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剑影护航-《血影江湖录》

  货船在沉沉的夜色中顺流而下,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桥洞下那几道模糊身影带来的压迫感,并未随着船只的远离而消散,反而如同附骨之疽,萦绕在沈墨与林清音心头。他们不敢点燃灯火,只能借着从舱帘缝隙透入的、极其微弱的月光和水面反光,在黑暗中默默警惕。

  沈墨靠在舱壁上,左臂的伤口经过林清音的紧急处理,血已止住,但剧痛和失血后的虚弱依旧折磨着他。他闭目调息,努力凝聚着丹田内那丝微弱的气息,试图尽快恢复哪怕一分力量。林清音则坐在他对面,手中扣着银针,耳朵时刻捕捉着船外的一切声响——水流声、风声,以及任何可能潜藏的危机。

  约莫过了子时,河道渐宽,水流也平缓了些许。就在两人精神因长时间紧绷而略感疲惫之际,一阵异样的水声,夹杂着粗野压抑的呼喝,由远及近,从船尾方向传来!

  “前面的船!给老子停下!”

  “操家伙!肥羊落单了!”

  是水匪!

  只见三四条狭长的快艇,如同水鬼般从黑暗的河道两侧迅速逼近,每条艇上都站着四五条黑影,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鱼叉、砍刀,甚至还有简陋的弓弩!他们显然早就盯上了这艘深夜独行、看似无人操控的货船。

  “嘭!”一声闷响,带着铁钩的绳索抛上了货船的船舷,钩住了船帮。几条黑影如同猿猴般,顺着绳索敏捷地攀爬而上,口中发出兴奋的怪叫。

  “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饶你们不死!”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似乎是头目,挥舞着鬼头刀,一脚踹开了虚掩的舱门,狞笑着朝舱内望来。当他看到舱内只有一对看似普通的男女(沈墨与林清音已改换装束)时,眼中更是闪过一丝轻蔑与贪婪。

  林清音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就要将手中的银针射出。这些水匪武功或许不高,但人数众多,且悍不畏死,一旦被缠上,后果不堪设想。更重要的是,若在此动用内力或弄出太大动静,极易暴露行踪,引来更可怕的敌人。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一直闭目调息的沈墨,骤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在黑暗中亮得惊人,没有惊慌,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静。他对着林清音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妄动。

  与此同时,那刀疤脸壮汉已一步踏入舱内,鬼头刀带着风声,径直朝着看似虚弱靠在舱壁的沈墨砍去!“小子,算你倒霉!”

  眼看刀锋即将临头,沈墨动了!

  他没有起身,甚至没有大幅度的动作,只是在那电光火石之间,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向侧后方微微一滑!

  “呼!”

  鬼头刀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劈在了他原先依靠的舱壁位置上,木屑纷飞!

  刀疤脸一刀劈空,力道用老,身形不由得一个趔趄。他刚想稳住重心,却骇然发现,那个看似虚弱的青年,不知何时已如同鬼魅般贴近了他的身侧!

  沈墨的右手,如同穿花蝴蝶般探出,五指如钩,精准无比地扣住了刀疤脸持刀的手腕!一拧,一抖!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啊——!”刀疤脸发出杀猪般的惨嚎,鬼头刀“哐当”一声脱手落地。他只觉得手腕处传来钻心的剧痛,整条胳膊瞬间软垂下来。

  沈墨动作不停,扣住对方手腕的右手顺势向下一带,同时左肩如同撞城槌般,狠狠撞在刀疤脸的胸口!

  “嘭!”

  刀疤脸壮硕的身躯如同破麻袋般被撞得倒飞出去,直接摔出了船舱,重重砸在甲板上,翻滚了两下,便没了声息。

  这一切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快得让其他刚爬上船的水匪根本没反应过来!

  沈墨依旧没有动用内力,他所依仗的,是妙到毫巅的时机把握、精准无比的人体关节拿捏,以及那股融于本能的、千锤百炼的搏杀技艺!

  “老大!”

  “点子扎手!并肩子上!”

  剩余的水匪这才反应过来,惊怒交加,挥舞着鱼叉砍刀,一窝蜂地涌向舱门。

  沈墨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左臂伤口因发力而传来的撕裂痛楚,身影一闪,已主动迎出了船舱!他不能让他们进入狭窄的船舱,以免波及到林清音。

  甲板上空间稍大,但也有限。面对七八名状若疯虎扑来的水匪,沈墨的身形如同穿行于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他没有硬接任何攻击,脚步灵动诡谲,总是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的劈砍突刺。

  他的双手时而如鹰爪,扣拿关节,分筋错骨;时而如铁鞭,抽、打、点、戳,攻向对方手腕、腋下、喉结等脆弱之处。每一次出手都简洁、高效,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却总能精准地让一名水匪失去战斗力。

  “砰!”一个水匪被手刀砍中颈侧,哼都没哼便软倒在地。

  “咔嚓!”另一个水匪的手腕被反向折断,惨叫着丢掉鱼叉。

  “噗!”指尖点中一人肋下要穴,那人顿时蜷缩如虾,动弹不得。

  不过十几次呼吸的功夫,甲板上还能站着的水匪,只剩下两三人。他们看着在人群中穿梭自如、出手狠辣无情的沈墨,如同看着从地狱爬出的修罗,脸上充满了恐惧,握着兵器的手都在发抖,再不敢上前。

  沈墨停下脚步,微微喘息着,左臂的纱布已被鲜血重新染红。他冷冷地扫了那几名幸存的水匪一眼,只吐出一个字:

  “滚。”

  那几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翻过船帮,跳回自己的快艇,拼命划动,迅速消失在黑暗的河道中,连同伴和老大都顾不上了。

  甲板上,只剩下横七竖八倒地呻吟的水匪,以及独立船头、衣袂在夜风中微微飘动的沈墨。

  船舱内,林清音透过帘缝,将方才那短暂而惊心动魄的一幕尽收眼底。她看着沈墨那即使在虚弱和伤痛中,依旧挺直如松的背影,看着他以凡人之躯展现出的、近乎艺术的搏杀技艺,心中涌起的,不仅仅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与……动容。

  这个男人,他的内心深处,除了冰冷的仇恨,是否还藏着不曾磨灭的、属于侠者的锋芒?

  然而,无论是沈墨还是林清音都未曾注意到,在远处另一艘悄然停泊的货船阴影里,一个戴着斗笠的身影,将方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摸了摸下巴,低声自语:“好俊的身手……不用内力竟有如此威力,这可不是寻常逃难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