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生辰礼物-《孤乡1》

  次辅汪国林与兴国公庄峤的赌约,其实三日还没过完,就已经正式宣告失败。

  隆武的第一次五千万贯国债正式售罄,从太后到户部尚书,再到两位辅政,以及朝廷的百官都是群情振奋,这是一个里程碑式的标志事件,意味着今后国家的发展蓝图上,一旦出现金融困境时,可以多出了一条解决之道。

  这钱虽然也是要还的,但是太后戴韵音却知道,兴国公庄峤给自己的条陈里,可是有着更多的解决之道,例如可以国债延期,追加二次,国债流通交易等诸多拖延支付之法,大大缓解了隆武现阶段的窘迫局面。

  钱虽然落入了国库,但庄峤却深知隆武朝廷的尿性,这些钱不管怎么使用,都免不了会被无端消耗掉一部分,所以财政金融监管一事也就应运而生。

  监督朝堂百官,风闻奏事一向都是御史们的责任,可是庄峤也知道,这些家伙实际上就是一帮搅屎棍,真正能够干得了金融财政监管的,实际上寥寥可数。

  好在久不露面的国舅戴鲲上门来,终于给了庄峤一个可靠的人选推荐,这家伙实则也是御史,却因为过于刚直不太合群,所以备受排挤在宏梁郁郁不得志。

  “大叔,你现在可是难得跟我一起喝酒品茶了!”庄峤有些感叹,戴鲲这老家伙,自从妹子成了太后,就越发的深居简出,朝堂上似乎也忘却了还有这么一号人存在。

  “太后秉政,戴某作为国亲更要避嫌,只是这宏梁看着光鲜繁盛,实际于戴某而言,也不过是一个繁华的监牢而已!”

  戴鲲有些叹息,他现在越发怀念在平州黄滩镇的日子,每天都是无尽的事务,有时候忙得甚至吃不上饭,可那种忙碌的日子,反而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远不是现在这般等死的枯木。

  “如果朝堂变化,大叔想不想外放出去?”庄峤抛出一个话头,不禁让戴鲲有些发愣。

  戴鲲有些讶然了,“这话怎么说?”

  庄峤知道,现在朝野都在争论三辅人选之事,戴韵音属意的杨光和另外两个人选,多半在近期就会公布,首辅钟平之致仕荣休后,更是会多出两个辅政之位,这可让朝野上下热闹得不行。

  杨光应该有一个板上钉钉的推荐名额,至于另外一个名额太后属意于谁,外间暂时不得知晓,庄峤估计那位范从新得任的可能性更高,毕竟他的资历可是比那位汤布政使高了不少。

  其实这些事情庄峤都不太关注,他反而更在意的事,杨光如果离开了平州,谁会是平州布政使的接任者?

  平州虽在隆武并不是显山露水得天独厚的大州,而且资源还相对匮乏,比起海州永州,或者湖州京畿这些,属于平平无奇的存在。

  可是自从平州民卫军一飞冲天后,加上商贸之事,还有朝廷批复建设的钢铁基地,现在的平州已然成了很多资历大臣心中的香饽饽。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说真的,杨光在平州干得很出色,虽然时间虽短,但平州变化日新月异,加上西羌安定后,已经成了隆武最有活力的大州,当然有人愿意眼巴巴地去接任。

  庄峤之前还一直头痛平州接任者的人选,现在戴鲲来访时,这才猛然发现,这家伙不就是天然的最佳接任者麽?

  唯一的问题就是,朝堂上也许并不认可这个推荐,毕竟戴鲲的国亲身份实在过于扎眼了,戴韵音即便身为太后,多半也不好直接下达这个任命。

  “大叔,如果让你去平州接任杨布政使的职务,你可愿意?”

  戴鲲有些不可思议望着他,眼睛滴溜溜地睁得很圆,傻子才会不愿意去啊!?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尴尬身份,他似乎又有些泄气颓然。

  “只要你敢想,庄峤就有办法让你如愿。”庄峤神秘兮兮地露出一个微笑,只让戴鲲心中暖暖的有些话都说不出口。

  庄峤这家伙基本不会空口大话的,看样子啊,他好像已经筹划了不少,戴鲲觉得自己终于要挣脱了牢笼,心情也一下子高涨起来。

  让萧十一送走了已然喝得醉醺醺的戴鲲回去,庄峤沉思一下,立即就让郑林快速给平州崇武发去了一封红隼信函。

  现在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自己在宏梁的现阶段任务基本就可以脱身,只是不知红玉那边现在是个什么局面?为何这么久都没有书信急函传递过来?

  庄峤看了看窗外初升的弯月,六月已经临近了,再等下去南安那里就是绵延的雨季,有可能会迁延更多时间去解决,真是伤脑筋啊!

  回头看到汪国林派府上管家送过来的那柄寒霜剑,庄峤心中一动,或许该去问问凝霜才好,她可是跟自己姐姐有着另外的秘密联系渠道吧?

  拿起那柄绸布包裹的宝剑,庄峤便去偏厢房敲响了凝霜的房门。

  “公爷来了,公主还在沐浴更衣。”凝霜门口的小丫鬟非常吃惊,因为庄峤可从来没有主动来到过公主的住所,哪怕这里就是国公府邸。

  或许是听到了屋外的话语,凝霜很快洗浴完毕便开了门,将庄峤迎进屋内。

  这女子的居所天然就有股子香喷喷的味道,加上凝霜喜欢栀子花,所以整个房间都是有股子沁人心脾的花香味道。

  沐浴更衣过后的小妮面色有些红润,加上一身素衣轻纱,反而比白天那身裹住了身形的披肩服饰更加引人眼球,这小妞越发美艳动人了,虽然没有红玉那种妖娆勾魂的魅惑,却也是深谷幽兰般的静谧怡人之感。

  “公爷,你这是.....?”凝霜眼见庄峤拿着一把宝剑过来就有些惊讶了。

  “这是我和次辅打赌赢下的赌注,这么长时间都没送过你什么礼物,今日正好凑上了!”庄峤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小妮前两天可是给了自己一千万贯投资啊,于情于理也该有个回礼才是。

  “原来公爷知道今日是凝霜生辰啊!?”凝霜接过了庄峤的礼物非常开心,这可让庄峤有些尴尬了,自己知道个屁啊,这还真是凑巧来着。

  “生日快乐!等下,我给你再准备一点东西。”庄峤有些惭愧,说起来这个小妞也真是可怜的,名义上是个公主,实则连自己生辰都没有一个人知道,让他心下也有些恻然。

  “公爷能知道凝霜生辰,就让凝霜万分开心,不需要其他东西的!”这小妮面上有些羞涩,却也是大大方方收好了绸布包裹的宝剑。

  “是我疏忽了,在我家乡里,每个人生辰,都应该有一碗长寿面吃,你且等上片刻,我马上给你弄过来。”庄峤说完,就急匆匆朝着厨房走去,只让身后的小妮眸子里,全然都是亮晶晶的感动之色。

  “公主,咱们这不是才用过晚餐不久麽?公主你还吃得下?”那两个贴身丫鬟捂着嘴笑言,却让凝霜有些羞恼。

  “要你们多嘴,滚一边去洗漱,整个人都臭烘烘的。”凝霜笑骂着两个小丫鬟,眉眼上的温柔笑意却怎么都掩盖不了。

  庄峤让火头师傅烧起了水,琢磨一下后,这才突然想起,自己前几天端回来的盆栽,心头一下子有了些主意。

  摘下了两个火红的辣椒,破开后取出了成熟的种子,这可是以后嘴上幸福的根基啊!然后起锅烧油做好了辣子,之后灌上面条浓汤,加上一块煎蛋,撒上青葱青菜浇上酱油甜醋,一碗以往正常不过的煎蛋面条,几乎都让庄峤想要流泪,这该死的熟悉的味道啊,可是让他魂牵梦萦了很久。

  再度给凝霜端过来,在庄峤的期待目光中,美丽的少女忍着饱腹感,端起来喝了一口汤汁,竟然被些许的辣味惊艳到了味蕾。

  “这面可是有讲究的,煎蛋代表圆满,面条寓意长寿,青菜表示活力,汤汁里的酸甜苦辣味道,却是人生机遇,公主意下如何?”

  看到庄峤这么细致的解释,凝霜心下也是感动,盈盈起身给他行了个礼,“凝霜虽为公主,显贵于人前,但除了姐姐母亲和师傅外,从未有人真心待过,公爷有心了,多谢。”

  最后两个字,让她的声音有些如同蚊呐般,庄峤连忙上前扶住了她,只是此刻无人的房间里,两人如此亲近的行为,让凝霜的眼神都有些羞涩躲闪。

  等到两个小丫鬟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庄峤和凝霜才迅速分开。

  过了今日的生辰,这个小妮也就是十七岁了,虽然这个年龄在自己以往的时代,还是个青涩的高中生吧,可是在这个时代里,却早已是适合婚配的年龄。

  张五舞以前笑言过,庄峤能够抓住凝霜的心就好,可他却从未实质性迈出过,直到今天才赫然发现,原来这个小妮同样对自己应该也是隐藏情愫的吧?

  算了,她可是南安的公主,自己之后立马就要对南安展开一系列残酷的手段,如果命运捉弄人的话,他们之间还有很大可能会成为仇敌之选。

  世间多少爱恨情仇,不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吗?

  庄峤冷静过来后,只觉得有些坦然了,转过回廊,就看到金鸿斜靠在柱子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公爷,方才你送给凝霜公主那把剑,应该不是凡品啊!”金鸿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如果在下没猜错的话,汪次辅家中收藏的这把寒霜剑,应该有着另外一个名头。”

  庄峤有些意外好奇,“金兄,这里面有什么古怪吗?”

  “如果在下猜测正确的话,这剑原本的名字应该叫冰灵才对!”金鸿似乎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有些兴奋,“公爷之前可知,小舞夫人所属的大雪山,不知道红梅师太手上,是不是还有火灵剑存在,如果两把剑都在的话,估计大雪山和流隐派分割百年的局面,就有机会合并了!”

  庄峤听得心头一震,如果能将流隐派从南安弄出来,那么以后自己进入南安,可不就少了无数的阻力之事啊!?

  流隐派在南安虽然天然像是置身事外的模样,但庄峤也知,她们毕竟也在那边安顿了百多年了,已然有些牵扯不清的各种勾连,想想凝霜这种公主身份都是门下弟子的情况,怎么可能会不顾及一下意外情况发生呢?

  这可是一个大大的契机,幸好白妙云跟着萧干也在宏梁,找机会向她求证可是准确得多了。

  放下这些烦心事不提,朝堂上这两天原本才因为国债发行过后的兴奋还没消退,新的战火果然拉开了帷幕。

  庄峤这个兴国公可没有以往那般清闲了,有了商务局管辖后,基本每场朝堂会议,他都要被迫在庙堂之上,即便当个看客,太后似乎都极想看到他矗立在朝堂上的景象。

  这些家伙争执的主要原因,果然不出庄峤所料,就是为了三辅继位之人吵个不停,不过让庄峤意外的是,杨光这个被自己看好的老家伙,竟然在朝堂上人缘奇差,几乎是一边倒地讲述杨光以往种种不堪之事,似乎这个家伙有些罪大恶极的模样。

  这让庄峤有些火大,可是没有发作之下,却看到戴韵音眼见群臣表演,依旧老神在在的不动声色,也立马消停了反驳争执的心思。

  戴韵音想到了庄峤给她出的主意,果然提出让群臣进行遴选之事,结果也不出预料,杨光当选票数最少,范从新次之,反而是永州布政使汤元从得票最高。

  不过让庄峤稍微有些安慰的是,杨光即便人缘很差,却也有十二票的人数,抛开自己和戴鲲计算,老头子居然在朝堂上也有些人交好,这可是让庄峤有些放心了。

  想想也对,乞丐都有两三个伙伴,何况杨光多年宦途生涯,总有些对味的人士交接沟通的,能够跟这个老家伙交好的人,以后都是重点观察对象啊!

  朝堂争吵投票过后,庄峤悬着的心很快便停歇下来,下午制政堂就收到了太后亲笔的诏书,召平州布政使杨光,海州布政使范从新进京。

  这个出乎意料的决定,可是让无数官员大跌眼镜,但是太后有一票否决权的巨大威力,何况三辅这种人选的任命,无论下面的人怎么跳腾,最后还是得太后用玺下诏才能坐得上去啊!

  钟平之得到消息后,除了仰天长叹一声后,其实心下也有些欣喜的,戴太后虽然年轻啊,但是这手腕,可真的比先皇萧尊文不知强了多少!?满朝文武估计都是得到了诏书消息才明白过来,自己这些人啊,竟然成了太后的筛选机器了!

  只是他们谁都不知道,最先在背后出主意的家伙,就是那个一直在朝堂上当泥塑木雕的兴国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