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血衣上书惊知府,三策齐出定乾坤-《诗词显圣,死囚逆天改命!》

  夜风穿过长街,带着几分秋末的寒意。

  周正几乎是拖着林凡在奔跑,他手心里的汗浸湿了林凡的衣袖,那片布料早已被血染得僵硬。

  他的心在狂跳,一半是后怕,一半是愤怒,还有一半,则是被林凡那番话点燃的,一种近乎莽撞的豪情。

  相比之下,林凡的脚步却异常沉稳。

  他任由周正拉着,身体的伤口依旧在隐隐作痛,但紫府文宫内那一点新绿,却散发着温润的气息,让他始终保持着一种奇异的清醒与平和。

  他能感觉到周正手掌的颤抖,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更能感受到这位世家公子心中那份未经打磨的,纯粹的义愤。

  知府后宅,书房。

  烛火通明。

  知府周怀清正对着一盏残灯,揉着发胀的眉心。

  明伦堂的风波,孙家与王家的暗中施压,还有那份关于《百工杂谈》的紧急奏报,一桩桩一件件,都像乱麻般缠绕在他的心头。

  “砰!”

  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周怀清眉头一皱,正要呵斥,却看清了来人。

  “爹!”

  周正双目赤红,拉着一个浑身血污的人,闯了进来。

  周怀清的视线,瞬间凝固在了林凡身上。

  那件眼熟的青衫,此刻破败不堪,胸口处的裂口狰狞外翻,暗红的血迹几乎覆盖了半个身子,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混账东西!”周怀清霍然起身,一股属于上位者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书房,“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还带着林凡……他这是怎么了?!”

  他的声音里有怒火,更有难以掩饰的惊疑。

  “爹!您先别骂我!”周正松开林凡,指着他胸口的伤,声音都在发颤,“您看看!您看看这青州府,都成了什么样子!”

  “孙家!是孙家的‘缚虎卫’!八个死士,就在客栈门口结阵刺杀!要不是林兄他……他今天就死在您治下的府城里了!”

  “他们连装都懒得装了!就在您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就敢这么干!”

  周怀清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

  缚虎卫!

  他当然知道这支孙家豢养的私兵有多难缠。

  明伦堂白日刚刚落幕,当天夜里,针对府试案首的刺杀就发生了。

  这已经不是挑衅,这是在指着他的鼻子,宣告谁才是青州府真正的主人。

  书房内的空气,压抑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周怀清的视线在林凡的伤口和周正激愤的脸上来回扫过,最终,落在了从头到尾都未发一言的林凡身上。

  这个少年,明明是最大的受害者,此刻却平静得有些反常。

  “林凡,你……”

  “知府大人。”林凡开口了,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学生之伤,乃皮肉之苦,不足挂齿。”

  他对着周怀清,缓缓躬身一揖。

  “学生今夜冒昧前来,非为鸣冤,而是为献策。”

  周怀清一愣。

  周正也愣住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献策?

  “献什么策?”周怀清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沉声发问。

  “献,青州府学改革之策。”

  林凡直起身,他的目光没有去看周怀清,而是望向了书房墙上挂着的那副青州舆图。

  “今日孙家敢派缚虎卫,是因为在他们看来,学生的‘公道’,挡了他们的路。”

  “但学生以为,他们真正畏惧的,并非学生一人,而是‘公道’二字本身。”

  “只要府学培养出的,依旧是如赵子岳那般,满腹经纶却心术不正之辈;只要天下的读书人,依旧将圣贤文章当成是敲门砖与遮羞布。那这青州,乃至天下,便永远是他们这些世家的天下。今日杀了一个林凡,明日,还会有千万个‘林凡’,被他们用各种手段,悄无声息地抹去。”

  周怀清的心神,被这番话狠狠地敲击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第一次发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看懂过这个府试案首。

  “你所谓的改革,要如何改?”

  “其一,破经义之樊笼,增时务之策论。”林凡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府学当削减帖经墨义之比重,让学子们走出故纸堆,去论一论青州的水患为何年年都治不好,去想一想城外的流民为何越来越多。文章,要写在天地间,写在民生里。”

  “其二,立实践之真知,开杂学之新科。”林凡的目光,落在了周怀清的书案上,那里也放着一本《百工杂谈》的抄本。“圣人之道,不仅在典籍,更在万工之手,万民之口。府学当增设‘杂学’,凡农桑、水利、算学、营造,皆可为学问。让读书人,手不仅能提笔,也能拿起锄头与刻刀。”

  周正已经听得呆住了。

  这两条,任何一条拿出去,都足以在青州文坛掀起一场十二级的大地震。

  周怀清的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

  他死死地盯着林凡,等着他的下文。

  “其三,亦是根基所在。”林凡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郑重,“正文心,评品行!”

  “才学,是利刃。握在君子手中,可以安邦定国;握在小人手中,便是屠戮苍生的凶器。学生提议,府学当立‘品行大评’之制,每月一评,由山长、教习,乃至学子互评。凡品行不端,心术不正者,即便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亦终身不得举荐,不得授予功名!”

  “德不配位者,不配为官!”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

  整个书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周正张大了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看着林凡,像在看一个怪物。

  这哪里是改革,这分明是要挖掉所有世家大族的命根子!

  周怀清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绕过书案,一步步走到林凡面前。

  他没有去看林凡的脸,而是低头,看着他胸前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看着那凝固的,发黑的血。

  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一字一顿地开口。

  “你可知,你这份策论,若真的推行下去,整个青州的世家,都会把你挫骨扬灰?”

  “学生知道。”林凡的回答,平静无波。

  “那你为何还要说?”

  林凡笑了笑,那笑容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清澈。

  “因为学生更知道,若不如此,今夜这身血,便白流了。”

  周怀清与他对视着,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风暴在汇聚。

  他猛地转身,走回书案前,一把扫开了案上的所有文书笔墨,只留下一张空白的宣纸。

  他拿起一锭崭新的徽墨,亲自在砚台里重重地研磨起来。

  墨香,混合着血腥气,在书房中弥漫。

  “周正!”

  “儿……孩儿在!”周正一个激灵,连忙应声。

  “去,把陈山长,孙乐山,钱经纶,赵济世还有郑玄经,都给我从被窝里叫起来!”

  周怀清的声音,冷得像冰。

  “告诉他们,知府衙门,半夜会审!”

  “审……审什么?”

  周怀清没有回答,他只是将饱蘸浓墨的狼毫笔,重重地拍在了林凡面前的宣纸上。

  “审你的这份策论!”

  “林凡,把你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给本官写下来!”

  “本官要让全青州的读书人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文章!”