光柱猛然加强了一线!

  平衡,即将被打破!

  就在这决定生死存亡的瞬间——

  一直昏迷的林清音,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星辰之力净化了她体内的诅咒,也让她提前苏醒。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空中那惊心动魄的能量对峙,以及沈墨挡在她身前那挺拔却凝重的背影。

  她没有惊慌,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自身的状况。作为一名医者,她对生命气息的感知远超常人。她立刻感受到了沙赫生命本源的飞速流逝,以及那星辰光瀑后继乏力的危机。

  几乎是出于本能,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目光落在了身前依旧悬浮、作为星图中枢的明月镜上。

  一个源自药王谷最深奥传承、关于“引导”与“平衡”的古老法诀,在她脑海中清晰浮现。

  她伸出依旧有些冰凉的手指,用尽刚刚恢复的微弱气力,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轻轻点向明月镜的镜缘。

  她没有强大的力量可以输入,她所做的,仅仅是——调和。

  以自身刚刚被星辰之力净化过的、纯净无暇的心神与气息为引,如同最灵巧的手,轻轻拨动了那浩瀚星力流转中,几个微不可察却至关重要的“节点”。

  仿佛琴师调准了最后一根弦。

  明月镜所化的星图,骤然发出了更加和谐、更加流畅的辉光!那原本因沙赫力竭而开始紊乱、衰弱的星辰光瀑,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奇异的“活性”,力量流转瞬间变得圆融自如,消耗大减,光芒再次稳定下来,甚至反过来将那道黑暗光柱压制了回去!

  “什么?!”白骨萨满惊骇欲绝,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何对方濒临崩溃的力量会突然变得如此“坚韧”而“高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