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红衣女鬼的告别-《阴魂委托簿》

  晨光穿透雾气,洒在别墅的台阶上,露水凝结在石缝间,折射出细碎的银光。丁浩站在门口,指尖仍残留着玉石的余凉,仿佛那股寒意并未真正离去,只是藏进了更深的地方。

  他回头望了一眼走廊尽头,那张泛黄的照片依旧挂在墙上,红衣女子嘴角的笑意似乎比刚才更深了几分。他眨了眨眼,再看时,那抹红唇却仿佛从未改变过。

  “走了。”沈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而克制。

  丁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两人踩着湿润的台阶一步步走下,脚步声被晨雾吞没。屋外的空气比屋内暖和许多,可他的肩头仍压着一层看不见的重量。

  沈墨打开车门,回头看了丁浩一眼:“你还回店里?”

  “嗯。”丁浩答得简短。

  沈墨没再问,只是递来一张名片,背面用蓝墨水写着一个号码。他顿了顿,又说:“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继续合作。”

  丁浩接过名片,指尖摩挲着纸面边缘,没有立刻回应。

  车门合上,引擎启动,轮胎碾过潮湿的泥土,留下两道浅浅的辙印。丁浩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消失在晨雾尽头,才转身朝巷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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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小店时,天光已亮。丁浩推开门,熟悉的檀香扑面而来,柜台上的香炉还残留着昨日的余灰。他走到里间,将玉石轻轻放在桌上,那块石头安静得像块普通的河卵石,不再有任何异动。

  他站在窗边,望着街对面空荡荡的巷口,阳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出斑驳的树影。一切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他的心里清楚,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他走到父母的灵位前,点燃一炷香,轻声道:“我回来了。”

  香烟袅袅升起,在晨光中缓缓飘散。

  他坐在椅子上,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林婉儿最后的样子。那抹红衣在阳光下逐渐淡去,她的脸上带着释然,也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哀伤。

  “有些事,你还不能知道……但终有一天,你会明白。”

  那句话在他耳边回响了一遍又一遍。

  他缓缓睁开眼,望向窗外。街角的梧桐树在风中摇晃,叶子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父母。他们生前总是沉默寡言,只说些关于纸钱、香烛、灵幡的事。他以为那只是因为他们做的是这一行,可现在想来,他们似乎一直在回避某些话题。

  他起身,走向柜台后的储物间。那里堆满了各种丧葬用品,纸人、纸马、香烛、符纸……还有一口老旧的木箱,锁早已锈蚀。

  他蹲下身,打开木箱,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箱子里整齐地码放着几本泛黄的笔记,封皮上写着几个模糊的字迹——《通灵纪事》。

  他抽出一本,翻开第一页,字迹苍劲有力:

  “通灵者,非天生,乃命定。灵界之门,只开一次,若踏出一步,便无回头路。”

  他心头一震,继续翻看下去。

  “红衣女鬼,名唤林婉儿,生前为镜界艺术团成员,死于旧历七月十五,死时身着嫁衣,血染红绸……”

  他的手指停在那行字上,心跳猛然加快。

  镜界艺术团……这个名字,他在周怀远的资料中见过。

  他继续往下读:

  “其魂未散,因执念过深,怨气凝结,化作厉鬼。若遇通灵之人,可借其力完成未竟之事。”

  他合上书,深吸一口气,胸口仿佛压着一块石头。原来,这一切并非偶然。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脸上,温暖而刺眼。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一个岔路口,前方是未知的命运,而背后,是父母未曾说出的秘密。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心中第一次升起一种强烈的念头——他必须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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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悄然降临,小店的灯光在街角亮起,像一盏孤灯,照亮了昏暗的巷口。

  丁浩坐在柜台后,手中仍握着那本笔记。他翻到末尾,发现一页空白的纸,纸上只有一行字,用朱砂写成:

  “她走了,但你还没。”

  他怔怔地望着那句话,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柜台上的香炉突然微微一震,香灰簌簌落下,原本燃烧的香火竟无风自灭。

  他猛地抬头,看向门口。

  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一条缝,外面的夜色像一张巨大的幕布,遮住了所有光亮。

  风从门外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不是檀香,也不是沉香,而是一种他从未闻过的味道,像是旧时戏台上的脂粉香。

  他缓缓起身,走到门口,朝外望去。

  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泛着冷白的光。

  他轻轻迈出一步,脚下的石板发出轻微的响动。

  忽然,一道红影从巷口闪过,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愣住了,心跳猛然加快。

  那道红影,他再熟悉不过。

  他快步追了上去,脚步声在巷子里回响。可当他转过拐角,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街道,和远处一盏摇曳的路灯。

  他站在原地,望着前方,久久没有动。

  “你不是已经……”他喃喃自语。

  话音未落,一阵微风拂过,他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不是来自任何人。

  而是,来自风中。

  他缓缓闭上眼,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一路好走。”他轻声说。

  风停了,巷子里恢复了寂静。

  但他知道,她并没有真正离开。

  她只是,换了种方式,继续守望着什么。

  而他,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这场告别,不是终点。

  而是,真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