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饭菜的香气便扑面而来。
沈安然侧身让纪黎明进来，小声快速地说：
“我爸妈都在呢，别紧张。”
可她自己指尖却微微发凉。
纪黎明点头，将手里提着的网兜和蜂蜜罐子递过去。
“一点心意。”
沈安然接过来，眼里漾开笑意，低声道：
“你来就好了，还带什么东西。”
说着，引他进屋。
沈家客厅不算大，但布置得整洁温馨。
沈母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盘炒好的菜。
见到纪黎明，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热情笑容：
“小纪来了，快坐快坐，就当自己家，别客气。”
沈父也从沙发上站起身。
他身材微胖，面相和善，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衫。
一副标准的厨师体魄。
他笑着招呼：
“黎明同志是吧？常听安然提起你，快请坐。”
“伯父，伯母，打扰了。”
纪黎明态度谦和，将东西放在茶几旁的空位上。
沈母放下菜，走过来拿起那罐蜂蜜。
语气带着几分嗔怪，眼神却缓和不少：“你这孩子，来吃顿便饭还这么破费。”
“这蜂蜜不错，你伯父最近正好有点咳嗽，泡水喝正合适。”
又看了看苹果和点心，“下次可不许这样了，人来就行。”
沈安然悄悄松了口气，忙拉着纪黎明在餐桌旁坐下。
饭菜很丰盛，有鱼有肉，还有几个清爽的时蔬。
席间，沈母不断给纪黎明夹菜，语气关切：
“小纪，多吃点，你们年轻人在厂里干活辛苦，营养得跟上。”
“你在仓库工作还适应吗？”
“谢谢伯母，工作挺好的，周主任和刘大姐都很照顾我。”
沈父则问了些农村的情况，收成如何，家里老人身体怎么样，语气随和，像是拉家常。
纪黎明一一回答了。
说到农村生活时，言语间带着一种自然的熟稔。
沈母听着，偶尔插话问两句：
“你一个人在这县城，住的地方还方便吗？吃饭怎么解决？”
“租了个单间，离厂不远，挺方便的。”
“吃饭就在厂食堂对付一口。”
纪黎明答道。
“那怎么行！”
沈母立刻道，“年轻人正长身体呢，总在食堂吃没营养。”
“以后周末要是没事，就来家里吃，添双筷子的事儿。”
她说得自然，眼神却看向自己女儿。
沈安然脸颊微红，小声应和：
“妈说得对。”
沈父看看妻子，又看看女儿，再看向纪黎明，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笑着举杯：“来，黎明，别光顾着说话，吃菜，喝酒。”
“安然这次能平安无事，多亏了你，我们全家都感激你。”
一顿饭吃得还算融洽。
饭后，沈安然帮着母亲收拾碗筷，沈父则泡了茶，和纪黎明坐在沙发上闲聊。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将来的打算。
“在罐头厂好好干，临时工也有转正的机会。”
沈父以长辈的口吻勉励道，“城里发展机会总归比乡下多些。”
“你以后就打算在县城扎根了？”
纪黎明捧着茶杯，水温透过瓷壁传到掌心。
他目光坦然：“是的伯父，出来了，就没想着再回去靠家里。”
“在厂里会好好干，多学点东西，以后总想有点自己的发展。”
这时，沈母和沈安然也收拾完厨房出来了。
沈母擦着手，很自然地接过了话头：“有志向是好事，年轻人嘛，就该在城里闯荡。”
“说起来，小纪，你家里兄弟姐妹多吗？以后你在这边，他们放心？”
这话问得看似随意，却带着深意。
沈安然有些紧张地看了纪黎明一眼。
纪黎明神色不变，放下茶杯：“家里还有个大哥，已经成家，父母身体都硬朗，有大哥照顾着。”
“他们知道我找了工作，都挺支持的。”
他顿了顿，语气平和，“以后，肯定主要靠我自己了。”
这话听在沈母耳中，自动翻译成了：
父母有兄长奉养，负担不重，以后他在城里，基本就是独立门户。
沈母心里活络开了。
她就安然这么一个女儿，一直担心女儿嫁人了，他们老两口膝下空虚。
若是女婿能......
她不由得仔细打量起纪黎明来。
这小伙子，模样是真没得挑，比城里那些白净后生多了份挺拔硬朗。
谈吐也不俗，眼神清正，看着不像那些滑头或者没出息的。
而且听他那意思，是打定主意要在城里立足的。
现在虽然只是个临时工，但谁不是从这时候过来的呢？
他和安然年纪相当，又是安然的“救命恩人”，女儿那点心思她这当妈的看得清清楚楚......
沈父听着，倒是没想那么远。
只觉得这年轻人踏实，不浮躁。
心里也添了几分好感。
沈母越琢磨越觉得合适。
若是纪黎明和安然成了，他就他们二老这么一门近亲长辈在城里，以后还能不亲近？
多帮衬着点，这不就跟半个儿子一样吗？
总比女儿嫁到别家，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强。
再看女儿那含羞带怯、眼神时不时就往纪黎明身上飘的样子。
沈母心里最后那点因为纪黎明农村出身而产生的犹豫，也渐渐散了。
她脸上笑容更真切了几分，拿起一个洗好的苹果塞到纪黎明手里：
“小纪，吃水果，以后在县城，遇到什么难处，千万别客气，就跟我和你伯父说。”
“我们虽说不是什么大人物，在县城待了这么多年，总归比你熟悉些。”
这话里的亲近意味，连沈父都品出来了。
他有些诧异地看了妻子一眼。
沈安然更是心跳加速，偷偷瞄向纪黎明。
纪黎明接过苹果，道了谢。
迎上沈母带着笑意的目光，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唇角微弯，“谢谢伯母，我会的。”
从沈家出来，天色已经暗透，星子零星几点缀在天幕上。
夏夜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白日的燥热。
沈安然送纪黎明下楼。
“我爸妈他们话有点多，没吓着你吧？”
沈安然小声问，手指不自觉蜷缩着。
“没有，伯父伯母都很和气。”
纪黎明侧头看她。
昏黄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
“那就好。”
沈安然松了口气，嘴角弯起，“我妈好像...挺喜欢你的。”
她说完，立刻低下头，耳根发热。
纪黎明看着她害羞的模样，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低笑道：
“是吗？那我表现还算及格？”
“何止及格......”
沈安然声如蚊蚋，心里甜丝丝的。
月光如水，流淌在静谧的街道上。
“黎明哥。”
沈安然鼓足勇气抬头看他，眼眸在月色下亮得惊人。
“我爸妈他们的话，你别有压力。”
她虽这么说，眼神里却满是期待。
纪黎明看着她。
女孩的心意如同月华，清澈见底。
他伸手，轻轻拂开她颊边被夜风吹乱的一缕发丝，动作轻柔。
“安然，”他声音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如果我说，我很高兴伯父伯母不讨厌我，甚至有点喜欢我，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贪心？”
沈安然的心猛地一跳，脸颊瞬间绯红。
她摇了摇头，声音细弱却坚定：
“不会...我，我也很高兴。”
纪黎明笑了。
他顺势握住了她微凉的手，包裹在掌心：
“那，我们这算是在谈对象了？”
沈安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温暖干燥的大手紧紧握住。
一股热流从指尖瞬间窜遍全身，她羞得几乎要埋进胸口。
却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确定了关系的两人，仿佛给生活注入了蜜糖。
他们像所有陷入热恋的年轻人一样，利用一切空闲时间见面。
沈父沈母默许了他们的交往。
沈母甚至开始时不时让沈安然带些好吃的给纪黎明。
俨然已经将他视作未来的女婿。
纪黎明在罐头厂的工作也逐渐上手。
甚至因为一次提前发现仓库角落的渗水隐患，避免了部分物资损失。
得到了厂里的小范围表扬。
沈安然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整个人像是浸在蜜糖里，连走路都带着轻快的风。
一个周六的傍晚，两人刚看完电影回来，走在回沈家的林荫道上。
沈安然挽着纪黎明的胳膊，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
“黎明哥，我妈今天跟我谈了谈我们的事。”
纪黎明脚步微顿，侧头看她：
“伯母怎么说？”
沈安然脸上泛起红晕，语气却带着欣喜：
“我妈说...说她和我爸...没什么意见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小了些。
“就是...她说让你找个时间，回村里跟家里说一声，看看...看看你爹娘的意思。”
“要是都没问题，就...就把事情定下来。”
“把事情定下来”，这几乎就是同意他们结婚的潜台词了。
纪黎明握紧了沈安然的手，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明天就请假回去一趟。”
沈安然抬头，眼里闪着光，又有些忐忑：
“你家里会同意吗？”
纪黎明心里软成一片。
“我爹娘是明事理的人，能娶到你，是我们老纪家高攀了，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纪家院子和几个月前他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只是墙角那棵老槐树的叶子更茂密了些。
“爹，娘，我回来了！”
纪黎明扬声喊道。
最先冲出来的是纪小宝。
小家伙像颗小炮弹似的撞进他怀里：
“小叔，小叔你回来啦！我想死你啦！”
纪老娘闻声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小儿子，眼睛瞬间就红了。
上前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
“哎哟，我的儿，咋瘦了？在城里吃不饱还是咋的？快让娘看看！”
纪老爹和纪建国也从屋里出来了，脸上都带着笑。
纪建国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回来就回来，还买啥东西，乱花钱！”
一家子簇拥着他进屋。
七嘴八舌地问着他在城里的情况，工作顺不顺利，住得惯不惯。
等最初的激动过去，大家都坐定了。
纪黎明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爹，娘，大哥，大嫂，这次回来，有件事想跟你们说。”
看他神色认真，一家人都安静下来，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纪黎明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在县城处对象了。”
“处对象了？”
纪老娘最先反应过来，又惊又喜，“是哪家的姑娘？也是厂里的？”
“不是厂里的。”
纪黎明顿了顿，说出了那个让全家瞬间安静的名字
“是...沈安然，沈家二房的那个闺女。”
“沈安然？”
纪老娘手里的锅铲差点掉地上，眼睛瞪得溜圆。
纪老爹拿着烟袋的手停在半空，脸上满是错愕。
纪建国更是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院子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只有纪小宝眨巴着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不明白大人们怎么了。
“沈...沈家那丫头？”
纪老娘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对，就是她。”纪黎明点头。
“我的老天爷......”
纪老娘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拍着大腿。
“你...你小子...你咋...你咋把人姑娘给...给处上了？”
纪老娘这一嗓子，把院子里凝固的空气给喊活了。
也把纪老爹和纪建国从震惊里拽了出来。
纪老爹把烟袋锅子在鞋底上重重磕了磕，发出“梆梆”的响声，眉头锁得更紧：
“老二，你给老子说实话，这到底是咋回事？”
他眼睛里满是严肃和审视：
“人家沈家那是啥门第？能看得上咱们这土里刨食的人家？”
“你是不是...是不是抓住了人家啥把柄？”
“还是用了啥不上台面的手段？”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沈家那闺女落水是被老二救了不假。
可这救命之恩，咋就变成处对象了？
别是自家这小子仗着这点恩情，要挟人家姑娘了吧？
那可真是作孽啊！
纪建国也凑过来。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紧张和不解：
“小弟，你跟哥交个底，是不是...是不是找人的时候，被人撞见了？”
“坏了人家名声，人家没办法才......”
沈安然侧身让纪黎明进来，小声快速地说：
“我爸妈都在呢，别紧张。”
可她自己指尖却微微发凉。
纪黎明点头，将手里提着的网兜和蜂蜜罐子递过去。
“一点心意。”
沈安然接过来，眼里漾开笑意，低声道：
“你来就好了，还带什么东西。”
说着，引他进屋。
沈家客厅不算大，但布置得整洁温馨。
沈母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盘炒好的菜。
见到纪黎明，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热情笑容：
“小纪来了，快坐快坐，就当自己家，别客气。”
沈父也从沙发上站起身。
他身材微胖，面相和善，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衫。
一副标准的厨师体魄。
他笑着招呼：
“黎明同志是吧？常听安然提起你，快请坐。”
“伯父，伯母，打扰了。”
纪黎明态度谦和，将东西放在茶几旁的空位上。
沈母放下菜，走过来拿起那罐蜂蜜。
语气带着几分嗔怪，眼神却缓和不少：“你这孩子，来吃顿便饭还这么破费。”
“这蜂蜜不错，你伯父最近正好有点咳嗽，泡水喝正合适。”
又看了看苹果和点心，“下次可不许这样了，人来就行。”
沈安然悄悄松了口气，忙拉着纪黎明在餐桌旁坐下。
饭菜很丰盛，有鱼有肉，还有几个清爽的时蔬。
席间，沈母不断给纪黎明夹菜，语气关切：
“小纪，多吃点，你们年轻人在厂里干活辛苦，营养得跟上。”
“你在仓库工作还适应吗？”
“谢谢伯母，工作挺好的，周主任和刘大姐都很照顾我。”
沈父则问了些农村的情况，收成如何，家里老人身体怎么样，语气随和，像是拉家常。
纪黎明一一回答了。
说到农村生活时，言语间带着一种自然的熟稔。
沈母听着，偶尔插话问两句：
“你一个人在这县城，住的地方还方便吗？吃饭怎么解决？”
“租了个单间，离厂不远，挺方便的。”
“吃饭就在厂食堂对付一口。”
纪黎明答道。
“那怎么行！”
沈母立刻道，“年轻人正长身体呢，总在食堂吃没营养。”
“以后周末要是没事，就来家里吃，添双筷子的事儿。”
她说得自然，眼神却看向自己女儿。
沈安然脸颊微红，小声应和：
“妈说得对。”
沈父看看妻子，又看看女儿，再看向纪黎明，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笑着举杯：“来，黎明，别光顾着说话，吃菜，喝酒。”
“安然这次能平安无事，多亏了你，我们全家都感激你。”
一顿饭吃得还算融洽。
饭后，沈安然帮着母亲收拾碗筷，沈父则泡了茶，和纪黎明坐在沙发上闲聊。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将来的打算。
“在罐头厂好好干，临时工也有转正的机会。”
沈父以长辈的口吻勉励道，“城里发展机会总归比乡下多些。”
“你以后就打算在县城扎根了？”
纪黎明捧着茶杯，水温透过瓷壁传到掌心。
他目光坦然：“是的伯父，出来了，就没想着再回去靠家里。”
“在厂里会好好干，多学点东西，以后总想有点自己的发展。”
这时，沈母和沈安然也收拾完厨房出来了。
沈母擦着手，很自然地接过了话头：“有志向是好事，年轻人嘛，就该在城里闯荡。”
“说起来，小纪，你家里兄弟姐妹多吗？以后你在这边，他们放心？”
这话问得看似随意，却带着深意。
沈安然有些紧张地看了纪黎明一眼。
纪黎明神色不变，放下茶杯：“家里还有个大哥，已经成家，父母身体都硬朗，有大哥照顾着。”
“他们知道我找了工作，都挺支持的。”
他顿了顿，语气平和，“以后，肯定主要靠我自己了。”
这话听在沈母耳中，自动翻译成了：
父母有兄长奉养，负担不重，以后他在城里，基本就是独立门户。
沈母心里活络开了。
她就安然这么一个女儿，一直担心女儿嫁人了，他们老两口膝下空虚。
若是女婿能......
她不由得仔细打量起纪黎明来。
这小伙子，模样是真没得挑，比城里那些白净后生多了份挺拔硬朗。
谈吐也不俗，眼神清正，看着不像那些滑头或者没出息的。
而且听他那意思，是打定主意要在城里立足的。
现在虽然只是个临时工，但谁不是从这时候过来的呢？
他和安然年纪相当，又是安然的“救命恩人”，女儿那点心思她这当妈的看得清清楚楚......
沈父听着，倒是没想那么远。
只觉得这年轻人踏实，不浮躁。
心里也添了几分好感。
沈母越琢磨越觉得合适。
若是纪黎明和安然成了，他就他们二老这么一门近亲长辈在城里，以后还能不亲近？
多帮衬着点，这不就跟半个儿子一样吗？
总比女儿嫁到别家，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强。
再看女儿那含羞带怯、眼神时不时就往纪黎明身上飘的样子。
沈母心里最后那点因为纪黎明农村出身而产生的犹豫，也渐渐散了。
她脸上笑容更真切了几分，拿起一个洗好的苹果塞到纪黎明手里：
“小纪，吃水果，以后在县城，遇到什么难处，千万别客气，就跟我和你伯父说。”
“我们虽说不是什么大人物，在县城待了这么多年，总归比你熟悉些。”
这话里的亲近意味，连沈父都品出来了。
他有些诧异地看了妻子一眼。
沈安然更是心跳加速，偷偷瞄向纪黎明。
纪黎明接过苹果，道了谢。
迎上沈母带着笑意的目光，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唇角微弯，“谢谢伯母，我会的。”
从沈家出来，天色已经暗透，星子零星几点缀在天幕上。
夏夜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白日的燥热。
沈安然送纪黎明下楼。
“我爸妈他们话有点多，没吓着你吧？”
沈安然小声问，手指不自觉蜷缩着。
“没有，伯父伯母都很和气。”
纪黎明侧头看她。
昏黄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
“那就好。”
沈安然松了口气，嘴角弯起，“我妈好像...挺喜欢你的。”
她说完，立刻低下头，耳根发热。
纪黎明看着她害羞的模样，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低笑道：
“是吗？那我表现还算及格？”
“何止及格......”
沈安然声如蚊蚋，心里甜丝丝的。
月光如水，流淌在静谧的街道上。
“黎明哥。”
沈安然鼓足勇气抬头看他，眼眸在月色下亮得惊人。
“我爸妈他们的话，你别有压力。”
她虽这么说，眼神里却满是期待。
纪黎明看着她。
女孩的心意如同月华，清澈见底。
他伸手，轻轻拂开她颊边被夜风吹乱的一缕发丝，动作轻柔。
“安然，”他声音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如果我说，我很高兴伯父伯母不讨厌我，甚至有点喜欢我，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贪心？”
沈安然的心猛地一跳，脸颊瞬间绯红。
她摇了摇头，声音细弱却坚定：
“不会...我，我也很高兴。”
纪黎明笑了。
他顺势握住了她微凉的手，包裹在掌心：
“那，我们这算是在谈对象了？”
沈安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温暖干燥的大手紧紧握住。
一股热流从指尖瞬间窜遍全身，她羞得几乎要埋进胸口。
却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确定了关系的两人，仿佛给生活注入了蜜糖。
他们像所有陷入热恋的年轻人一样，利用一切空闲时间见面。
沈父沈母默许了他们的交往。
沈母甚至开始时不时让沈安然带些好吃的给纪黎明。
俨然已经将他视作未来的女婿。
纪黎明在罐头厂的工作也逐渐上手。
甚至因为一次提前发现仓库角落的渗水隐患，避免了部分物资损失。
得到了厂里的小范围表扬。
沈安然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整个人像是浸在蜜糖里，连走路都带着轻快的风。
一个周六的傍晚，两人刚看完电影回来，走在回沈家的林荫道上。
沈安然挽着纪黎明的胳膊，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
“黎明哥，我妈今天跟我谈了谈我们的事。”
纪黎明脚步微顿，侧头看她：
“伯母怎么说？”
沈安然脸上泛起红晕，语气却带着欣喜：
“我妈说...说她和我爸...没什么意见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小了些。
“就是...她说让你找个时间，回村里跟家里说一声，看看...看看你爹娘的意思。”
“要是都没问题，就...就把事情定下来。”
“把事情定下来”，这几乎就是同意他们结婚的潜台词了。
纪黎明握紧了沈安然的手，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明天就请假回去一趟。”
沈安然抬头，眼里闪着光，又有些忐忑：
“你家里会同意吗？”
纪黎明心里软成一片。
“我爹娘是明事理的人，能娶到你，是我们老纪家高攀了，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纪家院子和几个月前他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只是墙角那棵老槐树的叶子更茂密了些。
“爹，娘，我回来了！”
纪黎明扬声喊道。
最先冲出来的是纪小宝。
小家伙像颗小炮弹似的撞进他怀里：
“小叔，小叔你回来啦！我想死你啦！”
纪老娘闻声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小儿子，眼睛瞬间就红了。
上前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
“哎哟，我的儿，咋瘦了？在城里吃不饱还是咋的？快让娘看看！”
纪老爹和纪建国也从屋里出来了，脸上都带着笑。
纪建国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回来就回来，还买啥东西，乱花钱！”
一家子簇拥着他进屋。
七嘴八舌地问着他在城里的情况，工作顺不顺利，住得惯不惯。
等最初的激动过去，大家都坐定了。
纪黎明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爹，娘，大哥，大嫂，这次回来，有件事想跟你们说。”
看他神色认真，一家人都安静下来，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纪黎明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在县城处对象了。”
“处对象了？”
纪老娘最先反应过来，又惊又喜，“是哪家的姑娘？也是厂里的？”
“不是厂里的。”
纪黎明顿了顿，说出了那个让全家瞬间安静的名字
“是...沈安然，沈家二房的那个闺女。”
“沈安然？”
纪老娘手里的锅铲差点掉地上，眼睛瞪得溜圆。
纪老爹拿着烟袋的手停在半空，脸上满是错愕。
纪建国更是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院子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只有纪小宝眨巴着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不明白大人们怎么了。
“沈...沈家那丫头？”
纪老娘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对，就是她。”纪黎明点头。
“我的老天爷......”
纪老娘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拍着大腿。
“你...你小子...你咋...你咋把人姑娘给...给处上了？”
纪老娘这一嗓子，把院子里凝固的空气给喊活了。
也把纪老爹和纪建国从震惊里拽了出来。
纪老爹把烟袋锅子在鞋底上重重磕了磕，发出“梆梆”的响声，眉头锁得更紧：
“老二，你给老子说实话，这到底是咋回事？”
他眼睛里满是严肃和审视：
“人家沈家那是啥门第？能看得上咱们这土里刨食的人家？”
“你是不是...是不是抓住了人家啥把柄？”
“还是用了啥不上台面的手段？”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沈家那闺女落水是被老二救了不假。
可这救命之恩，咋就变成处对象了？
别是自家这小子仗着这点恩情，要挟人家姑娘了吧？
那可真是作孽啊！
纪建国也凑过来。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紧张和不解：
“小弟，你跟哥交个底，是不是...是不是找人的时候，被人撞见了？”
“坏了人家名声，人家没办法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