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红色围裙下的真相渐显-《阴魂委托簿》

  阿兰猛地抬腿后撤,脚跟磕在花盆边缘,发出一声闷响。丁浩的手还停在半空,指尖残留着围裙下摆那片微黏的触感。他没收回手,也没说话,只是盯着她膝盖附近那块暗褐色的污渍——刚才那一瞬,红晕确实浮现了,像是布料吸了潮气,把某种干涸的东西重新唤醒。

  沈墨立刻察觉异常,抬手示意警员暂停清点账本。他走到丁浩身边,声音压低:“怎么了?”

  “那件围裙。”丁浩终于开口,目光不动,“别让她再碰它。”

  沈墨眼神一凝,转向阿兰:“请配合,我们需要对您的衣物进行初步检测。”

  “凭什么?”她声音发紧,双手攥住围裙系带,“这是我的私人物品!你们已经翻了我的店,还要拿走我穿的衣服?”

  “可能涉及有毒物质。”沈墨语气平稳但不容反驳,“为防止二次污染,必须立即封存。”

  两名警员上前,一人出示证物袋,另一人轻轻伸手示意脱下。阿兰往后退了半步,脊背抵住花架,枝叶簌簌晃动。她嘴唇抿成一条线,突然冷笑:“有病吧?就凭一块旧污迹就要扒人衣服?”

  丁浩没理会她的嘲讽。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已将灵识探出。赵阿婆的魂魄站在门外台阶上,右手三指并拢,悬在空中,迟迟未落。他快步走出去,在无人注意的瞬间伸手轻触她手腕。

  记忆如断片涌入。

  夜色中,糖水铺灯光昏黄。一只女人的手递出碗,袖口滑落,露出红色棉质围裙一角。那只手的食指缠着创可贴,边缘渗出血丝。勺子搅动糖水,声音很轻:“这次加双份桂花蜜,记得吗?”

  画面一闪而灭。

  丁浩睁开眼,迅速回身看向阿兰。她正侧身抗拒警员的动作,右手不自觉地抬起,习惯性地掠过鬓角——动作停顿的刹那,他看清了她食指根部一道新鲜的裂口,边缘泛红,胶痕未净,正是创可贴撕下的痕迹。

  时间、动作、伤痕,全部吻合。

  “沈队。”丁浩走近,声音不高,“她手指上有伤。”

  沈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眉头微皱。阿兰立刻反应过来,猛地将手缩进袖口,冷声道:“剪花枝划的,行不行?你们还想查我指甲缝?”

  “我们不需要查您有没有伤口。”丁浩平静地说,“我们知道您什么时候受的伤。”

  她瞳孔一缩。

  “第三晚,您买糖水的时候。”丁浩继续道,“您让阿婆多加冰片糖和桂花蜜,右手递钱,创可贴还没掉。锅边热气熏着伤口,您皱了一下眉。”

  阿兰呼吸一顿,嘴角抽动了一下:“你胡说什么?谁看见了?鬼告诉你的?”

  没人回答。但她的防御姿态变了,肩膀绷紧,脚尖微微内收,像被逼到角落的动物。

  沈墨已下令将围裙取下。警员小心解开系带,整件衣物被摊开在操作台上。那块暗褐色污渍位于右膝外侧,面积约手掌大小,表面有一层极薄的反光膜,像是长期接触油性物质后留下的沉积。

  技术员戴上手套取样。棉签轻擦表面,放入试剂管。几分钟后,快检试纸显出两条红线。

  “氟乙酸钠。”技术员确认,“浓度高于糖罐残留样本,具备致死剂量特征。”

  房间里静了几秒。

  阿兰站在原地,脸色发白。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片刻后才挤出一句:“我不知道哪来的药……也许是以前打扫院子沾上的……”

  “这种药不会自然存在。”沈墨盯着她,“也不在正规销售名录里。您解释一下,为什么只有您的围裙上有高浓度残留,而店内其他区域均未检出?”

  “我……”她喉咙滚动,“我可能不小心碰到过什么……我不记得了……”

  “您记得三次买糖。”丁浩忽然说,“每次都是晚上八点五十分左右,每次都要求加料。第一次是试探,第二次确认阿婆的习惯不会拒绝,第三次……是最后一次动手。”

  “我没有!”她猛地抬头,“我根本不想害她!我只是……我只是……”

  话戛然而止。

  她咬住下唇,眼神剧烈闪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内部撕扯。但她很快低下头,声音恢复冷静:“我没做过的事,不会认。”

  沈墨不再追问。他挥手示意警员将围裙封存,并下令全面冻结花店所有对外供货渠道。登记仍在继续,账本一页页翻过,密封箱逐一打开。

  丁浩没有离开。他站在操作台前,再次闭眼,试图从魂魄那里获取更多片段。可赵阿婆的记忆像是被某种执念锁死,只反复播放那个递碗的画面,以及那只缠着创可贴的手。

  他睁开眼,掏出手机,调出之前拍摄的魂魄记忆残影。画面模糊,但手指轮廓清晰可见,创可贴的位置与阿兰现在的伤完全一致。他将手机屏幕转向她:“您觉得,这是巧合?”

  阿兰瞥了一眼,身体明显僵住。她死死盯着那张图,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秘密被具象化。几秒钟后,她突然冷笑:“拍个虚影就想定罪?你们警察就这么办案?”

  “不是定罪。”丁浩收起手机,“是还原事实。”

  “事实是我每天开门营业,卖花养活自己!”她声音拔高,“你们冲进来,翻我的东西,拿走我的衣服,现在还要用一张鬼画符说我杀人?”

  “我们只是想知道。”沈墨站在她面前,“为什么是红豆糖水?为什么是三天?为什么非得改价格?”

  她沉默下来。

  屋外,赵阿婆的魂魄依旧站着,三根手指悬在半空,未曾放下。风穿过花店门帘,吹得绿植轻轻摇晃。一片叶子落下,飘到阿兰脚边。

  她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目光扫过丁浩、沈墨,最后落在那件已被装入证物袋的红色围裙上。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鬓角,动作比以往慢了许多。

  丁浩忽然注意到,她围裙的口袋边缘有一道细小的撕裂口,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勾过。他想起什么,蹲下身查看刚才她后退时撞倒的花盆。泥土洒了一地,盆底压着半张烧焦的纸片,边缘卷曲,隐约可见“糖”字残迹。

  他没声张,悄悄捏起,藏进袖中。

  沈墨正在核对最后一箱货物清单。阿兰靠墙站着,双手抱臂,神情看似镇定,但呼吸频率明显变乱。她时不时瞄一眼门口,又迅速收回视线。

  丁浩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您知道阿婆为什么死吗?”他问。

  她不答。

  “不是因为火候失控。”他继续说,“是因为有人在她最信任的时刻,把毒放进她亲手熬的糖水里。她没喝,但她不知道别人会不会喝。”

  阿兰的眼皮跳了一下。

  “您买了桂花蜜和冰片糖,不是为了做甜品。”丁浩盯着她,“是为了替换原料。您知道她从不在糖罐里加额外调味,所以只要有人发现糖味不对,第一反应就是‘阿婆搞错了’。没人会想到,是有人专门来投毒。”

  她喉头滚动,终于开口:“你想让我承认什么?”

  “我想让您说真话。”丁浩声音沉稳,“哪怕只有一句。”

  她看着他,眼神复杂,像是愤怒,又像是疲惫。然后,她缓缓抬起右手,指尖轻轻抚过食指上的伤口。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年轻女警匆匆进来,在沈墨耳边低语几句。

  沈墨脸色微变,转头看向丁浩:“社区食堂刚送来一份匿名捐赠的红豆糕,检测出相同成分毒素。”

  阿兰的身体猛地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